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拥抱这个词不应该也绝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一想到太宰治可能会和电视剧里的小女生一样索要拥抱，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太宰真的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就和恐怖片没什么区别了。
“太宰？”中也叫了下对方，主动打破此前的沉默。
太宰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接过小提琴后将其放在地上，主动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凭借着身高差俯看着中也。
没了帽子的遮挡，那双鸢色的眸子中倒映着橘子头。微微蓬松的头发看起来和毛茸茸的小狗似的，让人产生一种上前rua一把的感觉。
太宰治也确实这么干了，一边摸一边走向中也。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缓慢，一点一点地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随着太宰的步伐，中也心中的预感便越发强烈。换做以前，他早就甩开手从对方的桎梏中逃脱，或是直接拒绝对方的靠近。
可现在，他只能呆在原地，祈祷自己心中的猜想不会成真。
直到太宰治又一次贴上自己的耳畔时，中也才有了些许反应。他不敢问，也不想听接下来太宰说的话。
原本暧昧至极的姿势在此刻却是另一种含义。
太宰先是一声轻笑，对中也的反应表示满意。随后，他刻意将嘴唇贴近对方的耳垂，用最为轻柔的声音说：“chuuya，拉好你的小提琴，剩下的交给我。”
中也顾不上因为对方气息而引起的酥麻感，他瞬间就将人推开，拎起对方的衣领便质问道：“你要干什么？！不怕疼了吗？！”
是的，太宰很怕疼。所以，中也才会提出让太宰学习小提琴的建议。而现在，太宰治居然选择了钢琴。
亲眼见证过太宰因为钢琴而痛不欲生的中也非常不能理解这件事，他拎着太宰，试图劝对方清醒一点。
然而，太宰早已下定决心。此时的他，听着中也那百种劝说理由，竟觉得那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几分悦耳。
他微微侧过身子，便能看到对方踮起的脚尖、藏在衣服后面的项链露出了真面目、还有那因为情绪激动而在自己眼前晃动的呆毛。
他抬手覆在那只拎着自己的小手，颇为亲昵地抚摸着，另一只手则是卷起一撮尾发打圈。等听够了那些说辞，便抬手一转，果断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强制中也看着自己。
“chuuya，这样的决策才是最优解不是吗？”他笑着，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些决绝。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凶狠的命令。
中也仰头望着面前的人，那份来自上位者的眼神冷冷地打在他的心里。在那短短的一秒钟内，他从震惊到心急再到最后的无可奈何，一连串的心理活动让中也清晰地认识到他和太宰治之间的差距。
如果他和太宰不是艺人与经纪人的关系，如果他们的关系是比朋友更进一步，那该多好啊。只是此时的中原中也还没意识到，自己心里认为最理想的关系，其实就是伴侣。
乐器分配就这么定下了，即使中也心里再不乐意，也没办法阻止心意已决的太宰治。
他架起小提琴，眼神却时不时地扫几眼太宰治，生怕这人下一秒就因为疼痛而晕倒过去。
但好在，太宰治并没有中也想象中的那般柔弱。他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一次又一次地抵抗那股疼痛感。
密密麻麻的汗珠藏在发丝中，敲下琴键的双手不停颤抖，唯有那柔和的小提琴声萦绕于耳畔，缓解几分痛苦。
他眼前依旧是那些不明所以的场景，根本看不清琴键的位置。他只能凭借着肌肉记忆，尽力配合着中也的琴声。
他几乎以一种近似自虐的姿态来完成这场演奏，其中的痛苦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选择钢琴的原因，除了不想在中也的面前丢人以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消除自己对钢琴的恐惧。
对于太宰而言，他不能接受自己有弱点这件事。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再次接触钢琴时，没有第一次那种晕厥感后，便果断选择给自己脱敏。
事实也如他所料，每触碰一次所带来的疼痛感便会有所下降，而曾经那些虚无缥缈的场景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双手化成虎爪的白衣少年；看到了衣角化为藤蔓的垂耳兔；还看到了酷似数学老师的人，从小册子里掏出一把枪。
好像在那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特殊能力，或用于战斗，或用于治疗。可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太宰所熟知的世界。
他将这些零碎的画面拼接在一起，隐约知道了这个故事大概，但他对于这些画面的含义一概不知。
这些离奇的事情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找到答案。
中也不知道太宰怎么想的，但对方因为痛苦而做出的各种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每演奏过一个小节，他便会稍作停顿，给予对方些许喘息的时间。
起初，他还担心太宰治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会有所不满，但尝试几次后，他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精力去感知每一小节之间的间隔是否合理。
在这种默契的配合下，两个人很快就完成了第一遍合奏。中也立刻放下小提琴，搀扶起太宰便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
“你感觉怎么样？”中也关心道。
太宰整个人都压在中也身上，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软乎乎的发梢里，靠着那似有似无的香气，缓解着脑子里的疼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将这个问题给踢了回去，“中也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的中也有点恼，合着自己白关心了？他把人扔到椅子上，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样子，嘟囔道：“老子觉得挺好的，就是那钢琴声太抖了，破坏了我的发挥。”
往日里总摆着一脸无所谓的太宰治，在听到这话后罕见地笑了。他展颜一笑，流露出本属于少年的肆意张扬。
细细想来，此时的太宰治也不过二十岁。只不过作为王牌经纪人的他，时常被外界所裹挟，鲜少能有这样自由的时刻。
中原中也也是一样的，这场音综对于他们来讲，确实是一个令人放松的地方。所以，他在看到那抹笑容的瞬间，仿佛回到了彼此刚识不久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他刚跟着太宰回到公司，成为众多练习生中的一员。住宿是集体宿舍，一个套间里住着四五个人。
虽然彼此之间的年龄都差不多，但长时间的流浪生活让中也有些胆怯，愣是花了一个星期都还没跟室友们说上几句话。最后还是太宰出面，帮他融入到同龄人的圈子里。
当时的太宰治成天穿着一身黑衣，跟个小大人似的绷着一张脸，时时刻刻跟在森鸥外的身后。
别人都在通宵打游戏时，他却在通宵分析剧本；别人在打打闹闹时，他却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别人吃饭时狼吞虎咽，他却是慢条斯理，相当在意自己的形象。
凡是见过太宰治的人，都很想知道那孩子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经常透露出一股过于成熟的气息。
对于这个问题，中也一直认为是其家庭教育良好的结果。直到某天，他逃课捡到了躲在楼梯间里偷偷哭泣的小太宰。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太宰治立马抬手擦去泪水，扬起几分吊儿郎当，说道：“呦，小矮子居然逃课了？要不我现在就给老师打电话告状。”
中也一个跨步，一边按住对方想要掏出手机的手，一边捂住对方的嘴。这时的他那里还顾得上安慰的话，连忙威胁道：“你敢！你要是给老师打电话，我就把你躲在这里偷偷哭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太宰耸耸肩，轻而易举地挣脱出对方的禁锢，笑道：“那中也可以试试哦，看看有谁会相信你的话。”
“哈？！！”
短短两句话，成功激起了中也的怒火。他二话不说，抬脚便往太宰身上招呼。只见对方微微一侧身，便躲开了。
中也不信邪，一边追着对方一边质问那话是什么意思。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时，都已经跑出公司一公里多了。
太宰整个人挂在路灯上，看着下面气喘吁吁的人，问道：“chuuya逃课出来是准备干什么？别真是为了揍我吧？”
“谁稀罕揍你啊，老子是为了出来玩游戏机！”中也喘着气，暗骂这崽子太能窜了。
闻言，太宰眼眸一转，利索地落了地，说：“要不咱俩换种方式？去打游戏机，三局两胜怎么样？”
中也觉得胜利在望，没有一丝防备也没有任何顾虑，果断应下了邀约。结果便是在太宰治接二连三地阴招之下，中原中也完败。
桌子旁的饮料杯被中也捏到变形，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那个露出奸笑之人，质问道：“你是不是耍赖！堂堂大少爷居然玩阴的！！”
太宰乐不思蜀，依旧桀桀地笑个不停，只甩给对方一句“兵不厌诈”。
实在气不过的中也将这件事告到了森鸥外面前，拼尽全力地控诉那位不讲武德的人。
闻言，森鸥外也只是笑了笑，劝说中也要小心太宰治。只是他对中也口中的“大少爷”格外好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出来了，“中也为什么叫太宰为大少爷呢？”
“嗯？因为很像啊。我说森先生，你一定要让他父母好好管管他！”中也说。
森鸥外笑了，竟有些不好意思告诉中也事实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不是哦中也，太宰他可是个孤儿呢，是我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
中也从来没想过那个天天跟个小大人似的太宰治居然会是个孤儿，比自己还可怜呢。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当初太宰把自己带回公司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需要家人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太宰。
后来，每当太宰闲得无聊跑来撩拨中也时，他都会刻意地炸会毛，等到两个人闹得七七八八了，才收敛几分。只有当两个人闹得最嗨的时候，太宰才会露出本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笑容。
久而久之，他和太宰之间不再是艺人与经纪人的关系，而是公认的朋友、自认为的家人。
太宰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极具感染力，既影响着曾经的中原中也，也影响着现在的中也。
疼痛感逐渐缓解，太宰这才有点力气看向中也。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对方犹如灵魂出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挂着一丝笑容。
他瞬间就吃了味，立马起身站到中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小矮子，撩起一缕发丝把玩。
他低下头直视中也，一字一顿地说：“哇哦，chuuya在想什么？怎么一脸春心荡漾哦~”
回忆中的脸庞被等比放大，直晃晃的杵在中也眼前。他被吓了一大跳，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到一边。
“你干什么？吓唬人呢。”中也抗议道。结果，还没等他把控诉的话说完，对方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一脸委屈。中也顿时无奈，愣是想不出这人在闹哪样。
眼见中也无动于衷，太宰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嘟嘟囔囔道：“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中也怎么还去想别人呢？”
闻言，中也满头黑线。他寻思着这话好像不是这么说吧？可对方是太宰治，任何道理放到他身上起不了一点作用。
于是，中也一劝再劝，愣是让太宰把眼前的闹剧弄得愈演愈烈。到最后他不得不甘拜下风，试图用两顿全蟹宴给应付过去。
结果太宰治不依不饶，非要他承诺不给森先生做才肯罢休。中也没撤，为了停止这场丢人的闹剧，只能同意。
闹够了的太宰治心情极好，仿佛战胜了本就不存在的情敌那般，边牧的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眼见休息得差不多了，中也主动提出了要尽快完成任务。这一次，太宰罕见地没有阻挠，而是麻溜地坐回琴凳，乖乖地等着中也。
中也将好友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不禁感慨道：哄太宰就跟哄小孩一样，既简单又复杂啊。
他重新架起小提琴时，那谱架上居然浮现出了一行字。
【演奏考核即将开始，请已经准备好的选手按下开始键。】
中也回头看向太宰，想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就在刚对视上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果断按下了开始键。
起手便是一声长音，缓缓地将这首歌铺展开来，钢琴声恰到好处的介入让曲子逐渐升华。原本略带单调的曲子，在他们的改编下变得神圣起来。
前半段两个人配合得非常好，系统也一度给到了满分的评价。就在小提琴那一声转音后，钢琴声突然有些颤抖，似乎跟不上小提琴的节奏了。中也敏锐地发现了太宰的不对劲。于是，他迅速变了调，试图掩盖钢琴的异常。
若此刻的听众是普通人的话，几乎没人能听出来曲子的异常。可偏偏评判是否通过的是系统，那是一个无情的机器。它只知道在这个地方钢琴声错了，并不接受小提琴的挽救。
于是，中也和太宰只能重头再来了。然而运气似乎并不眷顾他们，在接下来的两次尝试中，情况越来愈差，怎么也成功不了了。
太宰望着自己那双颤抖的手，眼神变得逐渐凌冽起来，隐约流露出对自己身体器官的杀意。
意识到对方在想什么的中也被吓了一跳，他抓起太宰的双手，说：“我们休息一下再试试吧？只练习过一遍就能配合得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太宰没有吭声，他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应该是这样的。但看在身边小狗担惊受怕的样子，他没有说话，硬生生地把狠话给咽回肚子里了。
抵不住中也的劝说，在休息了十分钟之后，他们再次进行了尝试。
这一次果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顺利，无论是转音还是合奏，都没有一点错误，就连结尾处的收音都是那么地完美。
最终，系统给这场演奏打上了大大的“通过”二字。不远处，房门的锁应声而开。
中也把小提琴放回原地，将太宰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音乐带来的激情仍未退却，他望着依靠在钢琴旁的小提琴，忽然感慨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真正站上舞台一起演奏就好了。
太宰支着头，侧着身子看向中原中也。仿佛有一束光隔着坐在观众席上的他们，打在那架钢琴与小提琴上。乐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他坐在幕后黯然失色。
如果中也的想法能够实现就好了——太宰头一次想向神明祈祷。
来晚啦Orz[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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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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