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依气势汹汹进来,身后跟着甄玉娆和一名身形高大且魁梧的女尼。玉娆冲到甄嬛身边急道:“姐姐,你那么晚还不回宫,可急死我了。”
叶澜依冲玄凌轻轻一福:“臣妾才要回宫去歇息,谁知碰上了这位三小姐带着丫头要找她的姐姐。臣妾又见她带着的丫头是花宜,想起来花宜是甄昭仪从凌云峰带来的,便给了花宜出宫腰牌,让她去甘露寺另寻一位姑子来。”她说完瞪一眼静白:“总不能这位静白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出家人说起谎来可也脸不红心不跳呢。”
玉娆见甄嬛神色虚弱,不由气愤抬头,口不择言:“皇上废了我姐姐一次,还要再废第二次么?”
疾奔后的玉娆鬓发有些松散,只以柔粉丝带束起,簪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压发,却增了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真之姿。她穿着素净的洁白上襦,只在衣襟一侧斜绘一枝浅粉玉兰,长长伸至肩头,浅浅鹅黄罗裙上以朦朦的翠绿渲染裙幅,再以工笔绘满粉白折枝玉兰,素颜立在花枝招展的嫔妃之间,生生脱颖而出。
这是玄凌第一次看见玉娆,他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恍惚轻声道:“宛——”
皇后已然平静接口:“宛若天人。”她淡淡笑着看向玄凌:“甄昭仪的妹妹果真姿容宛若瑶台仙子。”
甄嬛暗道不好,知道玄凌看着玉娆想起了纯元皇后,心中一沉,忙拉住玉娆藏在身后,示意她不可多言。
玉娆却按捺不住,指着同来的姑子道:“这是莫言,甘露寺的姑子不止静白一个,皇上也该听听别人的。”
莫言行礼后径直走到甄嬛跟前道:“一别数年,娘娘手上的冻疮冬日还发作得厉害么?”
甄嬛含泪道:“已经好多了,只是到了冬日还是不免痛痒。”
玄凌问道:“你也知道昭仪手上冻疮的事?”
莫言淡淡应了一声:“娘娘在甘露寺时要砍柴、洗衣、做种种粗活,寒冬腊月手也浸在河水中,怎能不长冻疮?她若不做,静白便动辄打骂。还在下雪之际被静白诬陷偷了燕窝赶去了凌云峰,几次差点活不下来。”
众妃都是第一次听闻甄嬛在宫外的遭遇,德妃念了句佛,忙道:“难怪温太医时常去看望,若不常去,昭仪此刻恐怕已不在这里了。”
周婕妤瞪着静白道:“你是出家人,怎的如此狠毒。”
莫言道:“除了太医,宫里还有位贵人时常来送银子和吃食,昭仪娘娘的日子这才不那么难过。只是后来被迫搬去凌云峰,那种地方偏僻难行,常有狸猫出没伤人。皇上您仔细想想,若昭仪真与温太医有情,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守在那里吃苦。”
玄凌歉然,拉过甄嬛手道:“你受苦了。”甄嬛满目深情:“甘露寺四年,臣妾始终想着四郎,盼着四郎来见嬛嬛。天可怜见,四郎终于来了。”
帝妃情意绵绵,静白面如死灰:“贫尼并没有苛待娘娘,只是吩咐她做寻常姑子所做的活儿。凌云峰……凌云峰……”她说不下去,只能死死低下头。
余容娘子哼道:“这姑子好生歹毒,昭仪姐姐受委屈了,还请皇上重重发落,给姐姐出气。”
玄凌问道:“你说该如何处置?”
“这姑子狠毒,又爱搬弄口舌是非,皇上应该拔了她的舌头给昭仪姐姐出气。”
静白吓得面如土色,死命挣开去拖她的侍卫的手,极力喊道:“祺嫔小主,祺嫔小主救我啊。”
祺嫔自顾不暇,硬生生转过脸不去看她。远远跪在殿门口的玢儿忽然又大哭起来,膝行到甄嬛跟前道:“奴婢对不起小姐,可是奴婢不敢不来宫里,奴婢若不来,祺嫔会让陈四打死我。”她痛哭流涕,跪在玄凌脚下磕头如捣蒜:“皇上,小姐与温大人虽然相识得早,但他们真的没有半点私情啊皇上。”
甄嬛拉起玢儿,看着玄凌道:“祺嫔指使玢儿、斐雯与静白污蔑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不知还有谁在背后指使祺嫔,否则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样周全!”
胡蕴蓉道:“这话不错。若由得此人在宫里兴风作浪,只怕以后的日子还是不得安宁!”她瞟一眼皇后:“还请皇上下旨彻查。”
甄嬛冷然看着祺嫔:“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本宫或许可以饶过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祺嫔大声道:“没有,没有人指使我。甄嬛,是我自己恨毒了你。自进宫那日我就想,我的门第、资历、才学哪点比不上你,何以要皇上面前都让你占尽了风头?所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要杀要剐随便,不必牵扯无辜。”
玄凌看一眼乱糟糟的昭阳殿,被吵得头痛。我上前一边替他按摩穴位,一边柔声道:“皇上,姐姐今日受了天大的冤枉和侮辱,还请皇上弥补姐姐一二。”
甄嬛现在根本不敢看我,予涵身世曝光的恐惧深深笼罩着她。玄凌沉吟良久终于下旨:“晋昭仪甄氏为正二品莞妃。祺嫔管氏、祥嫔倪氏危言耸听,扰乱宫闱,褫夺封号,降为更衣。”他拍拍甄嬛手背:“至于其他人,交给你自行处置,要杀要打,都随你。”
甄嬛略整一整鬓发衣衫,缓缓道:“斐雯,静白,乱棍打死,玢儿以后就在未央宫服侍。”
斐雯和静白狂呼着“救命”被侍卫硬拖出去,甄嬛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环视一圈众妃嫔:“自本宫回宫以来,关于本宫和双生子的流言已经太多。从前不加责备是觉得流言无稽,谁知一再宽纵反而酿成今日大祸。”她顿一顿,再次下令:“叫侍卫先拔了她们的舌头,再施杖刑。”
很快,侍卫把两片血淋淋的东西拿进来复命。淡淡的血腥气在殿内弥漫,甄嬛看也不看道:“赏给倪更衣和管更衣,多了一条舌头,她们就知道以后该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了。”
倪更衣瑟瑟发抖,只看了一眼便尖叫一声晕过去。管文鸳却很有种,指着温实初厉声叫道:“即便甄嬛贱人与你没有私情,但你敢赌咒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私心么?你敢不敢拿你的亲族、你的父母起誓,你对皇上的女人没有过半分不轨之情?”
甄嬛喝道:“管氏,你疯了!”
管文鸳哈哈大笑,状似疯魔:“疯了?是啊,我早就疯了……温大人,听说你至今未娶,你心中到底装着谁啊?”
温实初额头有晶亮的汗珠,勉力道:“微臣未娶乃是私事,与娘娘无关。”
玄凌吩咐人将管文鸳拖走,他的目光落在温实初身上,良久,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皇后还跪着请罪,玄凌看她一眼,叹气道:“起来吧,地上凉。你身子不好,以后好好养着,宫中大小事都有贵妃、德妃和容儿照管。”
这是变相夺权了,皇后眼神一滞:“是,臣妾遵旨。”
玄凌说完带着甄嬛离开,我看着温实初劫后余生的表情上前叹息道:“温大人,你这个人,你的情意,总有一天会害了甄姐姐,你明白吗?皇上已经起疑,你该做点什么了。”
温实初的脸色和一个活死人没有任何差别,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把夺过端妃座边黄梨木高几上搁着的削雪梨用的小银匕首。手起刀落,瞬间,□□已经有血泉凄厉喷涌而出。
“如此,可保娘娘清白了。”这是温实初在失去知觉倒地前唯一的一句话。殿中陡然大乱,尖叫声、嘶喊声不绝,我冷静吩咐:“请卫太医来给他医治,一定要救活他。”
这次惠妃沈眉庄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她被我严密控制在棠梨宫,尚不知外间已经乱成一团。害死她是我上辈子唯一后悔的事,但愿这次她能善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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