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贞对这称呼甚为满意,舒服地眯了眯眼,抚着琴弦撑着香腮偏头问道:“上次若水仙君听我弹琴唱曲,以为如何?”
凉若水顿了顿,说:“相传人间有两位至交好友伯牙与子期,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他们是知己,亦是知音,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仙音悦耳可达天界。”
董贞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将我俩比作伯牙子期?”
“人生在世,知音难求。”
董贞顿时好奇了,“你在天界数万年,就没个红颜知己什么的?”
“莫要胡说,仙界之人,当晓天下大义,不论儿女私情。”
董贞不以为然,“那你们天界当真无趣得紧。”
凉若水,“……”
他大义凛然言之凿凿,结果被人家一句话给否了,估计天帝听了都得无语住!
“好吧!既然你说仙音悦耳可达天界,今日我便以高山流水为赋作曲罢!”
纤纤玉指弹拨琴弦,天籁之音徐徐溢出……“高山流水觅知音云风清笙歌散尽花为霓裳柳如眉剑如虹流霞飞……(摘自董贞《剑如虹》)”
曲调婉转,歌声轻柔……
一曲唱罢!
凉若水听得如痴如醉,他早已达上善若水境界,万年坐看风起云涌沧桑变幻,已然对万事万物无动于衷,奈何董贞的歌声却让他心绪波动,凉若水由衷赞叹,“仙音绕梁,不绝于耳,贞儿这一曲,天下无人能及。”
董贞忍不住开怀而笑,“你不是说人家伯牙那也是仙音么?那我怎当得起你此番夸赞?”
“伯牙在于琴艺惊人,你却是琴音双绝,闻听伯牙一曲我不过一声感慨,听你唱歌……”
董贞又一个旋身变幻到他身侧,满心期盼道:“我唱歌如何?”
凉若水侧目看她一脸好奇宝宝样,忍不住夸赞,“荡气回肠,扣人心弦。”
董贞突然伸出食指戳了戳凉若水心脏位置,惑道:“神仙不是断情绝爱么?还能有心呀?”
肌肤相触,凉若水对她的大胆放肆不禁蹙眉,“你在做什么?”
哪晓得董贞只关心她好奇的问题,压根儿没察觉出他语气的异样,顺口答:“我在看你倒底有没有心啊?”说着还又戳了几下,“小仙君的心也是在左边么?”
凉若水一把捉了她的皓腕,淡淡凉意侵入她肌肤,“我有没有心,可不是你摸一摸就能知晓的。”
“那……那要怎样才能知道?”
“这还要我教你吗?你应该听听我有没有心跳才对!”
心跳只在胸口尚可听见,那岂不是要与他肌肤相亲,董贞眼睛瞪得滚圆,蓦地收回手,坐回木凳上,心静则无忧,“我不要听了,你有没有心与我何干?”
凉若水成功捉弄到她,笑叹:“如今你倒是不好奇了!”
董贞轻哼一声,“没想到清心寡欲的若水仙君也会调戏小女子。”
这下轮到凉若水尴尬了!
董贞阴谋得逞掩唇偷笑,看凉若水一脸尴尬简直不要太爽,董贞紫瞳一转,换了个话题,“你刚说人间?我从未出过四重天,人间的事我都不晓得,不如你再与我说说。”
“人世间风情万种,寥寥数语不足为道。”凉若水坐看人间瞬息万变亦如过眼云烟,他无悲无喜的姿态更让他淡看人间百态。
董贞捏着他的宽袍广袖摇晃,“那你带我去看看你说的人间呗!”董贞又拿出她的杀手锏,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人不忍拒绝。
凉若水不动声色地抽回云袖,摆明不吃这套,“人间是人类所居之地,人口数以千万计,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为神仙,不能破坏天地秩序。”
董贞再度拽回他袍子抓手里,“哇哦!那一定很热闹咯!你去过人间吗?好玩吗?”
凉若水见衣袍又被扯住,也不再做无谓挣扎,“我也只是万物初生时游历过一回,后来职责在身,但都不曾多逗留。”
“那正好呀!你也随我一起去看看,你性子太淡了,得多接触点人气儿才行。”
凉若水颦眉,“我如何性子淡了?”
“哎呀!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董贞掩唇轻笑,她朱唇皓齿,素手蔻丹,面如中秋月,色若春晓花,神女一颦一笑间皆是万种风情,令人无法移眼。
凉若水蓦然俯身,指尖点在她眉心朱砂上,董贞不悦抬眸,恰对上一双墨色瞳孔,于是紫色为墨色浸染,刹那忘却了悲欢……
两人又闲聊了半日光景,凉若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神女殷切期盼的眼神再度浮现,“你怎得就要走了?不是才刚来吗?”
凉若水扶额,这神女是孤寂太久以至于对时间全无概念吗?“虽说我的仙职只是摆设,可总终归不便离开太久。”
“哦!”董贞垂头低声应道。
凉若水侧目瞥见她目中盛满孤寂落寞,复又转身,“改日有机会带你去人间共赏人世繁华!”
“此话当真?”神女紫眸一亮,便直比那星河璀璨、日月耀眼,“那你可得记好了,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
凉若水自有身为上仙的从容应对,“我答应你的何时反悔过?”
他应她前来,便也不曾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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