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意察觉到她有目的前来，默默按下手机，依然秉持着礼貌。
“李总，好久不见。”她冲李秀怡笑了笑，也没打算转身就走。
李秀怡的目光落在她肩头的金棕提包上，那是某个奢牌最引以为傲的款式，热门金刚色更有一定购买门槛，显然不会是林可意这样的小年轻可以随意负担起的消费。
她红唇翕张，犹豫了几秒才笑着问：“绍哥买给你的？很好看，跟你今天的衣服很搭。”
林可意不免讶然，她的关注点总令人无法预料，转念过来，很快又品察出她语气里的不友善。
她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也觉得很好看。”
她如今不再需要避讳与韩绍的感情，更没打算挑衅谁，可这坦然承认客观事实的轻松姿态却更能激起一个人的嫉妒心。
李秀怡又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有些失态，她的笑里带了些不屑，“师妹，你现在真的变了很多。”
林可意抿了抿唇，“我好歹工作有几年了，还像刚毕业时懵懵懂懂的也不行吧。”
“对啊，当年你也没想过有大老板撑腰，可以晋升这么快吧？”李秀怡这话可谓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她阴憎地看着林可意，上下审视着面色平静的年轻女孩，仍旧有浓烈的不甘心。
“李总，说话要慎重，也请你保持些基本的礼貌。”林可意心想该来的躲不过，只是她没料想李秀怡会这样沉不住气。
李秀怡见她情绪终于有了丝波澜，反倒冷静了些许，她抱起手臂，依然保持着矜傲的姿态，语速慢了些：“我最近在跟柏锐的小陈总谈项目，他跟我说了不少你以前在销售部的趣事。”
林可意已不想应付，她轻轻叹了声，刚想要敲退堂鼓。
李秀怡意味深长地扬起丝淡笑，“之前你们组的余经理，对你也算多有照顾。只是他运气不好，不小心卷进公司内斗，成了韩绍借来的一把好刀。”
林可意听她信口雌黄，不由皱了皱眉，“李总，我觉得你对柏锐可能有些误解。而且这是集团内部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李秀怡打断她：“你误会了，师妹，我对柏锐内斗不感兴趣。我只是担心你啊……”
她挑了挑眉，笑意更浓，“韩绍如果真在意你，怎么会利用女孩子的名声做工具来铲除异己？”
“他是商人，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利用人是他的本能。”李秀怡微微伏下身子，煞有介事地凑近了些，“就像你刚刚说的，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你想过么？万一你喝醉酒跟客户一起离开包厢这事传到人尽皆知，别人会怎么看你？”
“那些爱八卦的，可不管你到底做没做，韩绍也是利用这一点，才能把事情闹大，达到目的。”她仔细观察着林可意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语气拿捏恰到好处，“你还年轻，别太天真了。对于韩绍这种男人，他最看重的只有公司利益，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考虑。”
林可意有一秒的晃神。
李秀怡迅速捕捉到这点异样，趁机继续煽风点火，“我之前跟他来往这样密，到最后项目也说停就停。再之前，你应该也知道那个跟了他几年的前女友吧？韩绍又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她轻声笑了笑，恨不得在这短短几句话中埋下更多怀疑的种子，促发一颗颗剧毒果实。
林可意下意识抬眸瞥了她一眼，心底隐隐沉淀一丝怒意。
她没兴趣反驳李秀怡明目张胆的挑衅，也不想再继续纠缠。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人影，依稀捕见在人堆里浮夸谈笑的陈开，面无表情地挪回视线，语气冷淡：“有劳你今天特地来跟我说这么多。不过比起我，你应该多为自己想一想。”
她顿了顿，把手机塞回包里，“小陈总心不定，你想跟他稳定发展，最好还是再考虑清楚。”
李秀怡面色一滞，没料到向来脾气温顺的林可意会发起反击。
林可意不待她再回应，提步朝会场走去。
她如今早已经能成熟地整理好情绪，不将无关紧要的事情带入私人聚会。
酒会比预期早些结束，眼看晚饭时间尚早，张承宜跟男友准备去新开的咖啡店打卡，司遥被主办方留下小叙，林可意便想回去休整片刻，顺便换身衣服。
她坐上回家的车，靠在椅背，重重地呼了口气，情绪又被一点点地牵拉起波澜。
这一路魂不守舍，不过说起来，她倒没怀疑韩绍的人品，只是难免也有庸人自扰的时候，何况从李秀怡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悦耳，她被影响心情在所难免。
她回家换了身轻便的长裙，靠在沙发里边喝咖啡边看风景，Max就窝在她脚边懒洋洋地打盹，一人一狗，更多时候只是发呆。
她望下楼底车水马龙，远处城市地标静伫江边，这里是扬城的心脏，也是许许多多人梦寐以求之地。
她如今的确过着许多人不敢企望的生活，又或更甚。因她甚至不是那些被豢养的金丝雀，她有自己的事业，也逐渐在行业有了一定名气，在公开场合，别人提起她，都更偏向客气地称呼一声山海的林总，而不是谁的女朋友。
林可意后知后觉，这一切其实都是韩绍的手笔。
他看穿她温柔似水的皮囊之下藏着些天真的勇气，若他让她甘愿躲在幕后，她骨子里的较真好强会让两人的关系失衡。
所以外人如何定义韩绍并不重要，她真真切切的感受才能组成属于她的伴侣。
就在她总算摁下那股莫名其妙的焦虑之际，大门豁然被拉开，Max比她先一步警觉，兴奋地冲向门栏迎接它另一位主人。
林可意恹恹地转过脑袋，下巴搁在手臂，数着轻缓的脚步声，在不久后捕获韩绍的目光。
男人穿了身浅色球衫，肌肉默默藏在衣袖之下，额前的头发都被拢在脑后，有浅浅的帽檐压印，想来今日球局打得尽兴而归。
他见林可意一副闷闷不乐的颓靡模样，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了？下午出门还好好的，跟司遥她们去看展不开心？”
他弯下腰，低声吩咐Max去工人房找阿姨，随后绕到林可意面前，半蹲在沙发旁，认真打量她的表情。
他本想把她抱起，谁知林可意借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后，两只手抱住他的背，心中霎时被满满的安全感填紧。
她深呼吸一口，轻而易举攫取他身上淡淡的乌龙茶香，满足地弯弯嘴角，这才慢吞吞坦白：“跟司遥她们一起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沙龙见到了李秀怡。”
她轻顿，又小声补充，“她跟小陈总在一起呢。”
韩绍沉默几秒，任由她挂怀里，沉声问：“陈开找你麻烦了？”
林可意摇摇头，“他都没看见我。”
她不想韩绍继续猜，很快又接话：“是李秀怡找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听了有点烦。”
韩绍没出声，她知晓，这是他在等她解释细节的习惯。
她坦诚地复述着那些刺耳的话，手指轻轻在他背后弹跳着，组成一节节无规律的起伏，也好令自己捋清思路。
时间过得很缓慢，她的语速也很慢，更不愿把这伤害彼此的话赋予更多不应有的情绪。
韩绍默默听完，一时并没接腔，林可意心中倒觉好奇，她歪过头，眨眨眼，认真地看着韩绍，隐约能瞧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声音很冷静：“那你怎么认为？”
林可意坐直了些，看韩绍一手撑着沙发，面上表情有些说不清的琢磨。
她嘴唇翕张，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说，韩绍又问：“你觉得我利用你？还是始终觉得我其实跟很多女人都有不正当关系？”
林可意怔了怔，下意识只是澄清：“哪有！我可没这样认为！”
她没听出韩绍在问责，他甚至没带任何情绪，只是在推演一个合理的可能性。
“是你教我的，真正了解一个不能靠‘听说’。”林可意彻底正襟危坐，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关于余经理那件事，我以前也不懂，也很好奇，公司里那些流言蜚语，我不想面对，可也没有解释的途径。后来我去了总裁办做事，等到我的生活被工作填满，我也没有精力再去挑剔每个人对我的评价。”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我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到最后我并没有受到伤害，那天还是你把我带走了，不是么？”她的表情依然天真纯粹，哪怕今时今日履历渐丰，却仍愿意保留最初的心迹，“而且最重要的，如果你不在乎，那么针对余显扬的调职公告会直截了当写清楚，最高效率地堵住各种揣测，对你不是更有利么？”
“我那时只是个试用期还没过的新人，跟你、跟公司都没有利益关系……可是你没有这样做，你很在乎这件事里有没有牵扯到无辜的人。”
林可意越说越笃定，看着韩绍的表情也透出一丝由衷的愉悦，“还有更早的一次，那天晚上我被带去齐总的饭局，所谓的销售潜规则，我也不是不懂啊……如果你是她说的那种人，为什么要找借口把我送走？还让我想清楚之后在职场想走什么样的路。”
“李秀怡根本不了解你，可是我不一样。所以，我为什么要受她挑拨？”林可意说到这，心底那丝恼意又蹿了起来，“我就是不舒服，我不想听她说那些话。而且，余显扬算计我又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过去了，可我听了肯定不开心。”
韩绍听她倒豆子般一件件回忆起来，大大小小的安排、计划，都说他这个女朋友太天真单纯，其实小姑娘心思细得很，她只是不愿意计较。
他对最开始还酝酿过的担忧感到多余，他很早之前就清楚，林可意看似绵软，实则心意坚韧，她处事很有自己的原则，并且在许多时候都能坚持恪守，这是太珍贵的品格。
许多人不清楚，只爱说他们郎才女貌，并不真切洞悉林可意这一份比皮囊更加美好的灵魂。而他为此深深沉迷。
在此刻，这一份迷恋又攀上顶峰。
他勾了勾唇角，“所以只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林可意皱皱眉，“对啊！我也不喜欢她自作聪明，她自己道听途说祝晓棠的事，明明一知半解，还以为是我笨。”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姿态松弛不少，只是手指点点发泄着不满，张牙舞爪像只稚气未退的狮子。
韩绍被她逗笑，探近些，目光熠熠地盯着她，“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林可意怔了怔，嗅到丝危险信号，忙摇头否认，“我现在没有不开心！”
“可我感觉你还不够开心。”韩绍才不管她的狡辩，大掌一掀，倏地把她整个人按在沙发里。
“你别乱来！”她警惕地瞥了眼空旷的客厅，生怕阿姨忽然带着Max出现在视野里，“晚点要跟他们聚餐，你打完球还没换衣服呢！要来不及的！”
“又不是没在这里做过。”韩绍的吻落下来，在她颈间掀起层层叠叠的痒意。
林可意俏脸绯红，推他不动，下意识偏了偏脑袋，“现在、又不是……晚上……”
“阿姨带Max去了楼下，我手机收到消息了。”他的声音从发梢当中飘进耳畔，“放心。”
“可我怕来不及……”她还在做最后的斗争，可气势和态度都软了半截。
韩绍根本不把她的借口当真，三两下把她那件纤薄的长裙抽走，又沉下肩，带了些惩罚般留下亲吻的痕迹。
“这里不行！”林可意小声尖叫，“韩绍，我真的生气了！”
而他听不见她的嗔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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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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