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疑惑，可谁都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只有沈曼妮，直直地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过去，然后颤抖着声音问园长和耿二：“她……是你们的女儿？”
“是啊，今天第一次见吧。”园长像是没有察觉到沈曼妮的不对劲似的，笑眯眯地回答她，“她是我们俩的独生女，也算是老来得女了，宝贝得很呢。”
独生女？
沈曼妮因为脑子暂时转不过来，居然直接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那小潘老师呢？”
“什么小潘老师？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啊。”园长的表情不像演的，就好像她真的不认识小潘老师这个人似的。
这下不止沈曼妮，所有玩家的表情都变得诧异起来。
夏辞快速地流窜至王金阳的旁边，用胳膊肘戳了对方一下，然后问他：“中午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办妥了吗？”
上午夏辞从树丛里揪出一个小豆丁的时候，趁机看了一眼耿二的反应，却发现这人对小朋友的逆天发言，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曾经碰到过、甚至是处理过这样的情况。
而沈言川偷偷观察到了小潘老师的表情，发觉她居然跟玩家们一样的表情，对小朋友说的话很是惊讶。
事后沈言川和夏辞一对账，便推算出小潘老师虽然跟其他人一样同为NPC，但或许又有一些不一样。
再结合那日谢雄问出为什么父女二人不同姓氏时，小潘老师的反应；早上沈言川和夏辞拜访园长的那一趟也并非一无所获，二人偶然得知园长居然姓柳……虽然没有人规定女儿必须跟父母一方同姓，确实有极少数的特殊情况存在，但种种蹊跷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并不是巧合。
虽然小潘老师也是NPC，但从她听到小朋友那句话时的反应来看，她或许并非完全被动地遵循故事会的设定。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做出不同的选择，帮助玩家们推动故事向着有益的方向发展。
但由于工种不同，沈言川和夏辞能跟小潘老师接触到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更别提现在还有个耿二从中作梗，目的或许就是阻碍几个临时工接触到其他人——起初沈言川和夏辞还在猜测会不会耿二此举是为了让他们和其他玩家不能互通有无，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居然是为了防止几人接触到小潘老师。
就是不知耿二如此提防，是为了保护女儿，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所以沈言川和夏辞才会委托可以接触到小潘老师的其他玩家，将自己看到的和猜测的一股脑儿都告诉了其他玩家，让他们试探性地套一下小潘老师的话，如果真的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便想方设法地将这些透露给小潘老师。
王金阳告诉夏辞：“一切都进行地特别顺利，我们跟小潘老师说了小朋友捉迷藏躲灌木丛的事情，小潘老师虽然半信半疑，但立马就说要去找她爹问个清楚……”
“然后现在人就没了？！”夏辞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脑子里灵光一现的同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惊得夏辞差点儿从原地跳起来，刚想骂人，一扭头却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沈言川，又瞬间哑了火。
在沈言川开口前，夏辞先说：“喂，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潘老师她估计……”
沈言川的表情跟夏辞一样凝重：“我也觉着。而且我有种直觉……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园丁小屋后边的那块空地去看看？”
夏辞没有想到沈言川居然会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又读我心了？！”
沈言川的表情也很震惊：“我没事读你心干嘛，你怎么这么想我？！”
夏辞撇嘴道：“谁知道呢，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沈言川虽然不服，但又无从反驳夏辞，只能硬巴巴地说一句：“走吧，趁着耿二不在小屋。”
夏辞哪里会听不出沈言川是在岔开话题，但是现在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那些无关紧要的斗嘴环节还是留到以后吧。
园丁小屋后边的那块儿空地还是几人离开时的模样，全都被犁过了一遍，新土的颜色有些深……这让人无端想到曼萨族那片充满血腥味的树林。
不同的是，曼萨族那块地，是子宫；而这里的地究竟是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两个临时工再次拿起放在墙边的工具，苦命的又翻起了土来——这次跟前一天晚上可不一样了，那次耿二只挖了一个坑，那一块儿土的颜色跟别处不一样；但这次耿二却驱使这三个临时工把整片地的土都翻了一遍，所以如果他真的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沈言川和夏辞压根没法精准定位。
只能一点一点地翻找。
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耿二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你们俩干什么呢？！”
两人循声望去，同时将手中的工具握紧了些，这次俩人可有武器，不至于再像昨晚一样，变成任人宰割的小肥羊。
万幸的是，这次耿二的双瞳正常，应该也比前一天晚上要好对付许多。
既然已经被抓包了，沈言川也不再伪装，直截了当地问耿二：“你的女儿，小潘老师呢？”
“你说的可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刚刚你不是见过了吗？”耿二的回答很奇怪，故事里的其他人都不记得小潘老师的存在了，如果听到沈言川的问题，怎么也该问一句“小潘老师”是谁才对吧。
而耿二说的话，明显是还记得小潘老师是谁，只是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了。
“你杀了她？”如果能让一个人被故事中的所有NPC忘记，沈言川只能想到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个人被故事会抹杀掉了。
但这种情况，沈言川只在玩家的身上见过，难道对NPC也同样适用吗？
还是说……小潘老师曾经也是个玩家？
耿二并不打算回答沈言川的问题，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默认。他料定了沈言川和夏辞在这里找不到任何东西，所以也不惧，只是态度强硬地要求俩人离开自己的领地：“很遗憾的通知你们，我决定辞退你们两个。所以请你们俩人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地盘！”
晴天霹雳！
夏辞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沈言川，或许在夏辞的潜意识里，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沈言川都能够想到解决办法。
但沈言川看起来却不像是有什么办法的样子，只是沉默地看着耿二。虽然瞧上去还算冷静，但大有种静观其变的意思。
夏辞觉得这次好像不能指望他了，便自己斟酌着开了口：“我们俩虽然都是临时工，但也是签了合同的。你要辞退我们，首先得跟我们签好解约协议吧？其次我们俩的合同期未满，你单方面要解雇我们的话，还需要给违约金的。”
“啊？”耿二蒙了，作为NPC的他，似乎并不具备这些常识。
见耿二被自己唬住了，夏辞的腰杆子也挺起来了：“意思就是，现在并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要解雇我们俩。”
沈言川看向夏辞时，觉得这人身上像是散发出了正道的光。
谁知这耿二蛮不讲理，居然说：“好啊，给你俩机会你们不走。不是要找她吗？那就去给她陪葬吧！”
话语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小潘老师遇害的事情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但现在看来，小潘老师有极大的可能是死在了她的父亲耿二手里。
“是你杀了她？！”夏辞一锄头挥过去，阻止了想要去拿工具攻击二人的耿二，并且质问他，“那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说了，她不是我的女儿！”耿二见事已至此，也不打算瞒了，索性一股脑秃噜了出来，“她死了，大不了就换一个女儿。你瞧，我现在不是已经有新女儿了吗？”
半天没说话的沈言川此刻开了口：“没猜错的话，小潘老师也是你这么换来的女儿吧？”
事情彻底败露，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被对方猜了个正着，耿二恼羞成怒，就要朝着沈言川冲过去，看样子是打算杀人灭口。
夏辞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沈言川，将手里的锄头朝着耿二的后背敲过去……
——完蛋了，要在警察面前杀人了……
却不料预备警察本人也几乎是同时挥起了手中的工具，一击便划开了耿二的喉咙。
耿二应声倒下，沈言川看见了手中沾血的工具还未放下，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夏辞。
哐当一声，夏辞手中的武器落地，他眼神直直地看着沈言川说：“长官，我杀人了。”
或许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凝重，夏辞才用了有些俏皮的称呼去叫沈言川，他心中明白，在这个地方，哪怕是真的警察站在自己面前，也无法在这个虚拟的世界处罚自己，但偏偏面前站着的是沈言川，这让夏辞无法不去在意。
意识到夏辞的视线被耿二遮挡着，没有看见自己的动作，所以沈言川上前一步，直视着夏辞的眼睛，告诉他：“是我们俩一起杀死的。”
夏辞眨了眨眼睛，看着沈言川：“那长官，我们俩一起杀人了。”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游戏世界，我们只是联手杀死了需要我们解决掉的怪物。”沈言川这话虽然是为了安慰夏辞，但说的倒也没错，完全符合情景。
见夏辞还是半天没反应，沈言川碰了下他的耳朵：“怎么，你怕了？”
“我天不怕地不怕，怕这个？”夏辞终于缓了过来，恢复了平常的语气，“难道怕你逮捕我吗？”
沈言川见夏辞已经变回了正常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行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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