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天气渐渐凉下来，这日午后无事，听说太后病体初愈，玄凌特意带着新得的三位皇嗣，四皇子予沛、五皇子予涵以及灵犀帝姬一同前往颐宁宫向太后请安。
我和明妃正巧在陪太后说话，见皇帝过来，忙起身见礼。太后很是高兴，轮流抱了抱那三个孩子，尤其是对予涵和灵犀看了又看，连连称奇：“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碰着龙凤双胎，真是祖宗保佑，天赐祥瑞啊！皇帝，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大周的福气！”
玄凌满脸喜悦：“是啊，这都是嬛嬛的功劳，她一回来，就带来这么大的祥瑞。”
我坐在下首，看着太后喜悦的模样，脸上挂着端庄得体微笑，适时地温声开口：“皇上说的是，莞贵嫔此次确是为皇家立下了大功，劳苦功高。臣妾想着，她如今仍居贵嫔之位，似乎略显委屈了些，皇上以为呢？”
玄凌正苦于找不到合适时机再次晋封甄嬛，见我提及，顿时龙心大悦，只觉得我果然体察圣心，立刻顺势接口：“容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莞贵嫔功在社稷，朕意欲借此祥瑞之喜，大封六宫，以彰恩典。母后觉得怎那样？”
太后沉吟：“大封六宫？你先说说看。”
玄凌兴致盎然：“朕想着，端妃侍奉最早，资历最高，可晋为贵妃。敬妃协理六宫辛苦，又抚育胧月帝姬，可晋为德妃。莞贵嫔功劳最大，便直接晋为莞妃，还有沈淑仪也即将生产，若生下皇子，便一同晋为惠妃，如此，方可显天家恩泽。”
他一口气将心中设想说了出来，期待地看向太后，然而太后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淡了些。她慢慢拨动着手中佛珠，缓缓道：“皇帝看重子嗣，哀家明白。只是宫中为皇家诞育过子嗣的妃嫔不在少数，若个个都因生子便连晋数级，反而失了后宫法度。”
太后目光扫过玄凌，带着一丝提醒：“莞贵嫔有功，哀家知道。但直接从贵嫔跃至妃位，未免太过抬举了些。皇帝，恩宠太过，有时并非好事。”
玄凌闻言，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欣喜之情顿时冷却，面露讪讪之色。太后又说：“若要大封六宫，便不能只晋封聊聊几人。端妃晋贵妃哀家没有异议，只是敬妃嘛……”她看一眼明妃：“阿逻比敬妃进宫更早，而且贤德高尚，若敬妃要晋德妃，明妃也该晋贤妃才是。”
明妃微微欠身：“太后言重，臣妾愧不敢当。”
太后又道：“龙凤双胎，是我大周立朝未有的喜事，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再大封六宫以沾喜气，也是应当的。”她略一思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语气不容置疑：“这样吧，待莞贵嫔和徐淑媛出了月子，便阂宫一起行晋封礼。端妃晋为端贵妃，以示尊荣。明妃李氏，性情贤良，着晋为贤妃。敬妃冯氏，抚育帝姬辛苦，着晋为德妃。俪妃安氏晋为夫人，昭仪胡氏晋为昌妃，昭容吕氏晋为欣妃，淑仪沈氏，无论此番生产是否是皇子，着晋为惠妃。修仪刘氏育有二皇子，晋为慎妃，康贵嫔史氏晋为修容，莞贵嫔可再晋为昭仪，余者皇帝自己做主即可。”
太后这一番安排可谓老辣周全，即擢升了所有高位且有子嗣的妃嫔，人人得益，无人受损。又将甄嬛的晋封限定在“昭仪”，虽是九嫔之首，仅次于妃位，但终究未能一步登天成为“莞妃”，压住了玄凌过于急躁的恩宠。
玄凌虽仍为甄嬛未能封妃而感到些许遗憾，但太后理由充分，无法反驳，只得躬身道：“母后安排得极为妥当，儿子遵旨。”
我在一旁，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太后的决定，正合我意。
旨意很快拟好传出，六宫再次为之震动。我不仅晋为夫人，还得了“宜”字的加持，称为“俪宜夫人”。我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更深了几分。
甄嬛在未央宫接到旨意，沉默了片刻。昭仪……离妃位，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她轻轻抚过予涵和灵犀的小脸，目光变得愈发沉静而坚定。
这一步，她迟早要迈过去。
前世这次的晋封礼极为隆重，那时我已经倒嗓失宠，被关在景春殿中犹如冷宫，连下人也敢给我脸色看。世事流转，这次我终于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
太庙行晋封礼后又去凤仪宫听皇后教导，皇后还是穿着年复一年的大袖紫金百凤礼服，华服年年如新，她的容颜却是一日老于一日了。今日也是灵犀帝姬和皇四子皇五子的满月宴，重华殿装饰一新，丝竹管弦之声热闹非凡。红纱飞扬，玻璃闪耀，彩灯舞动，香风不绝，连空气里都漂浮着令人眩晕不已的喜庆之气。
后宫妃嫔们早已悉数到齐，按位就座。因着大封六宫，玄凌下旨晋了婕妤方淳意为淳贵嫔，容华周珮为婕妤，滟贵人叶澜依为小仪，选侍荣赤芍为余容娘子，余者如福嫔祥嫔祺嫔等人早已失宠，便没有晋封。
玄凌与甄嬛并肩而立，徐燕宜立于左次稍后一位，接受众人万千道贺。添寿盘里诸妃所赠的金珠宝器越堆越高，直见要满溢了出来，不得不又换了一个。徐燕宜含情举杯斟向玄凌，柔声道：“郎情似酒热，妾谊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臣妾但愿皇上待昭仪姐姐与臣妾之心亦如丝柔无断绝，且请皇上饮尽此杯。”
玄凌尽兴之至，如何不允。甄嬛怀抱孩子盈盈立于高处，姿态端庄合宜。我与昌妃、欣妃、慎妃坐在一处，胡蕴蓉忍不住酸溜溜道：“甄昭仪命好，有了这对龙凤双胎，她在后宫可以横着走了。别看她生的只是五皇子，看皇上这样，恐怕什么长子二子三子四子都不能入皇上眼呢。”
欣妃生的是帝姬倒也没什么，慎妃闻言脸色都白了。我看着坐在皇后身边观礼的三皇子予泽，昌妃顺着我目光看去，嗤笑一声：“哎呀本宫忘了，三皇子是嫡子呢，倒是我多嘴了。”
慎妃怕我吃心，忙着暗暗握紧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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