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被吓得一跳三尺高，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吐的地方，也有一个石块搭起来的标记。
一句话震惊在场所有人，还是邹莉反应最快：“所有人保护现场！叫法医……叫外地的法医！”
最后，在那个普普通通的山间林地，除了尿素袋裹着的沈停云和红蓝白编织袋包裹的陈招娣，还有三具年份不一的女婴尸骨和一具男婴尸骨。
而孟钱似乎早已麻木：“原来她们也埋在这儿啊……”
“这是怎么回事？”连邹莉都被震惊了。
孟钱机械地回答：“那是我其他的姐妹。不是每个人的命都有我们这么硬的。”
沈停云生前被关押、怀孕时生产的地方和猪圈没有差别。刚出生的不受重视的女婴，会死，再正常不过了。
沈慕猛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他今天受到的惊吓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那是怎么回事！她，她是被谋杀的吗？”
他指的是陈招娣的骸骨。
颅骨正中间，有一个手指粗细的空洞，像是被子弹打穿了一样。
孟钱麻木地跟他解释：“不是枪击，是梅毒。”
“梅毒晚期，病毒侵蚀颅骨造成颅骨穿孔，就会形成这样的空洞。”
光是这一具尸体，便能让人想到这病情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她没有治疗过吗？”
“她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面对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孟钱抚着心口的红绳：“因为她放心不下我们。她没有钱了，她的钱都被陈宗抢走了，陈宗说‘得了这样的脏病闹到医院去不嫌丢人的’——这是他的原话，我记得很清楚，我知道他就是怕花钱。
大姐最后终于看清了他是什么人，她怕我们跟她一样被陈宗害了，一直撑着，她要教我们什么是性骚扰，教我们怎么保护自己，让我们不要再听他的骗，也不要再被男人骗。”
孟钱定定地盯着陈纤纤：“打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是疯的，一直被关在猪圈里，是大姐把我拉扯大，是她照顾我的，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陈宗给我找买家的时候我就跑了。”
陈纤纤不自觉地后退。
她小时候也是大姐照顾的，大姐的临终的话也听了。
但她没记得。
她的后撤撞到了一直躲在后面的陈引娣，两个人不自觉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互相填补彼此身上一直被心虚和愧疚蚕食，也一直被自欺欺人掩藏的巨大空洞，呼啸的风在她们身体里穿梭，撞得躯壳瑟瑟发抖。
陈引娣的懦弱妥协，陈纤纤的虚荣安逸，可曾对得起大姐生前的念念不忘殷殷叮嘱？
没有孟钱的坚持不懈，她们的母亲，姐妹，和她们有着共同命运血脉相连的人会被埋骨此地，她们的委屈将永不见天日。
“姐……姐姐！”
陈纤纤的嚎啕大哭让孟钱闭了闭眼，收回视线看向邹莉：“邹警官，大姐生前最挂念的，就是我们生死不明的二姐。”
邹莉胸中骤然燃起一团火，那是原以为早已被工作磨平，被世事浇熄的热血：“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把她找回来。”
“我相信你。”
孟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才报的警，能被派出来主导她这个案子的，不是被踢出来的背锅侠，就是真正有能力有本事被重用的得力干将。
中年男警在直播间丑态百出，邹莉能一被派遣来异地就是主导案件调查办理，说明是后者。
而她心中尚存悲悯，热血难凉。
孟钱真的相信她。
邹莉没有辜负她的信赖，第四天就把二姐从东南亚接回来了。
线索都已经浮出水面，人已经不难找。
大姐当年被陈宗逼入烟花之地，却意外被得知是稀有血型，而有个有钱人也是稀有血型，当时，有钱人的圈子从国外引进，开始流行一种注射干细胞永葆青春的技术。
有钱人嫌弃大姐出身风尘不干净，派人联系上了陈宗，查得二姐也是稀有血型，陈宗就把二姐卖掉了，到手六十万。
二姐年纪小，有钱人要的就是这份青春的生命力，可未成年三个字在国内风险太大，她被送到了东南亚。
经办这件事的人是陈肇始，那个有钱人正是天洋集团的大老板。
陈肇始就是在这个时候看上了长得甜美，声音更加甜美的孟钱。等陈肇始安顿好了血包回过神来，就来跟陈宗买孟钱，孟钱不从，陈宗关押殴打想要以此驯服她，陈纤纤被钱迷花了眼，放孟钱跳窗逃走，陈纤纤顶替孟钱去过陈宗口中的“荣华富贵”。
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网上舆论沸腾，天洋集团的股价在以亿为单位蒸发，邹莉又在紧追不舍，他迅速决定放弃这个血包——他有钱，再稀有的血型，也总能找到下一个血包。
交出这个不划算的血包，换孟钱不再不依不挠。
这笔买卖虽然亏，但能及时止损。
机场大厅，孟钱捧着花迎接刚刚归国的二姐，因为长期不正规取血，她这些年身体一直很不好，被关在取血工厂里，就像是养殖场里的牲畜。被记者的闪光灯照得像是躲避天威的小鬼，惊慌瑟缩却无所遁形。
记者们的电话和闪光灯一同响个不停。
“撤稿？天洋集团还敢提这样的要求？这世界就没有一个公道了吗？”
“不是啊主编，孟钱的直播间都还开着呢，剪辑切片满天飞，除了公开平台连群里都在发，网站编辑封都封不过来，我们撤稿有什么用啊？白白错过这个热点啊！”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天洋集团一家大公司！他对家就没一个想要落井下石的？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往这跑，我们都在这了还要撤啊？！”
“现在说和了当个备用也行啊！万一哪天他们翻脸了，这些素材说不定还能卖个高价。”
“好好好，我先拍着，用不用再说哈。”
“用来起小号也行啊！”
为名为利为公义，记者们做了自己的选择，有些记者走了，有些记者留下了，更多的自媒体和义愤填膺的民众正在涌入机场。
最后连孟钱的手机都在响。
“1093干得漂亮！现在全网都在关注你，积攒的精神力不止够一个邓绥，甚至还能再召唤一张卡牌！下一个弄谁？吕雉？武则天？！”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秦斯的兴奋。
“还得谢谢秦教授的帮忙啊。”孟钱低着头，机场光可鉴人的大厅地砖反射出她一双逐渐冰凉的眼睛，“天洋集团没有为难你吧？”
“这回是真的给他们闯进来了，他们可是把直播平台的机房电源都给切了！大集团啊，果然手眼通天啊！”
“我说怎么直播平台都停了，就我一个直播间还开着呢，热度全归我了，还得是秦教授厉害啊！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早就把你直播间的服务器迁出去了！就算他们压着我亲自去关直播间，也得要两个小时！”秦斯挑衅地看着外面正在撞门的天洋集团的人，“两个小时，够你收割这一波流量了吧？”
孟钱不紧不慢翻着直播间弹幕里关于这通电话内容的疑问：“够了够了，这一次真的谢谢秦教授了。”
电话那边听到最后一声破门的轰鸣声，和秦斯最后一句话：“直播完赶紧回来配合实验！”
孟钱面对已经挂断的通话，轻声应下最后一句承诺：“当然，我会好好配合你的实验的。”
记者奋力汹涌地冲击着机场安保部门的人墙，向孟钱发出疑问：“孟钱，孟钱，你刚才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啊？有人在你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吗？”
“指使你的人是谁啊？”
“你真的穿越过吗？”
“二姐，送你花。”孟钱把粉蓝的紫阳花捧给正在聚光灯下瑟瑟发抖的二姐，“谢谢你的出现给我一个最好、最盛大的舞台，让我完成最后一步计划。”
二姐迷茫地接过捧花，顺从地弯下腰和孟钱拥抱，被记者的设备录下这感人一幕，然后抱着花站起来。
因为孟钱身边突然出现两个身穿汉朝穿着的女子，一者年过三旬，一者二十许人，出现方式却突兀地仿佛鬼魅，又像是一直站在这里的隐身人突然脱掉了隐身衣。
在澎湃的精神力加持下，邓绥和邓猛女的身形已经和常人一模一样。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在场的记者，只有无魂的摄影设备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的发生。
孟钱打开手机，拨下熟悉的三个数字。
110
接通电话，开扩音。
不知为何，嘈杂的机场一时竟然安静下来。
记者们屏息凝神，等待着孟钱最后的操作。
“予乃东汉和熹太后邓绥。”
“予乃东汉桓帝皇后邓猛女。”
“我是孟钱，我要报警，秦斯假借游戏之名将女主播拐骗穿越到古代，非法进行科研，已经造成了上百位被骗女性的死亡，其中小半为未成年少女！”
眼前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比太阳更耀眼，就像是最终会降临在正义上的光明。
孟钱对着骚动的记者，端庄，严肃，郑重：“打击非法穿越，人人有责。”
最后那几行字我想了好久了，终于写出来了，爽！
孟钱既然是被骗穿越的，她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那群骗子吗？
不可能的！
她一般不记仇，但是她记下的仇，一定会报！
她还会穿越，但绝不会是被骗去的！
PS1：梅毒后期颅骨病变有实证，造成颅骨穿孔的确少，但的确有，维也纳自然历史博物馆里就有。
PS2：大姐二姐的故事原型来自萝莉岛的坊间传闻。
输入干细胞“永葆青春”的技术也不是我胡编乱造的，参考自美国科技富豪布莱恩约翰逊的新闻，和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投资细胞抗衰公司的坊间传闻。哦，还有爱泼斯坦那个恶魔地狱，萝莉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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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个都不放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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