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祝其安完全没在意,他不紧不慢低头,不急不忙看清楚打湿多少,顾醒已经抓过纸巾栽过来乱擦一通。
擦到一半,顾醒停住,扔掉纸巾短促道:“你自己擦。”
……怎么阴晴不定的。
祝其安选择性忽视顾醒七上八下的心理活动,勉强弄干衣摆回舱室。顾醒跟在身后一路胆战心惊,直到看见祝其安只从背包里翻出一件上衣一条长裤,没忍住:“只有这两件?”
所以说顾醒相当天赋异禀。
祝其安也没忍住:“不然还能带几件。”
顾醒心虚了一下,作为罪魁祸首他总不能说你为什么不带两件以防万一,而且现在的祝其安惹了是会真生气的:“那你明天穿什么。”
对方用行动回答了他,祝其安拿起衣服直奔卫生间。
“我带了多的上衣,”顾醒赶紧拦住,“给你拿过来?”
陈仁辉有点儿后悔。
什么“再来几个人”,他这次请的过夜的客人不多才会和祝其安说客舱没住满——当时确实没住满,谁能想到裴佳月自己一个就算了,还带了俩要过夜的。
在裴佳月之前分好客舱的是祝其安,换个时间地点换一个人肯定果断选择得罪他,但今天这茬过后陈仁辉怎么着也不可能这么不长眼。再说要不是家里不好交代,陈仁辉巴不得坑裴家,坑祝其安做什么?上赶着给自己的童年阴影添砖加瓦?
“陈先生,”船上的后勤叫他,“厨房里……”
“让她吵让她吵,谁知道她带了些什么人来,过敏不说,菜式不满意,舱室不够住,裴家回个国就能烦死人了,她闲得无聊从哪找来那么多人?!”
后勤呐呐两句走了,回去告知焦头烂额的厨师长。陈仁辉想到还要和家里交代就来气,跑到走廊上打转,眼前猛然闪过一道影子。
“喂,”他吓一跳,“你跑那么急——”
人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远处舱门响了声,很快又匆匆回来从他面前大步走过。
“……赶约会啊?”
舱门咔哒关紧,顾醒把衣服递给祝其安。
衣服有点收身,穿在顾醒身上刚刚好,给祝其安就大了一圈。祝其安检视完这件略显闷骚的衣服,在顾醒近乎紧张的注视下勉强通过审查,点点头,然后拉住打湿的衣摆。
顾醒:“!”
他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你干吗?!”
“换衣服。”祝其安微蹙着眉看他,半截腰还露在外面。
“不是,你,我,等等,”顾醒语无伦次,“好了我现在可以确定你不喜欢祝芝姜了!”
关祝芝姜什么事……祝其安满脑袋问号地被顾醒推进卫生间。
顾醒回到办公桌前,下意识找地方坐,在床边停留没两秒又火烧一样弹起来,打电话:
“祝其安好像不喜欢祝芝姜。”
那边还是上午,程芯砚刚应付完八卦表示这次真不是家里人,听完肉眼可见地无语:“大哥,自己翻搜索记录,看看这句话出现多少遍了好吗?”
卫生间的门打开,祝其安不太习惯,低头扯腰后衣服里的带子。顾醒拿着手机边说边走过去,转移话题,反手就把陈仁辉卖了:
“我在你哥游艇上,他要去你那边,让我和你说他想见你一面。哦还有,裴佳月也在船上。”
“裴家又想搞事?”
顾醒避开身体撩起衣摆,尽量忽视祝其安腰间的白皙皮肤和微弯线条,摸到打结处收紧系带,轻柔到不真实的触感若即若离划过。
祝其安听见对话,呼吸蹭上他的脸,疑惑偏头比了个口型:你认识程芯砚?
“算了,见就见吧,裴家的事我也提醒下陈仁辉那二货。”电话那边冷笑一声。
顾醒收回手,下意识盖住手背,有点呼吸不畅。
“顾醒?”交融的急促呼吸传到对面,“你旁边有人?”
“祝其安。”
对面没声了。
顾醒退后半步,放下手机打开免提:“要不要这么紧张。”
程芯砚:“……”听呼吸紧张的是我吗?!
“关于当年圣玛丽安娜医院跟着裴家出国的几个医生,我们先信息共享,怎样?”顾醒没给程芯砚插话的机会,直接对祝其安说,“陈氏当年帮裴家出海,裴家还是得给陈仁辉面子,程芯砚打听起来方便。”
祝其安看眼手机屏幕:“合作找人?你认识程芯砚,没有找我的必要。”
“你有找我的必要。”
“……?”
“你有找我的必要就够了,”顾醒冷静下来,松开手,“既然我没必要好奇你在想什么,那你也没必要考虑我在想什么。而且裴家带出去的医生不止一个,可能性最高的裴佳月私人医生之外,其他人一样需要想办法接触,人手能多一个是一个。”
他俩还能闹矛盾?远在大洋另一边的程芯砚竖起耳朵。
短暂的沉默。
态度封得比铁桶还严密的祝其安终于摸出一个U盘,抛给他:“你大部分时间在处理集团的事,没整理过名单吧。”
“圣玛丽安娜?”
“明确在国外的人,能找到具体去向的都有标注。”
至少态度有变化。顾醒长松一口气,收起U盘:“谢了。”
客舱里重归安静,外面的动静渗透舱门,越来越明显。
“裴佳月?”祝其安打开门。
“听陈仁辉提了几句,好像在骂员工,”顾醒凑到门边听着,眼中逐渐带上不悦,“她还没完没了,我去看看。”
祝其安摁掉手机通话,还给顾醒:“我也去。”
满船人里找出个和陈家对等还能打圆场的人不容易,顾醒掸掸他的假正经皮披上身一亮相,陈仁辉回去跟亲爹兼老板交代时直说裴佳月吵到了顾醒就行,简直是舞台焦点天降救星。
那边几个人围在一处安抚加道歉,这边祝其安顺利从厨房另一道门溜了进去。
策划团队由陈仁辉自己另找,厨师却是从陈氏集团餐饮企业里调过来的,也不是什么无可替代的招牌。裴佳月一状能告到陈家,陈仁辉头顶两个间歇性发癫失智的爹和叔就能因为这事炒他们鱿鱼。
“去内地?”
南罗河浦大饭店的高级主厨谨慎地把名片卡在手里,眼睛往面前的人身上碰了几个来回。
“看样子这人你也认识,他最近招人,大概五六个?”祝其安漫不经心撑着中岛台,示意他把名片翻过去,“瞒着现任老板的事你自己掂量,有意愿直接打他电话。”
主厨其实不太信,名片上的人常年在内地活动倒是真的,他也听家里追星的小孩说过。他多看了祝其安两眼,祝大少爷依然散漫地靠着中岛台,目光却有种不算请求或热切、只是简单看着一个人的认真。
至少是在认真告诉他这个消息。
鬼使神差,主厨收起了名片。
祝其安挖完员工穿过厨房,裴佳月没把“假货”放在眼里,看都没看他,余怒未消地走了。剩下两个人盯着他瞧,一个心虚,一个姿态矜傲,披着假正经的皮半心虚半坏笑。
“看我干吗?”祝其安预感不妙。
心虚的先开口:“也是为了解围,让姓裴的安静点……”
“我搬去你那儿。”
顾醒一句结束掉陈仁辉的委婉。
“……”
五年了,距离顾醒正式开始全方位烦人也有四年了,他早该想到的。
祝其安面无表情,心如止——止不住:“床睡得下两个人?”
余音绕梁。
三人相对沉默,空气中缓缓酝酿起某种不可言说的微妙氛围。
“我能睡床?”顾醒尤为感动。
*
“笔收好,衣服放好!”顾醒尤为震惊。
祝其安拿出长裤随便挂上椅背,转眼顾醒拉来行李收拾好衣柜,又杀过来:“你东西乱放不是装的?!”
笔好端端放在办公桌凹槽里,祝其安同样错愕:“你还挺讲究。”
不能拿出来的物品都在包里,祝其安屡次被对外形象已经全扔垃圾桶的顾醒赶到一边,干脆坐在床边看顾醒收拾,脑袋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大一圈的衣服挂在身上,修身的版型也被他穿得懒洋洋。
“你先洗澡睡觉?”
顾醒早就发现祝其安时常没精神,或者说往往只对一件事专心致志,没精力也没打算思考别的。
更别说祝其安大概情绪低落一整天了。
然而祝其安坚决不睡,摇头,强打精神:“等人回消息。”
“……毛球的原主人啊?”
“你说最开始拿毛球的人?很多年以前就不在了。”
祝其安开着聊天界面,好一会没听到人说话,抬头就看见顾醒手还搭衣柜门上,满脸写着想把自己的话抽回去。
他顿了顿,放下手机:“想什么,我不认识人家。”
“那也不——”顾醒关上柜门,恰好看见祝其安聊天框疯狂刷出信息,“……你对面谁啊?”
感觉不是兴奋过头就是气疯了,也不像周逸年。表情包紧随其后,这次顾醒看出了对面的情绪:“看着好惨。”
不是在打滚痛哭就是在表达愤怒揭竿而起之情。
祝其安无情打字回复,嘴上回答:“一个有钱的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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