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链争分夺秒地命人开启了直播，将镜头对准众位嘉宾的早餐桌，生怕吃半点亏。
陆续有收到开播通知的粉丝，带着惊叹表情进入直播间。
[不会吧，这玩意儿一直是我的摸鱼娱乐。你现在大半夜开播，我明天上班看啥呀？]
[哈哈，摸鱼群众 1~不过，看标题的意思是嘉宾们要去追鲸？那应该还有得播，容我起床再看哈！]
得益于基数庞大的夜猫子网友，场观数字迅速攀升。
很快，厨房里的仲亦白喊大家端碗领面。
齐庭初仍是积极地第一个上前，笑着说：“仲店长还要收拾，我先帮你拿过去吧。”
仲亦白摇摇头，亲自选了碗面递给齐庭初：“谢谢，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端就行。”
时间紧张，其余嘉宾也都赶忙抱着自己的热汤面回到原位，坐下开吃。
齐庭初向来奉行吃面先喝汤的原则，于是两手捏住碗边，垂头吸溜了一口。
“咦？这汤……”他使劲咂吧了几下嘴，面露疑惑。
恰在此刻，仲亦白来到桌边。
他瞧了瞧齐庭初的模样，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语声中透出些许歉意：“调味时我不小心手抖，有一碗多加了两勺醋。看来是齐超模不幸中招，你把面换给我吧。”
齐庭初明白过来，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刚刚好啊！”
话音将落，疑惑的表情便瞬间转移到了仲亦白脸上。
齐庭初笑了笑，紧接着解释：“其实之前吃饭时，有几回我都是偷偷加醋加辣的。小时候习惯了重口，没好意思跟大家讲，怕添麻烦。”
仲亦白眉间稍蹙，尔后机械地扬起唇角，短短两天他这皮笑肉不笑的功夫明显见长。
[谁懂啊，本想当背景音睡觉来着，结果被仲影帝那句手抖给整笑了！]
[哪位姐妹知道他俩有何过节呀？仲影帝这要不是故意，我直播倒立洗头！]
淡岭站在吴链身后，边啃饭团边围观评论区的弹幕。等他抬眸看向仲亦白时，果真瞅见这人正脸色阴沉地盯着埋头嗦面的齐庭初。
赶来替班的戚语刚巧经过，瞧着淡岭表情不悦，遂主动关心：“淡摄影师，你还好吧？”
淡岭哼笑一声，反问道：“你们仲店长……这几年是特地去哪家幼稚园深造过吗？”
戚语满头问号，没等思考出个答案，淡岭就补上了没讲完的后半句吐槽：“感觉他返老还童的效果显著。”
嘉宾们吃完早饭，节目组一行人便整装出发。
直播间镜头轮流聚焦不同嘉宾，当然落在仲亦白身上的时间明显更多些，比如此刻。
他冲着镜头说明这趟观鲸之旅的基本流程，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中巴车旁，睨着那一对揽肩而行的背影。
仲亦白竭力维持一贯的不动声色，直到淡岭扭过头，挑衅似地朝他的方向比了个耶。
镜头里，仲影帝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单侧唇角扬起略显怪异的弧度，再次当着数千观众的面炫了波已然出神入化的“笑技”。
[呵呵，皮肉各有想法，乐得要多假有多假！]
[仲影帝这是看见啥了？有人偷你家猫啦？？]
仲亦白敛回视线，照例对弹幕选择性失明，转而没事人一样地继续方才的介绍：“总体来说，观鲸所面临的挑战可能比追极光要大，各位有意愿尝试的小伙伴得做好心理准备。”
讲完结束语，仲亦白迈步朝中巴走去。
上车后，他眸光匆匆一扫。先瞧了瞧独自坐在后排角落的淡岭，接着出人意料地踱步到齐庭初身旁，问道：“能坐这里吗？”
齐庭初懵然点头，仲亦白随即落座，留给淡岭一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后脑勺。
*
清晨五点，节目组一行人准时出发。
“从民宿到码头大概需要四个小时，昨晚没睡够的可以趁机补眠。”
仲亦白边开口提醒，边起身走到驾驶座旁。
为了节约经费，这趟的司机是临时征用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他替对方调出车载导航地图，交代道：“麻烦等会儿在第一个休息站停下车，得跟观鲸团的领队碰个头，之后你跟着他们的车走就行。”
闻言，坐在前排的吴链接茬问：“我们到时候是要和其他人拼船吗？”
“看情况，大船的话需要拼，坐Rib的话差不多正好满船。”
仲亦白走回座位，“我把不同船型的利弊和图片发群里，大家投票选吧。”
途中的路况并不理想，车轮时不时会轧过融化不够完全的积雪薄冰，颠簸次数比车上诸位的呵欠还频繁。
因此本欲补眠的嘉宾们陆续从闭目养神转变成吃零食、刷手机或低声闲聊，唯有后排角落里蒙头的淡岭睡得很是执着。
他的身体跟随中巴车一块儿起起伏伏，脑袋抵着旁边的车窗玻璃，磕头磕得十分起劲。
工作人员将摄像头固定在车厢前方高处，显示屏上播放着直播间的实时画面，少量精神的夜猫子网友仍在留守。
[淡摄影师这睡眠质量，本神经衰弱实名羡慕了……]
[他感觉不到疼嘛？唉哟，可别磕坏啦！来自等待唯美壁纸的客户端，善良微笑.JPG]
仲亦白仰靠着椅背，掀开眼皮时恰好瞥见弹幕。
他垂眸挑了挑唇角，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出淡岭的模样。
这人向来如此，风光摄影师的绝活之一，便是随地大小睡。
谈恋爱的那几个月里，为了陪伴长期失眠的仲亦白，淡岭的睡迹几乎遍布民宿各处。
时常是前一秒还把下巴搭在仲亦白的肩头吹气捣乱，下一秒就径直闭起眼睛美美做梦。
中巴车缓慢减速，驶入路旁的休息站内。
仲亦白收敛思绪，起身下车。
他拨通观鲸团领队的电话，同时提醒节目组众人：“去洗手间或者零食吃太快需要补给的都抓紧解决，后半程我们应该没机会中途停车了。”
大家于是纷纷行动起来，差不多十几分钟后，除去在跟领队确认装备数量和船只预订事宜的仲亦白以外，其余人都重新回到了车上。
吴链等得着急，正准备下去找人时，就见仲亦白终于拎着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出现。
“这是……观鲸装备吗？”吴链好奇地问。
“先出发吧，跟上前面那辆大巴车。”
仲亦白跟司机交代了句，然后才回答吴链的话，“不是装备，买了些颈枕给大家。后半段路况不错，还是都尽量睡一睡。”
引擎启动，仲亦白开始给车上众人分发颈枕。
直至走到最后一排，他面朝着角落处，止住脚步。
仲亦白没开口喊人，而是熟练地伸出手，将颈枕顺着淡岭蒙在头上的衣领边缘塞了进去。
淡岭睡得浑浑噩噩，并不踏实。
约莫是吃过感冒药的缘故，路上几次想醒却都没能彻底睁开眼睛。
淡岭下意识扶住落到胸前的物件，尔后感觉有携着凉意的指尖轻刮过他耳廓边缘，临了又在耳垂的软肉上捏了捏。
淡岭猛地睁大双眼，一边伸手拍开作乱的指节，一边习惯性地抬脚踩住身旁人的鞋面。
仲亦白垂眸瞅了瞅，旋即从善如流地缩回手，状似关心地建议道：“淡摄影师戴上颈枕睡吧，免得磕出好歹，粉丝们还等着您的唯美壁纸呢……”
说完，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直播间内，拿着十倍放大镜的网友已然发现两人的小动作。
[他们……刚才是在衣服底下表演了一套打斗连招嘛？]
[那个，仲影帝，你们这节目的摄像头其实就还挺高清的~]
[仲影帝仿佛是为了送一个人颈枕，而送了一车人呐，懂得都懂！]
齐庭初把黄黄的小鸡颈枕挂到脖子上，见仲亦白回来便立时扭头想道声谢，结果一眼瞥见对方鞋上的印迹。
“店长，你的鞋怎么脏了？”
仲亦白落座后也低头看了看，但似乎没有想擦的打算，只呵笑一声：“没什么，被炸毛的野猫踩了两脚。”
*
上午九点半，一行人总算抵达出海码头。
观鲸团队负责提供防水服、护目镜等成套装备，在小木屋里穿戴完成后，仲亦白又将事先备好的暖宝宝和晕船药发给大家。
轮到淡岭时，他只拿了两个发热鞋垫：“药就不用了，我这两年已经不会晕船了。”
仲亦白伸出的手臂僵停片刻，淡岭脱口而出后也不禁愣了愣。
上回两人一起来这里，淡岭因晕船吐得昏天暗地。但鲸群跃起的瞬间，他看见仲亦白露出了孩童般的笑。
淡岭当时正弯腰伏在座位上，胃里比周遭海水翻涌得更狠，可他依旧身残志坚地举起了怀中相机。
那张照片眼下摆在淡岭卧室床头，以纪念他此生吐得最是狼狈也最是值得的一遭。
三年前并肩的人，如今站在淡岭身前。
面对无从得知的改变，仲亦白神色不明地评价道：“那……还挺好的。”
节目组众人经过投票，一致决定选择可以更靠近鲸群的Rib船型。
极夜期的午后时分，天空逐渐转暗，云层堆叠出漂亮的粉蓝晕染色调。
几个钟头的航行过程中，速度极快的船只随着浪潮剧烈起伏，迅速掠过岸边的连绵雪山。
等进入深海区域后，船身甚至直接跳跃起来，飞溅的冰冷水花不停扑打到人脸上。
常鑫格抬臂抹去糊住镜片的水雾，苦中作乐地扬声哼唱：“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旁边的齐庭初赶忙摆手制止：“可别旋转啦，光跳跃就够要人命了！”
直至此刻，淡岭尚能笑着旁观众人的热闹惨状。
但当船只抵达既定海域，当真开始四处打转寻找鲸群时，他却猛地觉出不对劲。
不知是因为风浪确实太大，还是他这感冒的残躯过于脆弱，总之掷地有声说自己如今已不再晕船的淡岭，突然犯恶心了。
他坐在最末排，起初还强忍着。后来实在难受，于是不得不以拳抵住胃部，弯腰匍匐在扶手上，再度重现三年前的窘态。
位于斜前方的仲亦白很快发现不对，在船长高呼“十点钟方向有鲸鱼”时，他径直站起身走向淡岭。
直播镜头对准鲸群，船上欢呼声阵阵，刺骨寒意被一跃而起的座头鲸轻松抚慰。
无人在意处，几乎脱力的淡岭宛如提线木偶，因船只骤然甩尾而不受控制地朝右侧栽倒。
幸好，仲亦白及时赶到。他反应快速地俯下身，将人拥进了怀里。
淡岭强打精神，仰头盯着仲亦白的下颌线瞧了瞧。刚想开口说声谢，却由于不断涌起的恶心感紧急闭嘴。
倒是仲亦白主动附上他耳边：“淡摄影师给药不吃，难不成就是为了等这一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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