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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W基地的大门在沉重的液压声中缓缓滑开,露出里面与“云汐老灶”的烟火气截然不同的景象。线条冷硬流畅的银灰色主建筑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如同冰面,倒映着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点缀其间的几何雕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电子设备特有的微涩气息,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几辆印着QSF闪电隼鸟Logo的商务车碾过光洁的路面,停在主楼前。车门拉开,QSF众人鱼贯而下。墨痕背着巨大的外设包,红发像一团闯入禁地的火焰,好奇地东张西望:“嚯!这就是豪门基地?跟科幻片似的!”闻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看着眼前这堪比顶级科技公司的环境,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这…这地砖比我床都干净…”范明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视着环境,评估着功能性。思瑶琳最后一个下车,手里提着那个从不离身的“379”马克杯,目光平静地落在主楼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柳若曦穿着一身RHW的深蓝训练服,扎着清爽的马尾,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像只等待投喂的小鸟,冲着思瑶琳用力挥手:“琳琳!这边这边!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啦!”
阮柳鸢最后一个钻出车子。厚重的固定支具依旧锁着她的右臂,柠黄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碎发被晨风吹拂在苍白的脸颊旁。她站在RHW这冰冷、高效、充满压迫感的环境里,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抗拒。像一株习惯了荒野的荆棘,被强行移栽进了恒温恒湿的精密花房。
“欢迎来到RHW。”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寒昭带着RHW的队员迎了出来。许渊双手插兜,表情依旧带着点倨傲,目光扫过阮柳鸢的固定支具时,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林嘉陵温和地笑着点头致意。
“寒队。”阮柳鸢微微颔首,声音刻意维持着队长的冷硬,试图在这片陌生的领域站稳脚跟,“叨扰了。”
“谈不上叨扰,互相学习。”寒昭沉稳回应,目光转向阮柳鸢的手臂,“基地的医疗中心已经准备好了,队医老陈和林教授都在等着。”
医疗中心位于主楼西翼,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研究所。洁白的墙面,锃亮的不锈钢器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药水混合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静谧的庭院景观。
队医老陈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林教授则相对年轻些,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骨骼肌电图和生物力学模型。
阮柳鸢被安置在一张可调节的治疗床上。老陈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解开固定支具,露出依旧有些红肿的手腕。他的手指如同精密的探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按压着韧带、关节和肌肉的附着点。
“嘶…”阮柳鸢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老陈的手法比QSF的队医狠多了。
“忍忍。”老陈头也不抬,声音沉稳,“筋络粘连,局部炎症未消。皇后那一战,透支得太狠。”他的手指精准地卡在一个痛点,猛地发力一按!
“呃啊——!”阮柳鸢痛得眼前发黑,身体猛地弹起,又被旁边的林教授稳稳按住。
“陈老,轻点。”林教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示意老陈停手,将手中的平板展示给阮柳鸢看:“阮队长,你的腕部尺侧韧带和三角纤维软骨复合体(TFCC)在极限操作下出现了微观撕裂和炎症反应。陈老的手法是在松解粘连,促进局部循环,会有些痛。”他指着屏幕上动态的骨骼肌肉模型,“结合我们RHW最新的生物电刺激和靶向药物导入疗法,配合你自身的恢复力,目标是两周内消除炎症,恢复95%以上的功能性活动度,确保不影响GIA的发挥。但记住,95%不是100%,极限操作的代价依旧存在。”
阮柳鸢咬着牙,冷汗顺着鬓角滑落。95%…足够了!只要能握住鼠标,只要能挥动“荆棘渡鸦”的刀锋!
接下来的日子,RHW基地成了没有硝烟却紧张程度更甚的战场。
训练室被一分为二,巨大的落地玻璃隔开了QSF和RHW的区域,却又让彼此的训练画面清晰可见。空气里不再是火锅的辛辣,而是键盘鼠标密集如暴雨的敲击声、战术指令急促的嘶吼、以及复盘时冰冷而尖锐的争论。
“墨痕!你对抗路的眼位是插给瞎子看的吗?!‘壁垒’的传送CD还剩7秒!这个时间点你压那么深就是找死!”寒昭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系统,清晰地砸在QSF训练区。
墨痕红着脸,梗着脖子对着麦克风吼回去:“老娘乐意!不压他怎么知道他有传送?!”
“用命去试?愚蠢!”许渊冰冷的声音插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信息收集靠的是脑子,不是莽夫的命!”
“许渊你闭嘴!有本事SOLO!”墨痕拍案而起。
另一块屏幕上,思瑶琳的“星轨链接”正被柳若曦的“冰语”用一套极其刁钻的冰墙分割和技能消耗压制得喘不过气。
“琳琳!这里!预判他的冰墙落点!用星轨跳跃躲开啊!”柳若曦的声音带着焦急,在训练赛中完全忘了立场。
思瑶琳抿着唇,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手指在键盘上快出残影,艰难地应对着柳若曦毫不留情的进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没有回应柳若曦的提醒,但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了一丝。
而风暴的中心,是阮柳鸢和江笙的“指挥官”特训室。这是一个独立的全息投影战术分析室。
巨大的环形光幕上,正播放着韩国LCK赛区霸主“SKY”战队一场经典的运营碾压局。全息投影将峡谷的地形、英雄位置、技能轨迹完美复现,如同置身战场中央。
江笙站在光幕前,银白色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手中拿着一支激光笔,光束精准地点在SKY打野的移动轨迹上:“看这里,13分24秒。SKY打野放弃下半区河道蟹,看似损失,实则是为这个时间点中野联动入侵对方蓝区做的铺垫。他们用下路的视野佯动和ADC的推线施压,吸引了对方辅助的注意力。这是典型的‘声东击西’加‘时间差运营’。”
她的声音冷静、清晰,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对手精密如钟表般的战术链条。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个视野布置,每一个资源取舍背后的深意,都被她抽丝剥茧,清晰地展现在阮柳鸢面前。
阮柳鸢坐在特制的、带腕托的电竞椅上,右手腕上贴着林教授特制的、散发着微弱电流感的生物贴片。她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光幕上SKY如同精密机器般的推进,眉头紧锁。江笙的分析精准到位,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同时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战术思维,在SKY这种级别的运营面前,显得有些…粗糙。
“所以,你的应对?”江笙关掉录像,激光笔的光束指向阮柳鸢,墨玉般的眸子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阮柳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手腕生物贴片传来的微麻感。她操控着面前的控制台,在光幕上快速勾勒出QSF队员的模拟行动轨迹:“这里!在13分20秒,闻堰的视野前压到这个点,捕捉SKY辅助佯动的位置!琳提前3秒清完线,向这个隘口移动,制造支援假象!墨痕放弃换血,直接回城!然后…”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猛地一划,“我放弃反蹲下路,直接入侵他们上半区!打时间差!抢蓝!断他们中野联动节奏!”
光幕上,QSF队员的轨迹如同几道不按常理出牌的闪电,狠狠凿向SKY精密链条的脆弱节点!
江笙静静地看着,没有立刻评价。温婉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思索。几秒钟后,她才缓缓开口:“思路不错。以乱打序。但风险极高。”她的激光笔点向SKY中路的位置,“SKY中单‘预言者’的支援速度比你预想的快0.8秒。你入侵时,会正好撞上他和打野的回防。结果…”光幕上模拟推演启动,阮柳鸢的“荆棘渡鸦”被SKY中野包夹,瞬间湮灭。
“失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阮柳鸢的拳头猛地攥紧,指关节发白。又是计算!又是那该死的毫秒级差距!
“那怎么办?!”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不甘的火焰,看向江笙,“难道只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被他们温水煮青蛙?!”
“当然不。”江笙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激光笔的光束重新亮起,点在阮柳鸢最初规划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放弃强攻节点。在这里,让闻堰多插一个‘垃圾视野’。”她又在另一个位置一点,“让墨痕回城后,立刻传送这个毫无战略价值的眼位。制造更大的‘噪音’。”
阮柳鸢愣住了。垃圾视野?无用传送?这有什么用?
江笙没有解释,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光幕上,SKY打野的移动轨迹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垃圾视野”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疑。中路“预言者”也因为墨痕那个毫无道理的传送,分神看了一眼小地图。就是这0.5秒的迟滞和分神!
江笙的激光笔猛地指向阮柳鸢最初规划的入侵路径:“现在,再去!”
模拟推演再次启动!这一次,阮柳鸢的“荆棘渡鸦”如同鬼魅般潜入SKY上半野区,在SKY中野回防的毫厘之差前,成功反掉蓝Buff!全身而退!
阮柳鸢冰蓝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她明白了!不是硬碰硬,而是用更极致的、看似无意义的“噪音”,去干扰对方精密的传感器!制造那稍纵即逝的、只有她这种依靠本能的猎手才能抓住的缝隙!
“你的本能,是撕裂战场的刀。”江笙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而我的计算,是为你的刀…寻找最薄弱的鞘。”
阮柳鸢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转过头,对上江笙那双温润如墨玉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自己有些愣怔的脸,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欣赏和…纵容。
“哼!”阮柳鸢猛地别开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谁…谁要你找鞘!”她嘴硬地反驳,但心底却因为那句“你的本能,是撕裂战场的刀”而掀起巨大的波澜。这个女人…总能精准地戳中她最在意的地方!
**夜晚,RHW基地生活区。**
分配给QSF的套房宽敞明亮,设施豪华得不真实。阮柳鸢的房间是主卧,带独立的卫浴和一个小阳台。厚重的固定支具终于被取下,换成了轻便透气的运动护腕。手腕处依旧有些隐隐的酸胀感,但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已经消失。林教授下午的评估是:“炎症基本消退,韧带强度恢复95%。正常比赛操作无碍,但极限甩尾类操作…慎用。”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RHW基地静谧的夜景,草坪灯如同散落的星辰。手腕上生物贴片微弱的电流感还在,提醒着她白天的训练和…那个女人的话。
“本能…刀…鞘…”
阮柳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讨厌这种被看透、被引导的感觉!更讨厌…自己心底那点该死的、被认同的悸动!
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阮柳鸢没好气地说。
门被推开。江笙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散发出淡淡的、清甜的草药香。
“林教授配的安神舒筋汤。”江笙的声音温和,将托盘放在阮柳鸢床头的小几上,“趁热喝。”她的目光落在阮柳鸢手腕那轻便的护腕上,温婉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阮柳鸢没动,也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语气硬邦邦的:“放那儿吧。我自己会喝。”
江笙没走。她走到阮柳鸢身边,同样望向窗外的夜色。清冽的松针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混合着草药的微甜,让阮柳鸢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丝。
“还在想白天的推演?”江笙轻声问。
“没有!”阮柳鸢立刻否认,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江笙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拂过阮柳鸢的心尖。“SKY的运营体系是很强,但并非无懈可击。他们的核心是‘预言者’和打野‘时隙’的联动。只要切断或者干扰这个核心,他们的链条就会松动。”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而你的‘荆棘渡鸦’,是干扰和切断的最佳人选。国际赛场上,你的本能,会让他们头疼的。”
“本能…本能…”阮柳鸢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江笙:“你就那么相信…我的本能?”
江笙迎着她的目光,墨玉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窗外的星光,也映着阮柳鸢有些迷茫的脸。她的眼神温柔而笃定,没有一丝犹疑:“我认识的阮柳鸢,从青训营那个打擂台的小疯子,到带着一群‘草台班子’杀进PPL决赛圈的新王,靠的从来不是精密的计算,而是这个。”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然后缓缓指向阮柳鸢,“这里,烧着的那团火,和那把…能撕开一切阻碍的刀。”
她的指尖没有碰到阮柳鸢,但阮柳鸢却感觉心口被那无形的指尖烫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里,那层冰冷的硬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翻涌的、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隐约传来柳若曦清脆的笑声和思瑶琳低低的、带着无奈却纵容的回应。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亲昵的氛围却穿透了墙壁。
阮柳鸢像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救星,猛地指向隔壁:“你不管管?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笙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墙壁,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促狭:“怎么?江夫人是觉得…我们这里太安静了?需要…制造点噪音?”
“江笙——!!!”阮柳鸢的脸瞬间爆红,羞愤地低吼,抓起旁边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
江笙轻笑着侧身躲开,顺势接住了抱枕,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她抱着那个印着RHW队徽的抱枕,看着眼前这只炸毛的、面红耳赤的小刺猬,墨玉眸子里漾满了温柔的光。
“好了,不闹了。”她将抱枕放回床上,端起那碗温热的药汤,递到阮柳鸢面前,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把药喝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我的小阮队长。”
“谁是你的!”阮柳鸢嘴上依旧凶巴巴,却下意识地接过了碗。温热的瓷碗熨帖着掌心,清甜的草药气息萦绕在鼻尖。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情绪。
同居时代的第一夜,在草药的微甜、隔壁隐约的私语、以及某人强装镇定却依旧泛红的耳尖中,悄然流逝。手腕的伤痕正在愈合,而某些更深层的东西,似乎也在无声的硝烟与悄然融化的糖霜里,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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