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承天微微发愣,云松用折扇拍开云承天,准备进屋。
沈栖白刚好出门,倚在门框上抱胸皱眉:“两个破小孩在吵什么,知道上学堂要迟到了吗?”
云承天见到沈栖白,立马上前:“哥哥我怕,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沈栖白看了眼云承天头上的簪子,把今早云承天给的珠串取下,套回云承天手腕:“怕什么?”
云承天抓着沈栖白的袖子摇,笑道:“怕有坏人半路出现,把我抓走。”
沈栖白轻轻拍开云承天的手:“那坏人抓走,讹他三百两。”
说完,沈栖白转身离开。
云承天只好乖乖一人上马车。
马车车帘尽数紧闭着,从外面看不到一丝车厢内的光景。
云承天坐在软榻上,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自云松书房窃出的信。
云承天喜欢沈栖白,但还没到深夜寂寞难耐非抱着沈栖白睡不可的地步。若沈栖白还记得他,没准还能从沈栖白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但沈栖白现下失忆,是敌是友都不明晰,更别提丝毫价值。
昨夜进云松书房,本意是接到密报说云松要联合他皇兄云敬天对付自己,去找找证据。不料沈栖白实在用功,三更半夜还不睡。
沈栖白虽然说话凶,但性子单纯,非但没怀疑自己,还由着自己抱了一宿。
云承天展开信,认出信上云敬天的字迹:“辰时,白马亭。”
云承天合上信,揉了揉脑袋。
果然。
云承天吩咐车夫:“去明起堂。”
明起堂是自开国以来皇子公主学习之所。云承天对外征战时,明起堂实际只有云敬天和云松二人在内学习,在那里总能找到点二人联络的蛛丝马迹。
马车停时,刚好一阵风吹过,正门两旁的松针簌簌作响。一只麻雀掠过车厢,衔起地上几根树枝后飞回树梢,叽叽喳喳地叫着。
白马亭。
断断续续的琴声混着狎昵调笑声,穿透掩映的竹林,传入假山后的云承天耳中。
“殿下是更喜欢轩儿,还是更喜欢那个叫沈……沈什么的老男人呢?”
闻言,云承天微微皱眉,探头往亭内一瞧,这才发现有一个年轻男子衣衫半敞,坐在云松腿上,身体几乎完全与云松相贴。
沈栖白年方二十三,怎么说也是侍郎之子,被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人辱骂,云松竟是默认了。云承天眼神晦暗不明,不自觉握紧拳。
云松笑着在吻在少年嘴唇上:“轩儿比那个榆木脑袋有趣多了,自然更招人喜欢。”
轩儿抱住云松,任云松咬在自己喉结上:“那今晚,再让轩儿服侍殿下好不好?”
云承天嘲讽一笑。怪不得昨夜雷雨轰鸣得那么厉害云松都没来,原来是芙蓉帐暖,**苦短。
仔细一想,沈栖白那么聪明,昨晚在书房过夜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用功。
云松轻笑着抚过少年的脸颊:“好啊。”
“好什么?”声如清流击石。
云承天转头,这才发现沈栖白抱胸侧头,倚在修竹上,静静地看着云松。
云松亦是静静地看着沈栖白,少年看到沈栖白,甚至一点都没有想从云松腿上下去的动作。
沈栖白还没质问,云松先行开口:“看不惯就滚回沈府,看令尊还要不要你。”
云承天不禁握紧拳,强忍住扇云松两巴掌的冲动。沈栖白父亲归属云敬天一党,沈栖白本身不受其父待见,又坚持和云松待在一起,能回家才怪。
“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咎由自取吗?”沈栖白深吸一口气,笑得苦涩,“那接风宴上,你的喜欢是许给谁的?七年前扬州城外那场雨那么大,你在等谁?云松,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你不要给我一点希望又让我这么难过好不好?”
面对云松,沈栖白的语气是云承天念想了无数次的温柔。
云承天清楚地知道,但凡现在云松说一句软话,沈栖白就会既往不咎。
可是云松没有。
云松仍是俾睨着沈栖白:“你若真想挽回我,现在就把衣服脱了趴在地上求我。让我爽了没准心一软就让你留下。”
饶是沈栖白脾气再好,也受不住这般羞辱。沈栖白满脸不可置信:“云松!你在说些什么?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云松语气逐渐不耐烦:“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管我?”
“我不想管你,”沈栖白抿唇,最后一次直视云松的双眼,似乎是想从其中找到过往的痕迹,“我想爱你。”
说完,沈栖白轻轻叹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轩儿看着沈栖白的背影,转头问云松:“殿下,哥哥是不是因为轩儿生气了啊?要不要轩儿去看看?”
“不必理会,”云松一个眼神也没留给沈栖白,“等过两天一包栗子就哄好了。”
面对云松,沈栖白就算再生气气也不会超过五天。
云松心想,毕竟,自己可是沈栖白的“救命恩人”。虽然这个“恩人”是借的云承天的。
但那又如何呢?美人薄怒,盛邀难就,有趣得很。
沈栖白走后不久,云敬天走进白马亭。
云松让腿上的少年离开。
“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
石头后的云承天知道,云敬天指的是自己。
回京途中,他遭遇不下三次埋伏。除了自己的好皇兄,没人会对自己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消停会儿吧,”云松打开折扇,随意地扇了扇,“他风头正盛,京城里一举一动,母皇看着呢。”
云敬天不耐烦地“啧”了声,思考片刻后,却是叹出一口气:“罢了,来日方长。”
云承天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近日两个人应该不会再闹幺蛾子。
云承天前脚刚走,云敬天和云松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云承天掩体的石头,接着相视一笑。
云承天走进明启书院,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淡黄色缎面长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掩入浅黄色幞头里,坐在桃粉色玉桌上的姿势却放荡。见他进来,那人的狐狸眼一转,敛起笑定定地看着他。
明明是天生含情的狐狸眼,敛起笑看人时眸光却像淬了锋的千年寒冰。
云承天坐下:“你是谁?”
“颜庭,”颜庭仍然坐着,“大皇子的伴读。”
“伴读?”云承天微微皱眉。
几个皇子都不是贪玩的年岁了,却突然找什么伴读。恐怕伴读是假,视监他们才是真。
云承天看向云松身后的沈栖白。
颜庭似是发现什么有趣游戏般笑道:“小白是三殿下伴读。”
“我的呢?”云承天环顾四周,没看见其他人。
颜庭:“在奔丧。”
云承天:“……”
颜庭的眸光忽然落在云承天乌黑的发丝间的碧玉色簪子上,狡黠一笑:“二殿下的簪子可真好看,款式也别致,全京城恐怕找不出第二支……不对,小白好像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双簪传意,颜庭什么意思不肖多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簪子所吸引,看向沈栖白和云承天的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自从云承天宴上求娶沈栖白,沈栖白和云松闹架闹得越来越凶,经过颜庭这番话,清水也能搅成浑水。
颜庭亦是期待地看着云承天的反应——煽风点火,颜庭最喜欢了。
沈栖白皱眉:“昨日……”
云承天的指尖只若有若无地擦过沈栖白的唇,并未作过多停留,但沈栖白还是下意识住了嘴。
云承天轻笑一声,嘲讽道:“你的意思是,本皇子买个簪子要和你报备?还是说,你觉得本皇子不配用别致的簪子?”
颜庭的话看似只是一个玩笑,实则是对他的试探。与其解释不如针锋相对。
“土鳖虫,”沈栖白顺势“哼”了声,“喜欢的话你也去买,少在这阴阳怪气的。”
颜庭笑着下桌,手肘搭在沈栖白肩头,妖艳的眼睛扫视沈栖白的脸:“我不买,我要你送我。”
云承天亦是愣了片刻。
啊?
这个颜庭莫不是突发恶疾?
沈栖白却是已然习惯般,熟练地推开颜庭的手,冷脸淡淡道:“我送你两巴掌好么?”
“好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颜庭笑道。
云承天下意识开口:“你是人呐?”
哪有正常人会这样说话。
“我不仅是人,还是好人。”颜庭厚颜无耻地拉着沈栖白的手捏,“今日重九,别人都走了,只有我怕你们忘了时间,在这等你们。”
重九登高,是明启书院旧制。
“好人,请松开我的手。”沈栖白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颜庭力气太大,沈栖白怎么抽都无济于事。
青山耸翠,秀水逶迤。山路还算宽阔,够两个人并排走,颜庭就这么握着沈栖白的手走了一路。
忽然,一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打在颜庭手背。颜庭痛得暗呼一声,下意识松开握住沈栖白的手。
“手滑了。”云承天淡淡瞥了眼颜庭被打红的手背,上前两步把颜庭挤下阶梯,转头看向沈栖白,这才有了笑意“没伤到你吧?”
云松和颜庭,一个贱妾,一个狐媚子,竟敢在他面前勾引沈栖白。
沈栖白无奈地笑笑,摇头:“不妨事。”
爬上山顶,云承天见颜庭又在推推搡搡勾引沈栖白,不禁皱眉。
啧,做人要洁身自好,勾引也要有个度。
云承天三步作两步走,一脚插入二人中间。
颜庭手一滑,香囊差点塞进云承天腰带。
云承天向后退一步,冷声:“颜庭,投怀送抱对我不管用。”
“颜某对殿下不感兴趣,请殿下自重。”颜庭从鼻间哼出一声轻笑,扭头重新将香囊系在沈栖白身上。
“香囊你戴着,驱虫的。”颜庭忽视云承天的眼刀,亦不顾沈栖白的抗拒,强行在沈栖白脑袋上揉了一把。
云承天忍无可忍:“颜庭,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是瞎了看不见他在躲你还是疯了想霸王硬上弓?”
“闭嘴。”
闻言,云承天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栖白。
他难道不是在帮对方说话?
坏蛋,不识好人心。
“你不凶他凶我?”云承天满脸委屈,轻轻推了把沈栖白,趁机把沈栖白身上的香囊扯下来然后狠狠砸在颜庭身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妥,沈栖白放软了语气:“不要再说了。”
颜庭被砸得退步,定住身后一双狐狸眼上下扫视云承天后得意地撇过头,搂上沈栖白的腰,再次扣上香囊:“欸,怎么办呢?他就算不喜欢我好歹还会忍着,不喜欢你可是显而易见的。”
“别给我犯贱,这儿轮不到你搅浑水。”云承天还没骂完颜庭,便看见云松拿着包栗子笑吟吟地向沈栖白走来。
无非是聊今日晨的事情。云松无非是那几句用到戏词里都要嫌俗套的说辞,可沈栖白还是被勾着走。
云承天咬牙攥袖,悄悄跟上。
不知聊到什么,云松笑着拿起扇子往沈栖白脑袋上敲,沈栖白不许,云松便把扇子挪移到对方锁骨上轻轻点了两下。
而沈栖白脸上虽无甚笑意,但也不像对自己般冷淡,甚至放纵云松为所欲为。
二人越走越偏,云松的行为也越来越放肆,云承天几乎怀疑云松要找个隐秘地方诱哄沈栖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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