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深蓝色压着海岸线上三五成群黝黑的树干,海风狂妄地搅乱海面平铺的画卷,浪花蛮横地撞上嶙峋的礁石。
黑云压城之际,这些都是疯狂乐章的序曲,弱小的人们躲进了平房里,只剩勇敢的海鸥在蓝灰的漩涡里周旋。
在某一间亮堂的房子里,当然还有勤劳的苏若昭,她抱着一箩筐直冲云天的台球杆,十指紧紧钳制住箩筐两边的耳朵,往屋子角落移动。
在闪电劈开天空之际,她啪地放下箩筐。随便拍两下缓解有些僵硬的手。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在后颈处圈成了一个小揪揪,发尾还非常不团结地东翘西翘,明显也是随便撸两下就绑起来的,因为从后脑勺看显得很凌乱,男人专注地翘着二郎腿刷手机,短视频的背景音不断切换着。
苏若昭走过去,一屁股邦地一下坐到旁边,沙发很有弹性地上下颠了颠男人,苏若昭手心张开伸过去挡住屏幕
“75。”
男人一下子从手机里脱离出去,转头略微震惊地瞅了瞅苏若昭,“哎!不对不对,说好的50呢小姐姐?”
“哇———三叔,你是不知道我赶来那是一个狂风呼啸,人群慌逃,我抱着那么重一个筐,筐深浅的我都觉得一伸手就能摸到底,就那个,那个杆杆原理,台球杆老长一条,超出筐沿那么多,风一吹那个杆头,感觉都要把我掀进海里,还好我定力十足,稳如老狗……”
苏若昭手舞足蹈地比划到,身体还模拟在狂风中东倒西歪的惨状。
“得了得了,别叫嚷了转你了。”三叔手指飞快地划进微信支付的界面,三叔看着苏若昭得意的笑容,无语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还杆杆原理呢,人家是杠杆原理。”
苏若昭毫不在意乐着拿起手机,自动忽略了微信红包封皮的“补脑子费”,小手一点,两个零就映入眼帘。
苏若昭兴奋地叫到:“我去!三叔巨额啊!”说完还笑嘻嘻地推搡了一下三叔。
三叔被这玩笑一推创到沙发侧靠背,后悔极了,别闹了,她这个手劲,还管不住那二十根杆吗。而且说是狂风呼啸的时候,其实离台球厅的距离是在厅内窗户看来说万水千山可能太过,说近在咫尺就刚刚好。
苏若昭靠在沙发上跟朋友微信聊天时还不忘敦促一句:“三叔你头发还不剪吗。”
三叔手指勾了勾额边的小卷:“你懂什么,叔最近走的文艺风。”
“那你怎么没留胡子,我见那些文青,哦不,呃…文老都留个小长胡子”
三叔伸长食指,沿着扇形弧度快速左右摇晃着:“NONONO~大有考究在里面,首先,我肯定不是追求这种千篇一律,徒有虚表的人,我要保留自己独有的特色。”
苏若昭无语地笑了笑,懒得喷这个开始左右脑互搏的人
三叔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还有啊,留个胡子多影响干饭啊,什么食物残渣饮料残汁全都往我胡子上沾,开酒席都抢不过那帮男女老少的,大大削弱我的战力,当然还有下流一点的做法,先拿一堆再吃,但这太吃我面子了,我这种高洁傲岸的人肯定不会这样啊。”
苏若昭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三叔又伸出第三根手指:“最后一点啊,平时吃完东西肯定要拿纸巾擦胡子,手帕我肯定是百忙之中难以清洗的,我这种爱干净的人,没吃几口就得擦一下胡子那还得了,不是我舍不舍得买纸的问题,主要这多浪费纸啊。”
三叔三根手指晃了晃:“三个理由就是行动的充分基础。”
苏若昭晃了晃腿,“所以你不留胡子就是懒得打理。”
三叔一字一顿地挽回自己高洁傲岸的形象,“不是懒得打理,是没,空,打,理。”
话确实也对,三叔除了经营台球厅和棋牌室以外,还会自己捯饬些小破烂,帮人修理东西之类,满足自己从小渴望当发明家的梦想,尽管与原计划有些偏离,不过其实他自己也说没有那么执着。
因为综艺八卦,电影喜剧,游戏美食,明显在他玩乐的世界里也更胜一筹,平衡虚拟世界,现实世界,还有理想世界,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三叔经常这么说。
苏若昭竖了个大拇指,“可以的三叔,百忙之中还有空跟我吹牛。”然后站起来溜达到窗边,雨也没有说要停的意思
苏若昭拿手机让爸妈先吃饭,自己溜上去找厨房,“蹭一顿啊,改天请回来。”
台球厅实际上就是三叔的家,一楼是台球厅和棋牌室,还配有沙发,二楼就是住宅区了,一眼望去就是客厅中气十足的“天道轮回”毛笔横幅。
左边一个“无人扶我凌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右边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个左右护法……
如此斗志昂扬,浩气回肠的诗句,如果忽略茶桌上摆得横七竖八的ps5和switch手柄和游戏光盘,还有在鞋盒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电影碟片,应该还是很有踔厉奋发的意境在的。
苏若昭随手帮他关上鞋盒,盒面怡然自得的语录又一次
“当今世态炎凉,人生苦短,大家冷暖自知,我辈还是珍惜光阴,及时行乐为上策。”
苏若昭:“………”好赖话都让你说完了呗
三叔仙人慢悠悠地踏上二楼,“哟~我的真传忠言都被你发现了。”
苏若昭忍住想一拳揍飞这个装货的冲动,本着“寄人篱下”的良好态度,笑着说:“好了大仙人,我们还是先及时行乐好吗?”说着便走进厨房,啪地一下打开冰箱,终于忍无可忍
“我去!你也是好一个箱徒四壁啊!”苏若昭从里面搜刮出几根孤品青葱,三个小鸡蛋,还有两个硬邦邦的冻苹果,苏若昭瞪着三叔:“这怎么办,外卖都点不上。”
雨栖镇是一个自由随性的小镇,也极具人性化,这主要体现在雨天是不配送外卖的。
主要这海边经常下个雨就刮个风,呼呼的可吓人,随性的天气预报经常报道迟来一步,风混在一起,有时这边大那边小的,于是随性的商家也就为了照顾外卖员,生怕他们出个三长两短,万一骑着骑着来个台风亲上来,一巴掌给我们脆弱的人类创翻,这不得遭了吗
在随性的小镇里生活的苏若昭就这么撞上了她随性的晚餐,毫无还手之力。
三叔比了个“嘘”地动作,“别急,命有定数,天道轮回自有高人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说着神经兮兮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一瞬间三叔就自动入世,换上了一脸乡土气,声音响亮干脆且混杂着不懂是哪个地方的口音:“歪!小林子!倒嗐了哇!”
“闷扣啦哇!好嘞好嘞!”说着挂断了电话,三叔自信满满道:“高人将至。”
苏若昭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谁对你这么情真意切,大下雨还给你送东西。”
“亲传弟子。”
苏若昭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从二楼往下一看,一个身披黑色雨衣手提两大袋菜的人在如漫天子弹般的雨点中飞速奔驰,被左右相袭的风吹得雨衣簌簌狂抖,左一晃右一歪的,步伐很虚浮。
这肯定不能说弱不禁风,因为是尽力为之了,主要从他身体乱晃但菜仍被攥的死死的,可以看出,其对粮食的珍重程度。
这菜一看也就是包了好几层塑料袋,因为每层都用了不一样的颜色,从表面是红色,但红里透黄透蓝的,很有自己的独特审美
至于你问怎么看得出是菜的,因为可能没有人提醒他,他的塑料袋破洞了!
苏若昭猛的一下拉开窗户,不顾冷风直往自己脸上抽巴掌,灌进自己口里,她的手伸出窗外挥舞着“菜———要!!掉!了!!!—— ”
那人抬头望了苏若昭一眼,小包菜就像牛顿成熟的苹果一样,恪尽职守地遵循地球重力,啪地一下破茧而出砸到地上,顺这风咕噜咕噜地往后滑去,做变速直线运动。
那人愣愣的看了一下手上女娲补天都难以挽回的深渊巨洞塑料袋,扔下这个多色时尚单品,冲向后去追随着任性地开始做变速曲线运动的小包菜,主打一个它逃他追。
苏若昭已经冲下楼了
打开门的时候,那人已经拾掇起包菜冲回来,苏若昭正走出两步伸出手想把他拽进来,他非常不争气地摔了一跤,苏若昭看着空寥寥的手,“牛逼!平地摔!”
苏若昭又走两步给他从地上拉起来,这手伸还是有伸的道理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像逃难似酿酿锵锵跑回了屋子。
那人赶紧用力关上了门,风雨的吵闹声才隔绝在外,苏若昭喘了两口气,看着他扔在地上的另一袋菜,也被风刮的有些岌岌可危。
苏若昭捡起来端详两眼,无语地叫到:“不是哥们,你这个袋口都不带系的,风全从袋口刮进去了,不冲烂你袋子才怪。”
“而且你这袋子,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啊。”
苏若昭回头看着雨衣哥,雨衣哥一伸手扯掉了头上的雨帽,剑眉一字横开斜向上,很有气势,但眉下的眼睛却是一双清秀的杏眼,沾了雨水,湿漉漉的显得有点无辜。
决定大部分颜值的鼻子不挺不塌,这不算惊为天人的长相,却已足够惊为若昭。
“?!林知闲!怎么是你?”苏若昭惊讶地指着他。
“苏若昭?”林知闲也疑惑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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