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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探亲(二)

流光箭紧,自贞淑娘娘离府那日算起,竟已过了一个半月了。这一个半月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虽天热了可总也是会毫无预兆的下一场雨。徐夫人除了管理府中的事务之外,又在操心着徐谈音徐霈二人搬到湘馆和挽风院一事,本就有些许疲惫了,又遇到这忽冷忽热的天气,最终病倒了。徐老太太着人请了京都最好大夫来给徐夫人看看,说是操劳过度所致,要多加注意休息。徐老太太去看望了徐夫人,说了些体己安慰的话陪了徐夫人一会儿便回去了。

这徐夫人一病,管理家中营生之事,便暂时落在了徐老太太身上。老太太管着家里事,也有意让莺儿学一学如何管家,便让莺儿每日下学后来到乐茵室与自已一同商量处理府中事宜,就不要住在杏院那边了。再说徐霈与徐谈音兄妹二人在得知自己母亲生病后,便也向老太太请示每日下学后回到锡景轩照顾自己母亲,老太太也应允了。就这样三人每日从杏院下学后都结伴而行,到了乐茵室才分开。这样来来回回竟也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徐夫人也渐渐好起来了。

这日休沐,徐谈音从锡景轩处出来,往着乐茵室那边走,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玉瑶跟在徐谈音身后,主仆二人正好好的走着呢,徐谈音被一个奴婢撞着了直直的往着地上倒,玉瑶都没反应过来。这一撞随是无意之举,可徐谈音小小一个,哪受得了这般力气,她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玉瑶赶紧将人扶起,而后没好气的开口道:“狗奴才,眼睛不要便挖了喂狗,小姐都看不到直愣愣往上撞。”那奴婢一见,心想是闯了祸端,急匆匆地跪下说到:“音音小姐,奴婢是无意的,昨晚睡得有些晚了,今日才晃了眼,不小心冲撞了您,您没事吧,您饶了奴婢这次吧!”徐谈音吃痛的揉揉了自己的胳膊,说到:“你为何会晚睡,这几日府里的活可没有娘娘回府那几日的重,说!为何?”徐谈音本是随口一问,可看着这奴婢畏畏缩缩的模样,想着怕府中怕是有发生了什么事,便怒斥:“大胆,我说的话是不管用吗?你是不想在这府中待了是吗?”。那奴婢这才被吓到,开口说道:“前段日子,大伙得了府里和娘娘给的赏钱,闲来无事便在屋子里打牌赢钱玩,玩的有些晚了,今日才冲撞了小姐您的。”徐谈音听了这话,登时火冒三丈,“好啊,给你们赏钱是体贴你们辛苦,你们倒好,竟敢聚在一起做着些违背规矩之事,你们在哪里打牌,说!”那奴婢被徐谈音的气势吓到了,颤巍巍的说到:“就……就在云楼那。”徐谈音叫玉瑶喊了几个家丁,带着他们便往着云楼处走去。他们一行人到了云楼,徐谈音叫玉瑶去门口听听那群人是不是还在打牌,玉瑶听了听里面动静还在挺大,转身回禀了徐谈音。于是徐谈音叫家丁踢开房门,那原本还喧哗热闹十分的屋子见了这情形便陡然无声了。徐谈音叫人都将她们拿下,说到:“你们可真是胆大,竟然敢不守规矩在此聚众打牌,胡闹至半夜还不停歇!”那一群人之中,有一些是在府中待了许多年的老姑子们,听了这话登时不高兴,木着脸开口到:“音音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府里可有哪条规矩说是不能打牌的,再说了这丫鬟婢子们前一久忙活了这么久,如今闲下来了好好玩乐一番都不行了,再说我们也是做完了该做的事才来此地的,如今您这般,成什么道理了。”徐谈音说到:“李姑姑,你说这话却是对的,原本打牌一事也没什么,可是你们这打到大半夜,第二日又要做事,你说这没休息好,在我面前事情没做好便罢了,可若到了老太太和夫人面前你们也是如此,可就是大事了,到那时你说这打牌打到半夜还是小事吗?。”那老姑子见徐谈音如此不好糊弄,又转话锋说到:“小姐,你如今大了,我们这些老姑子自然是将你们伺候大了没用了,便交由您如何说便是,老太太她们怕也是照着您的意思吧?”徐谈音笑着说到:“我自然是不能对各位姑姑们做什么的,我已将此事报与老太太了,还烦请您们几位去到老太太那处,看她老人家如何抉择了。”

徐谈音将人带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早已坐在高座上,身旁是莺儿,老太太见人到了正色到:“刚刚是谁说自己伺候小姐少爷许多年了。”李姑姑见老太太发话,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来,也不敢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开口到:“你在府中有多少年了?”“禀老太太,已有三十年了。”李姑姑回道。“自是如此,你所言确实有理,照顾少爷小姐已有多年,你确实辛苦了。”老太太说到。那李姑姑听这话心想莫不是不罚她了,心里一高兴便开始胡言乱语道:“老太太,辛苦倒也没什么,只承望小姐少爷舒服便是,只是今日想着事情早已忙完了,想打牌放松放松,却遇到音音小姐这般,自是觉着有些不谅解了。”老太太听到此话脸色陡然一变,厉色开口道:“放肆,主子做事怎轮得到你来品头论足,打牌原是不拘着你们的,可你们却整夜整夜的玩,正事不做,不好好领着年轻的奴婢干事,还仗着自己在府中多年,多奶了少爷小姐几口奶,便开始带着府中其他的人以下犯上,不知分寸。”那李姑姑见老太太动了火气,立马跪下说到:“老太太,我糊涂了我,我刚刚所说都是些糊涂话,您切勿当了真啊,奴婢知错了。”说着便开始打自己的嘴。“也罢,既你觉得在府中受了委屈,那你便另寻高就吧,一会儿便会告知你丈夫来接你的,我徐府終是留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念在你在徐府多年,俸禄自会多给你一些的,你走吧!”老太太说道。那李姑姑含着泪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之语,被老太太打断:“朱管家,送人吧。”那李姑姑被朱管家带走,边走还在边哭。见人走了,老太太开口到:“你们还有谁觉着委屈,我徐府自是不会拦你们的。”老太太见底下人个个的头低得更低了,也无人出言反驳,便开口到:“既然各位是想要留在徐府做事,那便要按着徐府的规矩来办,你们坏了规矩自然要受处罚的,那些年岁大的罚月钱三个月,打扫后山的落叶一个月,年岁小的月钱两个月,去后厨劈柴两个月,你们手里的活每日还得按时完成,有人会看你们,干不完你们便接着干,直到干完为止,明白了吗?”所有人跪下说道:“是,老太太。”“下去吧诸位。”老太太说到。那些下人都散了之后,徐谈音请过安,也退下了。

老太太见人都走了之后,对莺儿说道:“青安,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待?”“这些老姑子们原是伺候有功的,可是这般侍功而骄属实不妥,可祖母您将人赶出去会不会招人记恨?”莺儿说到。“莺儿,如若我不这般做,今日是整夜打牌,明日这群婢子便会做更严重之事,让个徐府不得安宁,“肉腐出虫,鱼枯生蠹”便是由此而来的。”老太太说。莺儿点头头:“我明白了祖母。”又过了小半个月徐夫人的病算是大好了,徐老太太也将一些事情陆陆续续的交予徐夫人管理。

莺儿与徐谈音因是女儿,徐老太太便着人请了一个老嬷嬷,在她们下学后教她们做女工;又请了箭师教徐霈射御之术,在杏院旁边设了一个校场,除了供徐霈练习射箭之外 ,还便于徐霈再学其它的东西。徐谈音才开始的几天,对着刺绣这些东西还是兴致勃勃的,可还没几天便兴致缺缺了,好几次还没到时辰便跑了。有一次,徐霈穿着一身玄色圆领麒麟暗纹缎锦的校服,将头发束起,用玄色发带绑起,背上背着箭袋,一手拿着弓,一手拎着徐谈音的耳朵,将人带到莺儿这,莺儿这才知道她每日不好好学女工是去哪里了。徐霈白净的脸上带着愠色对徐谈音说:“你要是再去校场捣乱,我就不是揪耳朵那么简单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徐谈音虽敢怒却不敢言,对着徐霈的身影吐舌头做鬼脸。莺儿叫芳汀弄些熟鸡蛋来给徐谈音揉揉耳朵,徐谈音絮絮叨叨的埋怨:“只许他练,不许我看啊,再说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也去试了下那弓箭如何嘛!真是古板,你说是不是小侄女。”莺儿笑着说到:“是是是,你啊整天坐不住。”徐谈音说道:“哎呀,并非我坐不住,而是这女工我着实不擅长嘛!”说完便杵着头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些针啊线啊的。突然,她又转头对莺儿说:“小侄女,要不一会儿等我哥哥结束课业了,我们再去看看吧,一会儿女工的课也结束,我们一起去那校场看看如何?”莺儿也想去看看便应允了。等天变得灰灰时,她们二人来到校场,看到徐霈还在练。徐霈取箭、稳箭、拉紧、射箭、正中靶心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莺儿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这位小叔。徐霈见她们二人来了,颔首示意了一番便又开始了操练起来了,好一会儿徐霈才结束。徐谈音也想试试 ,便悄悄的拿了一柄弓,一支箭,稳住箭,“咻”的一声正中靶心,略显骄傲的看着徐霈。徐霈没理她,独自擦着汗,徐谈音还叫莺儿来试试,莺儿也跃跃欲试,看了徐霈一眼,徐霈点了点头她才去的。可是莺儿射的没徐谈音的准,徐谈音教莺儿如何才能射的好,后来徐霈也来了,三人就这样边练边玩一直到天黑才离开校场。于是,之后每天徐谈音先到校场与徐霈学射御之术和驭马之术,莺儿等到女工的课结束了才去校场。时间一久徐老太太和徐夫人也知道,便跟莺儿和徐谈音说若是不累便随他们自己去了,二人也是极愿意的。

这天正是休沐,芝玉来到福宝轩找莺儿,将人到带到杏院旁的屋子里。进到屋子里,莺儿看抬头便看到许多灵牌,灵牌前点这明灯跟许多蜡烛,后又看到徐老太太徐夫人,以及徐霈和徐谈音他们站在两侧。徐老太太让莺儿捻香敬拜,又让莺儿跪下,磕了几个头,她才开口到:“徐家列位在上,徐家长女徐青安因多年走失,遭人陷害失忆,不识归家之路,今日回府,特来此向列位认祖归宗。”说完又叫莺儿跪拜了几次。等莺儿跪拜完徐老太太又说到:“莺儿,那牌位之后又你父母的东西,你去看看吧。”莺儿走到灵牌的后面,看到有一套盔甲,虽被擦得锃光瓦亮却经不得细看。那盔甲的胸甲处有许多的刀痕,两只掩膊也只剩下左手的掩膊,捍腰处的刀口也极大,腰间还挂着一柄红松石蟠虺纹金柄铁剑,盔红缨处早已没有了看着似乎是被砍断的。莺儿伸手去摸了摸,虽没有任何有关这盔甲的记忆,但是心中却疼痛不已,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莺儿擦去了眼泪,忽然看到了那盔甲腰间似乎有一只簪子,莺儿细细去看,竟是一只青玉竹纹簪,静静的被别在盔甲的腰间。莺儿盯着簪子出神,徐老太太走来说:“这是你母亲的簪子,当年在岭关的河边找到的,你父亲当年被人从坟中挖出,找到他的墓地时,便只剩下这一副残缺的盔甲了。”莺儿含着泪看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我心中不知为何直觉的有锥心般的痛,似心中血肉被剜去了。”徐老太太安慰了莺儿一番,便将人拉出来。几人又向牌位拜了拜便各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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