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情绪低迷地走出勤政殿,暗黄色的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映衬更加落寞。
“景之,你这般不堪大用,让朕怎么托付大任与你,回祖陵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
安景之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安皇的话,心中生起一丝怨怼,父皇之前明明跟他说的是太子乃是林家所立,让他勉励之。
他信了,也争了,但刚开始,父皇自己拆台,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安插一个扫洒太监,不过是以待未来,至于他逃脱质子的责任。
如若他不逃脱,那他现在就是早已出局的瘸腿恭王了。
“哗啦啦~”
这时,一阵车轮声响起,他抬起头,只见一辆精美的纯白牛车缓缓驶来,座驾内一个金袍少年手持鞭子悠然自得赶着牛,后面的仪仗队亦步亦趋。
这世间罕有的白牛,是父皇送给太子的十岁生辰礼物。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温顺而又健美的白牛,便见车内的少年站起身,一副耀武扬威地样子看着他:“二皇子,继窥伺东宫,你现在又不敬东宫了吗?”
他一点也不意外,自从对方成了太子,让他人行礼就是他的口头禅。
“臣不敢。”
安景之深呼吸了一口气,弯腰拜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安知鱼轻抬了一下手:“平身。”
“太子殿下,父皇让臣尽快离宫回祖陵,臣便不陪太子殿下了,先行一步。”
以免这个讨人厌的太子又说些戳他心的话,他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无妨。”
安知鱼摆了一下手,嘴角含笑:“与孤说几句话,父皇还是容得下你的。”
安景之脸抖了一下,果然太子一张口就是那么难听,他沉下脸:“太子殿下想要与臣说些什么?”
安知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道:“二皇兄,你窥伺东宫孤不怪你,毕竟人皆有私,若你愿意知错就改,为安国做一个贤王。”
“孤可以向父皇为你求情,要知道孤可是少有的仁德太子,自然能容得下你。”
安景之不由正眼看了一下这个一直被他孩视的太子,思量过往,太子纵然再骄纵,也没有冒犯过君权,目光微动,开口试探道:“贤王心中无君,只有国,那岂不是无君无父吗?”
安知鱼微微一笑:“父皇即国家,这有问题吗?”
安景之神色一怔,默念着朕即国家这四个字,浑身的血液不由沸腾了一下,他低下头掩盖眼中的野心:“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安知鱼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言不由衷,看来二皇兄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便回祖陵好好地反省吧。”
“祝你一路顺风。”
说罢,她重新坐下,轻轻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大白,快走~”
“哞~”
白牛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抬起蹄子慢慢地向前走。
安景之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野望,等着吧,他早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知道错在哪里了,他低估了太子。
出了皇宫,便能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候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安珺之提着两壶酒走向了安景之,笑着道:“皇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又被太子殿下威风扫脸了。”
安景之接过酒壶,挑了一下眉: “三皇弟这般揣测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不满吗?”
安珺之嘴角含笑:“皇兄这是在挑拨我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吗?”
“呵~”
安景之轻笑了一声,拔掉酒塞,拿起酒壶与安珺之碰了一下,往嘴里灌了一口,柔滑的酒水入肚,他畅快地呼出了一口气:“不愧是老窖特曲酒,真的甘爽清冽。”
安珺之也饮了一口:“等皇兄回来,我再用此酒为你接风洗尘。”
“好啊。”
安景之笑应了一声,目光微冷:“但你千万可不要落到我一个下场。 ”
太子没出生前,他们两可是经针锋相对。
“当然。”
安珺之点了一下头,笑着看向他:“父皇爱吃烤鸭,烤鸭最好的做法便是是用果木,我一人砍不动木头,二皇兄可得回来尽快帮我。”
“知道了。”
安景之摆了摆手,便提着酒壶上了马车。
安珺之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心中默道:太子殿下还真是人小,手段却大呢。
他可不觉得这是一次偶然,毕竟他六岁的时候就想弄死二皇兄了,而且各国史书写满了兄弟相残,太子善终者少,熟读史书的太子殿下怎么会不清楚呢。
忽然,他呛了一口酒,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躲在暗中的离涂月挑了一下眉,虽然小狸猫太子让她不要去对付他们,但可以让他们小小地倒霉一下。
另一边,安知鱼来到勤政殿,她在御膳房视膳了一会,便被安皇叫到殿内一起用晚膳。
膳食准备好后,安皇用公筷给安知鱼加了一块羊肉,笑容慈爱:“小鱼儿,来,这是你爱吃的香酥小羊排。”
“谢谢父皇。”
安知鱼笑容灿烂地接过小羊排,她咬了一口羊肉,一脸赞赏:“嗯,外酥里嫩,鲜嫩多汁,不枉费我天天监督御膳房的庖厨们。”
安皇见她吃得香,也用了一块,也赞叹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自从太子天天去御膳房视膳,他的饭菜是一天比一天美味。
他吃了一块,随意地问道:“小鱼儿,你说人皆有私,那你的私是什么?”
安知鱼不假思索道:“我想成仙。”
安皇目光微动,这个回答还真是情理之中,得道成仙啊,这确实是人之所想。
“哦,小鱼儿竟然想要成仙,你就舍得父皇我,还有你母后?”
“不舍得啊,所以我留下来当太子了,不然以我的资质那必然是仙道魁首,大罗神仙之姿。”
安皇:“……”
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他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如此说来,那倒是朕和你母后拖累你了。”
安知鱼眨巴了一下眼:“怎么会呢,父皇与母后可是孩儿证道成神的动力。”
安皇目露疑惑:“你怎么个证道成神?”
安知鱼一脸认真:“孩儿听闻有功德成神一说,那若是孩儿也能如此,那时就能带父皇与母后一起成神。”
安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口道:“王忠,去把太子书房里的奇志怪谈,话本小说全部搜出来,都给朕烧了。”
“是!”
王忠领了命,便立即离开了。
安知鱼立即下了桌,一把抱住安皇的大腿:“父皇,不要啊,那可是孩儿的快乐源泉啊!”
安皇不轻不重地甩开了她,指着她脑门道:“朕看你就是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天异想天开,还快乐源泉,你再快乐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入了邪道。”
“给你带这类书的太子太保更是可恶,分明是想左了你的性情。”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太保谄媚太子,行为不端,即刻起罢官免职,并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安知鱼神色一慌,连忙跪下哀求道:“父皇,孩儿只是无聊,才让求太子太保为孩儿带些杂书,皇兄们比我大,他们都不与我玩,皇姐又是女孩,玩不到一起。”
“父皇求你可怜孩儿,放过太子太保一马。”
安皇站起身,目露威严: “安知鱼,你是太子,你不是普通孩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国体,容不得你有天真无邪!”
“从前是朕娇惯了你,让你横行无忌,从现在起朕会对你从严,让你成为一个得体的太子。”
“为了给你一个教训,你现在给朕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反省,好好地想想朕的话,如何成为一个得体的太子。”
安知鱼不由一脸惊愕: “啊~”
安皇目光锐利:“啊什么,你要违抗君命吗?”
从前太子是一个孩子,但现在太子可不是一个孩子,那他也不用再当慈父了。
安知鱼神色一怔,低下头道:“儿臣遵旨。”
“另外曾经被你遣散的二十个教习师傅,朕会重新召他们回来,好好地教导你。”
“太子,你不可再任性,撒泼打滚。”
安知鱼拱手:“是,父皇。”
“下去吧。”
“儿臣告退。”
安皇望着背影落寞的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他安国的皇位从来都是厮杀出来,不然一个懦弱无能的国主如何能面对三国的夹击,悍臣贼子。
如果太子能在重重压力下脱颖而出,这皇位也不是不可以给他。
他回到宝座重新坐下,轻轻地抚摸着龙头俯首,神色从容,纵然是仁德,也要匍匐在君威之下。
朕即国家,谁敢不从!
即使有异心,也要压下去!
回到东宫,安知鱼看着王忠等人将她的话本,奇怪趣文堆在庭院中央烧了,梁康与李从蓉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人神色各异。
他们看到她回来,连忙围了上来: “太子殿下!”
安知鱼摆了一下手,笑容从容:“父皇关心孤的学业,故而烧了这些杂书,让孤从今往后专注学业,日后能承担起国体。”
王忠不由侧目,陛下明摆着是示威,而太子这般镇定,倒不像是一个娇纵的人。
哎,皇家的人哪一个是简单的呢。
他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奴婢等要回去复命,便先告辞了。”
安知鱼颔首微笑: “王总管辛苦了。”
“太子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为陛下办事怎么会辛苦。”
王忠笑了一声,又嘱咐道:“太子殿下,天色不晚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罢,他便带人离开了。
安知鱼甩了一下衣袖,声音淡然:“收拾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人拱手: “是,太子殿下。”
张全福看了一眼安知鱼进入寝殿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太子的名声有点大了,陛下这是开始打压太子啊。
往后他更要谨言慎行了,毕竟他既是陛下,又是太子的人,这其中分寸,犹如走铁索,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丈深渊。
很快,太子被罚闭门思过,太子太保被重打三十大板的消息,传遍了后宫朝野。
寝殿内,离涂月看着目露疲惫的安知鱼,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大包裹的书,起身上前道:“小狸猫,我帮你把书藏起来了。”
安知鱼望着笑容纯净的离涂月,神色一松:“谢谢你。”
离涂月继续道:“我还可以帮你其他的。”
安知鱼摇了摇头:“不用了,不说法术会皇宫会受到限制,而且你也会暴露,那个时候我保护不了你。”
离涂月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安知鱼挑了一下眉:“你忘了你未来是我的太子妃吗?”
她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离涂月认真道:“因为你很可爱,也很有趣,我很喜欢,所以不想看到你皱眉。”
安知鱼闻言,莞尔一笑:“你来到我身边,我很开心。”
离涂月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对方道:“现在烙印存续的时间是多少?”
“二十六时辰又三刻钟又十五息。“
安知鱼神色认真:“把时间记录下来,这是你的命。“
“另外去藏书阁找几本合适的武功学了,万一你没了法术,武功能救你一命,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抽屉拿钱去买。”
离涂月眉眼弯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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