只不过，春天是精神病复发的高峰期，出于对他会不会突然开始打人的顾虑，郑观雪还是催他去看了医生。
想着安眠药也快吃完了，赵序去开了点药，顺便问了一嘴。
医生只是笑呵呵：“你怀疑的话可以去做个问卷。”
“那算了，”赵序婉拒了，他此生最恨做题，“开个药就行，我最近有好转，睡眠也好多了。”
回去他先把郑观雪骗了，就说医生说没问题。
草色入帘青的季节又是赵青青的生日，他带着从钟意那搞来的签名拍立得和刚从专柜抱出来的春夏新款，兴致勃勃地开往赵青青办生日聚会的餐厅。
大家都知道赵青青有个有钱有名的明星老板哥哥，看见他的车就开始欢呼，赵序给这些小孩也会带点礼物，什么口红香水小饰品之类的，花不了几个钱，但能保证赵青青每年的生日都很热闹。
“哥！”赵青青也从餐厅窜出来。
“青青！”赵序给了她一个拥抱，“生日快乐，想我不？”
“想啊！”赵青青连忙拉他进来，招呼其他人，“我哥来了！”
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来，见了那么多面依旧露出惊喜的目光，有几个人大声喊他的名字，又来拍他，还要合照几张。
赵序都一一应允，在镜头前笑得很灿烂，他在娱乐圈不算最红的演员，在首都不算最有钱的老板，但在赵青青身边，他是最了不起的哥哥。
“看，青青过生日。”
他给何哲宇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发过去，何哲宇那头很快回了：“我没给她买礼物！”
何哲宇：[转账]
何哲宇：赵总，帮我给她买个礼物好吗？
赵序看着那520，被对方穷笑了：“神经病，五百块钱能买什么？”
于是何哲宇又给他发了个1314。
羊毛出在羊身上，显然这是赵序给何哲宇的包养钱和剧组预付款，但羊还是看得心里很痒，没吃草都想咩咩叫两声，何哲宇这个抠门穷光蛋就这么转过来了，还转了个特殊数字防止追回，虽然不是给他的，是为了给他妹妹买生日礼物。
他收了，然后拍了他给赵青青的礼物，给何哲宇一个名分：“我说这是咱俩合资买的。”
一个包，一双鞋，一条裙子，还没拆，看不出里头装的什么，但是有明晃晃的品牌包装袋。
起码在娱乐圈混了很多年稍微识点货的何哲宇：有点抬举我。
赵序大笑，确实，何哲宇那不到两千块钱连根鞋带都买不起，但他还是哄上两句：哪有，老公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何哲宇较真：……说反了，我的钱是你的钱。
赵序：哎，不要顶撞你老公，老公是天在家从夫知道吗？
赵序：床上可以哈。
赵序：沙发浴室都可以啊，反正嘴上不行。
他想象了一下何哲宇耳朵红了的样子，皮肉筋骨都笑得软了，汗毛酥酥麻麻，像是在温水里被洗得干干净净又在夏天吹上凉风，他放下手机，殷切地朝赵青青咩咩而去。
赵序走到她身边，附在青青耳边小声和她说：“今年的礼物是和我哲宇一起买的哦。”
“噢——”赵青青小心地捂住嘴，一起守护这个秘密，“买了咩啊，我要看看我要看看。”
赵青青大大方方地当场就拆起礼物，拆出来之后她歪了歪脑袋：“哥……你们的品味好像一模一样？”
“呃。”赵序噎了。
好吧，他的品味……他的女装品味也只能到这了，只能进名牌店里让人家柜姐给他选。
推什么买什么就算了，男人挑女装最忌灵机一动，主要是他还老是有自己的想法，想着哪天一鸣惊人选条巨好看的震惊你们所有人。
郑观雪曾叹气道：追我的直男土老板送的衣服都比你选的好看。
那怎么办呢，他一个喜欢男人的男的，能分得清长裙短裙连衣裙半身裙直筒裙百褶裙已经很了不起了吧！
“男人都是这样的。”赵序拍了拍情感经历跟他一样空白的妹妹，忽悠她。
“好吧，”赵青青在身上比了比，“不过这个颜色我很喜欢！谢谢哥哥嫂嫂。”
“你喊他什么？”赵序一懵，眼睛瞪大了。
赵青青眨眨眼：“嫂嫂啊，虽然你是，嗯……那个数字，但我还是习惯你是我哥，那他就是我嫂子嘛，我嫂嫂今天有事吗？”
赵序乐了：“哈哈，好！我会跟他说的，你嫂嫂在拍戏呢回不来。”
赵青青拎着礼物去跟她好闺蜜聊天了，赵序美滋滋地掏出手机给他老婆发消息：刚刚青青喊你嫂子。
何哲宇：哇。
赵序：哇什么！你俩怎么都这么好笑。
何哲宇：真的吗，笑了就好。
大傻狗。
赵序都能看见何哲宇说这句话的表情，估计就是显摆着一排白牙逆来顺受又开心地笑，他没辙了，只好跟他说：我本来就爱笑，搞得像我是被你逗笑才笑的一样。
何哲宇：那改一下，开心就好。
赵序依旧抬杠，否认何哲宇的工作成果，摆足pua派头：还行吧，我天天都开心，没什么值得不开心的。
赵青青包了个小西餐厅，两层楼大玻璃窗，装修得简单，方便布置，旁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玫瑰花和气球，拼出HAPPY BIRTHDAY青青，还有个大大的21。
赵青青居然都21岁了。
赵序望着那个气球，赵青青已经长到他见到何哲宇那一年的岁数了，那一年他只能算小有名气，现在已经几步登天站在整个行业的金字塔尖，可他怎么总觉得不管是小小的赵青青还是穿着工装的何哲宇，都在昨天？
他看着一众人点蜡烛，赵青青站在中央，漂漂亮亮地双手合十许愿，恬静又可爱，一副被爱包围的富家千金模样。
赵序几乎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是真的了，他真有完美的家庭，诚挚的朋友，真心的爱人，吹着蜡烛的一口气把他心里的门又吹上，他现在就把所有的梦都关在里面。
“生日快乐！”“青青生日快乐！”“21岁快乐！”
一众男男女女的小孩围着她欢呼，赵序也加入其中，大声喊道：“赵青青！生日快乐！”
赵青青冲他笑，妹妹是他世界的开头，无论什么东西是假的赵青青都一定是真的，所以她摆在开头，只要青青还在，后头跟着的所有数字是0还是几都无所谓，他永远不可能一无所有。
他得赚钱。
只要有钱，他就不用醒来。
给青青过完生日，赵序又投奔下一个饭局。
他手底下的金牌制片人，投资回报率很漂亮，这回筹备的是个规模很大的古装电影，剧本提前给他看过，摇来的导演又是业内非常牛逼的大导，几乎可以说是把导演的名头摆出来就不愁票房，赵序一听眼睛都亮了。
同样眼睛亮了的还有郑观雪。
什么，年轻太后，这个我没演过，赵总！
郑观雪立马和颜悦色地来和他套近乎，她就演过一个妃子，觉得不够过瘾，怎么戏外要在饭局上给老男人陪笑，戏里还得陪笑，这次终于能升官发财死老公了。
赵序了然：你等着。
随后，他给制片人打电话，问了一下现在主演团队的情况，得知基本上都只是拟请，说他有个合作很多次的女演员，想来一块吃个饭，看看有没有什么角色她适合的。
赵序介绍那俩人的词在心头背得滚瓜烂熟：“哎，啊，哎呀，郑观雪呀，她厉害的，人家当年是中传第一名，演过很多戏的，我给你数数……”
制片人和导演一块儿来了，导演对郑观雪也很感兴趣，开玩笑，观雪女神怎么也算top95花，又漂亮演技又好风评又好，加上他这个出品方，想要什么资源没有？
只可惜，本来聊得挺好，导演看了几个郑观雪之前古装戏的片段，连连赞叹，尤其是把动作戏夸得惊天动地，郑观雪都要乐开花了，结果稍一试探，太后？太后肯定不行。
导演惊讶：“你想演太后吗？哎呀，郑老师，你也太年轻了，演不了啊。”
郑观雪懵了。
导演：“虽然这个太后比较年轻，但我们目前还是倾向于找35岁以上的女演员……郑老师你要不看看这个角色呢？其实我们想的是想请你演女主。”
26岁的观雪女神第一次因为被夸年轻而心如死灰。
她当然可以耍大牌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演太后不可，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拍出来效果不好是牵连全组，她不能过了戏瘾不管其他人的工作和自己的名声。
“郑老师太漂亮太大气了，”制片人打圆场，“您觉得皇后这个角色怎么样？皇后才是一番呢，外形啊咖位啊都很适合您，如果您有意向的话，郑老师经纪人方便跟我加个联系方式吗？”
经纪人乐呵呵去加微信了，郑观雪表面上“当然当然”，柔情似水，但赵序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心里在说脏话呢。
送走制片和导演，经纪人也自己回去，郑观雪坐上赵序的车，在外面维持完好的笑容都垮了，重重叹了口气。
“……观雪女神啊，”赵序安慰她，“再熬几年吧，升官发财死老公也得等老公能寿终正寝的那个年龄啊。”
郑观雪哀怨：“哦……我什么时候能老啊，年轻的有点演腻了。”
年龄焦虑外貌焦虑比较严重的赵序有点火了：“能不能说点人话？”
“其实皇后这个角色我也挺喜欢的，但是有那个太后在前面比着……唉！唉！”观雪女神连连叹气两下，学赵序讲话，“还好现在选男主我有话语权，而且本来就得选个年轻的，不然又要跟老男人拍对手戏，我恐爹症要犯了！”
久违听到这个词，赵序噗嗤一声乐了，差点一脚油门闯红灯，打破他驾龄八年零扣分记录。
郑观雪的恐爹症也很严重，虽然她属于两个人都恐，父母控制欲一样吓人，那两位也不知道在执着什么，就为了不让她演戏决定划伤她的脸，郑观雪一边逃窜一边尖叫“破相了嫁不出去”才逃过一劫，从此天塌了都不会回家。
不过她爹打人妈不打人，对比产生美，对他们只学赵序说自己恐爹。
赵序哈哈大笑：“我就说吧！我们仨里面还是邱月明命最好。”
郑观雪愣了下，反应过来赵序什么意思，捂住脸，她还是觉得拿这种事来笑太缺德，赵序安慰她：“好啦，你别笑了，我自己下地狱去。”
在这种时候说邱月明命最好是一个素质低下的烂梗，当然是赵序发明的，还得追溯到他们上大学。
因为赵序一直好奇私人飞机长什么样多少钱，超级富豪邱月明聊天的时候提到他家的部分交通工具资产：豪车游艇，就连飞机居然还分喷气公务机和直升机。
赵序那会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拆迁户小老板，打趣他：“干嘛，便宜司机？买来一个都开不了。”
“怎么可能，车、船、直升机，三个驾照我都有，”邱月明列举，“要学一起学，公务机虽然开不了，但买它本来就是为了抵税，顺便用用，不然包机就行。”
“……”赵序咧着嘴，上一次看到这样全面的人还是个戴着眼镜的万年小学生，“是你爸在夏威夷教你的吗？”
邱月明不看动画片，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梗，奇怪地看向他：“没有，除了直升机都在国内学的，而且我爸去世早，我没见过他。”
俩人愣了，邱月明没提过他家里人，直系亲属死亡这事也有点私密，很难往外说，因为别人也不知道给个什么反应，多一分谄媚少一分冷血，都有点怪。
赵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他第一反应是嫉妒，然后带着怨气脱口而出：“我草，邱月明你命也太好了吧，家里有钱长得好脑子好，爹还死得早。”
这下空气是真的凝固了。
连郑观雪都露出惊恐的表情想圆场，赵序是真的这么觉得，酒壮怂人胆，他一股脑全说出来：“干嘛？你不会还想让我们安慰你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爹不知有爹惨，哦你家还有钱！”
“赵序喝多了！”郑观雪慌忙扑过来摁住他，男女授受不亲也无所谓了，反正赵序是0没女生把他当男的，抓泥鳅似的抓了半天才把他嘴捂上，“再也不让他喝了，月明你别放在心上。”
赵序张牙舞爪从她怀抱中挣扎出来，继续大喊大叫着把话说完：“我讲的实话好伐啦！你爹要是尚存，不晓得你家现在多少私生子，你回去数数你家有多少个亿就知道他能找多少个小三！”
邱月明倒是没发火，愣愣地看着他，又看着他俩，过了好半天，才像是回过神开始哈哈大笑，笑到仰起下巴失去控制，身体蜷成一团，他俩没见过邱月明笑这么夸张，还以为他是受刺激傻了。
赵序这才有点后怕：“呃，你……对不……”
“赵序，”邱月明从座位上爬起来，抹了点笑出来的眼泪，“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脑残太多了很烦，但你确实是所有脑残里最好笑的一个。”
“谢谢你啊。”赵序确认他脑子还正常，跟他一块笑。
当然了，人不能天天喝个烂醉，这个玩笑他只敢私底下跟郑观雪笑，没再笑到邱月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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