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的问题打了众人一个猝不及防。
三双眼睛猛地盯着他,令他几乎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在可疑的沉默后,家庭医生打开了他的医药箱,拿出了一瓶药递给詹姆斯。
是鸦片酊。
这类药被用于治疗从腹泻、咳嗽到疼痛、失眠等几乎所有病症,是家庭药箱中的常备药物,也确实可以抑制咳嗽和痛苦。
此时药物滥用是一种常态,市面上经常有各种含鸦片的专利药,它们价格低廉,无需处方即可在任何药店买到。
甚至还有各种含鸦片的滋补酒,声称能治愈各种疾病,但真实的功效只是短暂麻痹。
正是这种全社会不加抑制的药物滥用导致许多人主动或被动成瘾。
但随着科技和医学的进步,这类药的副作用近些年被揭露,起码接受过新式医学教育的詹姆斯很了解这药,不仅成瘾性高而且治标不治本。
“你怎么可以用这个药!这!这!”詹姆斯瞠目结舌,他拿着鸦片酊说,“这药会令人上瘾的!”
他本来以为医生只是上了年纪,并不了解这些知识,但医生接下来的话明明白白告诉他并非如此。
医生叹了口气,反问他:“你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吗?”
没有。
时下流行的肺结核的治疗方法除了服用鸦片酊就是催吐、放血、导泄以及一些无害也无用的静疗和滋补品。
鸦片酊反倒成为了最高效的治疗手段。
詹姆斯默默递回了手里的药,就在医生要接过的时候,他的手一缩,询问医生:“您就是为了去拿这个药而离开的?”
“是的。”医生还维持着伸手拿药的姿势,直视他的眼睛回复。
“那先前您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罗克珊小姐恢复平静的?”
涉及到医学方面的问题,詹姆斯显得格外敏锐。鸦片酊是常用药物,医生的车上有备确实很合理,但若是家庭医生先前没有带上鸦片酊,那他是用什么方法缓解罗克珊的病情的?
医生被问的楞在原地,好像是在回忆,几秒之后他回复:“我给她注射了一针吗啡。”
作为一种强效镇静镇痛药,随着三十年前皮下注射器的发明,吗啡注射变得流行,但同样的,它的成瘾性也很强。
好家伙。詹姆斯彻底服了,你们这些老派医生下手就是没轻没重的。
怪不得罗克珊小姐现在看起来什么病症都没有,感情是被吗啡压下去了。
“你给她注射了几毫升?注射器给我看一下。”出于所谓医生的责任心,詹姆斯急切地询问该问题,想要确认注射计量是否在安全范围。
毕竟看罗克珊小姐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好说注射量是不是过多了,甚至到了兴奋神经的地步。
奥罗拉打断了这场新旧医生之间的对话,解了家庭医生的围。
她提高了嗓音直截了当地对着门外的杰克警长说:“他不是医生吗?怎么在调查问话?问这些和你们查的案件有关吗?你们警察干什么用的?”
四连问问得杰克警长冷汗都要下来了,糟糕,我的出警规范,他只能说:“他这个,他,他是,个人行为。”
话说到这份上,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来问话的三人也就顺势离开。
离开前詹姆斯还在不依不饶地想要知道医生到底给罗克珊注射了多大剂量的吗啡,被迦勒拖走了。当然临走前还是有把他手里的药还给医生。
他们是离开了,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罗克珊轻轻对医生说:“库伦先生,真抱歉,把你牵扯进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里。”
“没什么。”这位有些上年纪的医生看着他一直照顾长大的小女孩宽容地说,“是我不好,针是我打的。”
“不。”罗克珊从被子里抽出她的手,捂住脸,有些发闷的声音从掌心流出,“都怪我。”
她的眼泪有些渗出,泪水触碰到红肿的掌心隐隐有些发烫,她带着点哽咽:“都怪我。”
“怪你做什么。”全场唯一从头到尾都显得冷静的奥罗拉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她,“要怪就怪那两个艾尔文管不好自己,要怪就怪那些逼你嫁人的人。”
她一向比她的这个挚友来的直白且一针见血,当初也是她先派人去调查艾尔文一家的。
她清楚地知道酿成今天这个悲剧是多方的因素。出于对好朋友的宽容,她认为:罗西只是不想嫁人,她又做错了什么?
穿着洁白染血婚纱的新娘坐在床上捂着脸不肯见人,只剩下细弱的抽泣声。
顾虑到这里隔音一般,以及万一那三人还没走远,她们连自责与悲伤都是安静的。
和房间内悲伤的氛围不同的是,门外的三人一个比一个头大。
老油条·杰克警长有些想放弃,不然就这样吧,埃德加和莫斯利互为凶手和被害者,就这样结案吧,这样对谁都好。
但他不敢把这话对着两个正义之士讲,尤其是其中一个看起来对这个“侦探游戏”十分上心,说的就是你——詹姆斯。
该怎么劝说这个公子哥放弃呢,杰克抬头望着天花板。
正在此时先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两个警员回来了,他们带来了新的线索。
他们说,关于两个被害者之间的恩怨,罗克珊的父母表示不知情,埃德加的父母则三缄其口。但是他们还是被热心人士科普了,这两个人平时喜欢赌马,但运气不好据说已经欠了许多人许多债。
这两个臭气相投的叔侄之间的恩怨应该和他们的赌债有关,为了钱嘛,杰克警长见怪不怪的。
但一个欠债的赌鬼杀另一个欠债的赌鬼是为了什么?
两位警员还说,礼堂里还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和凶杀案有没有关。罗克珊父母派人整理礼堂和婚礼现场,准备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宴,但派出去的佣人却发现,婚礼所用的婚戒不见了。
婚戒本来摆在圣坛上,因为婚礼中断大家都关心新娘而无人问津。
现在他们找遍现场都没发现戒指,只剩下空荡荡两个盒子。
而知道了这一消息的两家父母自然是着急万分——那戒指所用的黄金以及镶嵌的钻石可价值不菲,他们已经丢脸丢到天边了,可不能再丢钱了。
于是他们希望警方能找到小偷,但本来就因为凶杀案被迫留在现场而不满的宾客们肯定无法忍受被当成小偷对待。
所以他们还希望调查能偷偷并且迅速进行。
“让他们做梦去吧。”杰克警长做出重大指示。
两位警员表示认同。
迦勒则有不一样的想法:“我好像知道戒指在哪。”
顶着众人期盼的目光他说:“当时突发意外我看到埃德加先生把戒指揣进兜里了,但是他手里应该只有女戒。”
当时现场乱糟糟的,所以他也不是很确定另外一只戒指的去向。但当时恰逢埃德加举起戒指要宣誓,所以他多关注了一下新郎的动作,就看到他在反应过来之后顺手把戒指揣兜里了。
有一只也行,这都算意外之喜了。
还有一件事,一个警员说,他还询问了一些人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士。没想到真有意外收获。
有一个佣人说,曾在举办婚礼的礼堂附近看到过埃德加,他看起来行色匆匆并且有些生气。当时应该是接近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教堂的钟声在不久后就响起了。
但这与其他人的证词有冲突,因为那些小姐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发现埃德加的尸体的。
而埃德加和其他小伙子制服莫斯利则要更早,差不多是刚过十二点不久。
在把莫斯利关进房间后走到半路,小伙子们亲耳听到埃德加说放心不下独自一人的舅舅,要返回照顾。
他这是迷路了,走到礼堂了?
这怎么可能。
所以是埃德加说谎了,他并没有立刻返回房间,而是找了个由头去了礼堂。
那他去礼堂做什么?
好像没什么思路,而且除了把埃德加的死亡时间往后拖个十几二十分钟这条消息好像没什么用。
那还是先去看看埃德加身上有没有戒指吧,好歹帮罗克珊的父母挽回一点损失。
果然,戒指在埃德加的身上。
看着从埃德加内衬口袋里搜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女戒,迦勒豁然开朗,“戒指!他是去礼堂找戒指的!”
“他欠了外债需要偿还,而这对戒指恰好很值钱,所以他是去找戒指打算变卖的。”他解释。
杰克警长也明白过来了:“而且当时礼堂乱糟糟的,丢了东西很难知道是谁做的,他们又自诩上流人士不会随意搜身。真奸诈。”
他讨厌一切增加他工作量的东西,埃德加的所作所为踩中了他的雷点,所以他愤愤地骂了地上的尸体一句。
突然他灵光一闪,指使手底下的警员去搜莫斯利的身,果然,这俩叔侄默契到一处去了。他们在莫斯利的身上找到了丢失的男戒。
杰克拿着两枚戒指仰天长叹一口气,支线任务完成了,但主线任务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谁都好,来帮帮他吧,诺曼也行啊。
不如就这样结案吧,这样除了地上两具尸体就无人受到伤害。
而与他做对比的是,詹姆斯更加兴奋了,他已经完全投入了这场“侦探游戏”中。杰克想要中断案件调查?他第一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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