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南的梅雨总带着化不开的缠绵,如同施意此刻的心境。她立在明月楼的飞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令牌囊,五块令牌在囊中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坚定的声响。雨丝斜斜掠过湖面,将远处的画舫晕染成一团模糊的青影,那里面藏着最后的东方令牌,也藏着苏家三代人的宿命。
温瑾从身后为她披上蓑衣,粗糙的麻绳蹭过颈间,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楼主说画舫周围布了‘蚀骨蛊’,沾到皮肉就会化作血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 —— 那是用长生泉泉水和莲心花粉调制的驱虫药,“但我在账簿里发现了蹊跷,二十年前苏家曾在这里修建密道,入口应该在西侧假山。”
施意转身时,蓑衣的系带勾住了他的玉佩。双鱼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入湖面的瞬间,竟在雨水中激起金色涟漪。她忽然注意到玉佩背面的刻痕,在水光反射下显露出极小的 “苏” 字,与母亲玉簪上的落款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她心口微颤,原来温瑾的血脉与苏家的羁绊,远比账本上记载的更深。
林晚晴抱着铜鱼手链匆匆赶来,银线平安绳上的铃铛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响声。“白苗族圣女的密信。” 少女将浸透雨水的信纸展开,字迹已有些模糊,“黑苗族土司的弟弟带着残部潜入楼中,他们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远处画舫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在雨幕中炸开,映红了半边天空。
三人赶往西侧假山时,回廊里的灯笼突然集体熄灭。黑暗中,施意摸到廊柱上的刻痕 —— 那是苏家独有的莲花密码,翻译过来是 “莲池底下有真令牌”。温瑾点燃火折子的瞬间,他们看见满地散落的银饰,其中一枚莲花哨与林晚晴的那只一模一样,哨口沾着的血迹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是白苗族的哨兵。” 林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认出其中一只银镯属于圣女的贴身侍女,“他们已经动手了。” 她忽然按住腰间的铜鱼手链,碎片在掌心发烫,“父亲的日记里说,东方令牌能号令江南水师,影阁余党想要的不仅是令牌,更是兵权。”
密道入口隐藏在假山的莲花石雕后,施意将五块令牌依次嵌入凹槽,石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开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照亮两侧刻画的苏家秘史 —— 原来二十年前母亲曾在此用自身血脉喂养莲蛊,才换来压制影阁的力量。
“这里有打斗痕迹。” 温瑾指着地上的血迹,其中混杂着金色粉末,与长生泉泉水的成分相同,“白苗族的人来过,他们在石壁上留下了记号。” 他拨开散落的箭簇,露出底下刻着的苗族图腾,“这是‘献祭’的意思,圣女可能打算用自己的血净化蛊王。”
密道尽头的船舱里,乌木桌上的锦盒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施意注意到盒底的划痕,形状与五块令牌组成的莲花阵完全吻合,显然有人在此取走了真正的东方令牌。舱壁上的《莲池夜宴图》被人动过手脚,画中仕女的发簪指向舱底,那里的木板松动,隐约可见底下的暗格。
“是苏明哲的笔迹。” 温瑾认出画轴背面的题字,墨色中混着极细的罂粟花粉,“他说真正的令牌藏在楼主的琵琶里,画舫上的爆炸只是幌子。” 他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痕在烛光下呈现蛛网纹 —— 这是中了黑苗族 “牵机蛊” 的征兆,“刚才在回廊里,有人用毒针暗算我。”
施意将长生泉泉水滴在他的伤口上,金色的水珠渗入皮肤的瞬间,温瑾发出痛苦的闷哼。她忽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银粉末,与林晚晴银饰上的成分完全相同,这个发现让她指尖发凉。铜鱼手链在囊中震动,碎片碰撞的频率与影阁的迷音术惊人地相似,原来少女的平安绳里,一直藏着催蛊的铃铛。
“楼主在顶楼抚琴。” 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镇定,她将银质莲花哨放在唇边,“白苗族的密报说,楼主就是影阁最后的阁主,当年苏家旧案的告密者。” 她吹响银哨的瞬间,琴弦突然绷断的脆响从顶楼传来,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尖叫。
三人冲上顶楼时,正看见楼主用琵琶弦勒住白苗族圣女的咽喉。白衣胜雪的女子转过头,脸上的人皮面具在打斗中裂开,露出底下布满疤痕的脸 —— 竟是二十年前被认为死于火灾的苏家旁支,施意的表姑苏玉容。“侄女来得正好。” 她的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诡异,“你母亲当年欠我的,该由你来还了。”
圣女的银饰在挣扎中散落一地,其中一枚莲花手镯滚到施意脚边,镯身刻着的 “东” 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 这才是真正的东方令牌。“她用子母蛊控制了楼里所有的人。” 圣女的声音断断续续,脖颈上的青筋因窒息而凸起,“黑苗族土司的弟弟就在楼下,他们想…… 想借莲池的水汽催动蛊王……”
温瑾拔剑刺向苏玉容的瞬间,琵琶弦突然化作数道银线,缠上施意的手腕。莲花印在她掌心发烫,银线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纷纷断裂,化作细小的蛊虫落在地上。“果然是莲花印的持有者。” 苏玉容的眼中闪过疯狂的嫉妒,“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抢了这个位置,我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激战中,林晚晴突然将铜鱼手链掷向苏玉容,碎片在空中组成莲花阵形,暂时困住了她的动作。“父亲的日记里说,你用他的家人要挟他背叛苏家。” 少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银线平安绳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但你不知道,他早就将影阁的罪证藏在了铜鱼里!”
手链碎片在苏玉容脚下拼合,显露出完整的密道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影阁在江南的所有据点。苏玉容见状发出凄厉的尖叫,袖口突然飞出无数黑色蛊虫,组成巨大的莲花形状罩向施意。温瑾扑过去将她护在身下,蛊虫落在他背上的瞬间,衣料迅速溃烂,露出底下正在发黑的皮肤。
“用你的血!” 圣女挣脱束缚,将银质莲花手镯塞进施意手中,“只有莲花印的血能净化蛊王!” 手镯接触到施意指尖的瞬间,五块令牌同时从囊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完整的莲花阵,金光将整个顶楼笼罩其中。
施意的血滴在令牌组成的光幕上,金色的光芒突然暴涨,将黑色蛊虫纷纷净化。苏玉容在金光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渐渐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她最后望向施意的眼神里,既有不甘也有解脱:“告诉母亲,我不恨她了……”
温瑾倒在施意怀中时,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莲花阵的金光在他体内流转,将残留的蛊毒一一清除。圣女的银饰在金光中发出悦耳的声响,其中一枚银簪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字条,是母亲的笔迹:“莲花开处,血脉归宗,东方令牌的真正力量,在于守护而非统治。”
楼下传来厮杀声,黑苗族土司的弟弟带着残部冲了上来。林晚晴吹动银哨的瞬间,埋伏在楼里的白苗族战士纷纷现身,与影阁余党厮杀在一起。少女的银线平安绳在战斗中被斩断,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双鱼玉佩 —— 与温瑾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合,原来她的父亲就是当年救下温瑾的苏家旧部,而她是温瑾失散多年的表妹。
雨停时,晨光透过云层洒在明月楼的飞檐上。施意将五块令牌按在莲池中央的祭坛上,莲花印在她眉心发光的瞬间,整个江南的水系都泛起了金色的涟漪。影阁隐藏在各处的据点在金光中暴露无遗,苏家的账册在光幕中自动翻页,将百年的恩怨情仇一一呈现。
温瑾握住施意的手,双鱼玉佩与五块令牌产生共鸣,在水面映出两人的倒影,竟化作并蒂莲的形状。“母亲的批注说,莲花印的真正力量,是让血脉相连的人心意相通。” 他的指尖抚过她眉心的莲花印,“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林晚晴将圣女的银饰收好,银线平安绳的断口处与铜鱼手链组成完整的莲花结。“白苗族的长老说,我可以继承圣女的位置。” 她望着远处的湖面,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但我想先完成父亲的遗愿,将影阁的罪证呈给陛下,还苏家一个清白。”
就在这时,镇北王的信使匆匆赶来,呈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施意展开信纸的瞬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 信上写着北境蛮族再次入侵,先锋营使用的兵器,正是当年苏家商队失踪的那批军械。信纸边缘的狼图腾火漆印,与温老尚书令牌上的如出一辙。
温瑾的指尖在信上划过,忽然注意到火漆印里混着的银粉末,与黑苗族的蛊粉成分相同。“是苏明哲的余党。”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想借蛮族之手,颠覆整个王朝。”
施意将五块令牌收好,莲花印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知道这场战争还未结束,影阁的阴影虽然散去,但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仍在蠢蠢欲动。北境的狼烟,南疆的蛊影,都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临行前,施意在莲池底的暗格中发现了母亲的最后一封信。泛黄的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写道:“莲花开谢终有时,唯有人心亘古不变。若遇危难,可往漠北寻‘莲心’,那里有苏家最后的守护者。” 信纸背面画着极小的地图,标注着漠北的一处绿洲,旁边写着两个字:“等你。”
温瑾将双鱼玉佩系在施意的腰间,与五块令牌相互依偎。“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的吻落在她眉心的莲花印上,带着长生泉泉水的清冽,“就像这并蒂莲,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林晚晴站在码头目送他们离开,银质莲花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将铜鱼手链高高举起,阳光下,碎片组成的莲花图案与远处的湖面交相辉映。少女知道,她的使命才刚刚开始,白苗族与苏家的盟约,将在她的手中继续传承下去。
船行至江心时,施意忽然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眉心的莲花印竟化作两半,一半金色一半黑色。温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双鱼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玉面内侧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莲生两极,善恶同源。”
远处的天际,一朵乌云正缓缓飘来,遮住了初升的朝阳。施意握紧手中的令牌,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漠北的 “莲心” 究竟是什么?母亲信中提到的守护者又是谁?这些谜团如同江南的梅雨,缠绕在她的心头,预示着一场跨越南北的宿命之战,即将拉开帷幕。而她与温瑾掌心相贴的位置,莲花印与双鱼玉佩同时发烫,仿佛在回应着冥冥之中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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