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汤徵眉眼一压,只修长的手指微顿,此刻倒不说话了。
“若非有人刻意为之,怎会无故遭此横祸?”
王三此话不假,若论一般山贼,只言语解释亦或打了几个来回便就此作罢,偏生又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道是野人也不为过了。
“依你之言,此人从中挑拨,熟知本地民风习性,遂提前踩点,等你入坑。”
汤徵复言,一字一顿,仅片刻,一双狭长的羽睫扑朔,其长指如枝衔着杯盏到面前来瞧,仿佛生了赏狎的心思。
只再一转眼,王三却瞧见其手中那杯盏应声而裂,顷刻化作凌冽的碎片,样子像是来割人。
鲜血淋漓。
“你……”这是作何?后四个字还未出口,眼前人遂早已抬步,到了其跟前,半晌遂低头冲其靠近几分,似有事交代。
见此,王三倒也附耳去听。
……
清醒时分,屋内烛火倒还亮着,四下里夜色宁静。
自茅草上端坐而起,彼时一方衣袖却染了些许灰尘,平芜抬手欲擦,一抹,竟不料触摸了一片冰凉的水渍。
原以为是被热出了汗,可凑近鼻子一闻却越发觉得不对。
“阿朝。”
平芜念着,一双桃花眼彼时盈盈地泛着水光,连步子都小心往前迈着,见无人应答,只倾身拿了那盏油灯来寻了。
行了几步,到了靠门的右边草垛旁,内里确有衣衫,却不见汤朝和暗一。
“阿朝,暗一。”
唤了两声,四下里却无人来应,平芜心里愈发心慌,只欲退出门口来寻。
不料中途其腰身却突然一紧,连着背后汗毛直立,手中油灯都险些打翻了。
原以为是汤朝回来了,其欲有些责怪,只半晌又觉得不妥,他从不会如此鲁莽,更不会对其动手动脚。
遂低首,只瞧着那古铜色皮肤在夜色下犹如烧红的烙铁,正死死地环绕住平芜的腰身,现下看着,倒似禁锢似的。
见此,平芜红润的脸色蓦地一白,只吓得身子一颤,半晌连手中的油灯也握不稳,伴随着叮铛一声,没入灰尘里。
灭了。
原先这矮房内尚有一小处灯火明亮,现下显是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如同昼夜难分。
“放开我!”
不安地挣扎着身子,细弱的手指用力推搡,只其还未转头,身后发出那噗嗤噗嗤的笑声。
平芜一听,正是白日里借宿的那家户主来着。
“别挣扎了小娘子,跟着我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长得如此一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双粗糙的大掌钳制住了平芜的胳膊,嘴巴里带着些许调笑,不知是否生了恶意揄揶的心思,遂一双大掌将平芜夹在腋下。
如此平芜的脑袋离他胸口那处蜈蚣似的刀疤更近。
只那裸露的胸腔震动着,声音算得上是呕哑嘲哳,遂听在平芜耳里,此刻倒更像是鬼刹索命。
“我相公在此,你怎敢动我!”
“相公?哼,你那死鬼相公不知去哪里贪生怕死,知道我是谁吗?他敢来救你?”
闻此,那壮汉却似跟听着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此刻停下步子只一双眼睛却往平芜面上看去了。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若我只好动手了。”
见此人如此冥顽不灵,当真是个狂徒,平芜只好耐着性子欲以钱财交换,只求平安,遂敛眉道“我这有银子,全给你行不行?”
“闭嘴。”
那壮汉怒斥,待再睁眼,便是在一处陌生的地儿。
入目便是一道道火把,不停随着风声不停变幻各种形状,险些炫着人眼。
平芜想用手去遮挡火光,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是那壮汉。
“你做什么?”
平芜一惊,自手边拿了烛台,一双细嫩的指尖紧攥,淡淡地泛着白,其一双桃花眼微闪,当中隐有水光。
观之,甚为玉软。
“你,上前去看看她的身子还干不干净。”
说着门外便出现了一嬷嬷,那人约莫四十出头,彼时一头黑发染就银白,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
“好,我这就去。”
说罢便要上前来,伸手将平芜自榻上拽下来。
一手握住她细软的脚裸,只伸手往下一拽,那烛台也失了力道,现下狠狠往来人额头一掷,险些砸中她的命门。
“哎呦!”
嬷嬷疼得大叫,现下以手掩面,遂生生躲过一劫,却也被吓得仰卧在地。
“贱蹄子,你怎么敢!”
失声咒骂,嬷嬷遁地而起,此刻撂起手腕就几欲上前,只那双手掌青筋遒劲,现下一面眼睛圆睁着,看着像是青面獠牙。
“别过来!”
平芜大喊,自怀中掏出匕首,欲以此嗬退此人。
那嬷嬷见此面上显是一愣,只脚步微顿,此刻倒也不敢上前。
谁知那壮汉闻此却以利器偷袭,将其手腕一击,见着平芜吃痛,便立刻叫人去擒拿了。
伴随匕首落地声响起,那屏风内无故蹿出数人,将平芜按捺在四脚长椅上,周围还放了些小巧器具。
片刻后,直到下身传来一阵异样,那冷器自体内出入,泪珠滚落,触面冰凉。
嬷嬷遂睨了一眼平芜,眼神示意放开,遂才将东西拿出,看见是染了血,匆匆迈着步子朝着门口的人报喜“禀告大人,还是处子。”
“退下吧。”
挥退此人,壮汉却没走,只一路朝着屏风处紧逼,平芜后退,闻此立即以裙裾裹身。
半晌那人却止住了脚,嗓音粗粝“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至好安分些。”
说罢,便甩袖离去,倾身入了那主寨。
也就刚跨入门槛半刻钟,其身后便传来脚步声,听着倒像是有些气急“大当家的,今夜那小子跑得快,我没抓住,还请你责罚!”
一人着即刻跪地不起,只单看其那双眼睛,便识出来是于王三对打的山贼。
见其样子,现下没抓到人,倒像是要负荆请罪来了。
“起来吧,你今夜对上那人并非一般,若是我去也得跟他耗上一段时辰。”
壮汉闻此,倒并未怪罪,只阔步走到那面盖着鹿皮的老虎椅上坐着去了。
一面命人给台下跪着的那人看了座,命丫鬟给其沏了一盏香茶,喝了一半,那人却跟想起什么似的“听闻当家的今夜拿了一小娘子?”
其声较缓,闻着倒有几丝不确信。
“你的消息灵通,那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过是个清秀的样貌,如此待下次出山拿了好货,再与兄弟们好好快活快活。”
壮汉抬眼,与底下那人对视,不久就会了意,只一味地咧唇轻笑开来。
“大当家的既如此说,那必有自己的打算,只不知你下一步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叫那几个蒙面人在他们山中横行霸道不成?
放下茶盏,现下倒眉头紧锁,想是有几分气结,现下还有几分不肯罢休的意味来。
“你明日再去激他们,务必拖他们久些,等咱们援兵到了。”
“好,就依大哥的!”
山底,一处客栈内。
汤徵坐在位上,只迎面望着面前跪落的一地黑衣人,面上一抹笑意自唇边绽放,眸子黑如墨渍。
明明无声,却带着些许狠厉,仿佛一朵罂栗花,带着嗜血,其身下虽未动,隔着半里,王三却感觉到了气场冷凝。
竟让人有些想逃。
“你们说,找寻阿芜和汤朝的路上中了山贼的埋伏?”
他昨夜才与王三商量好反击对策,欲叫底下的人这几日不要经过那山头去触霉头,怎料那人却得寸进尺,还敢找到他面前来,去伤他的人。
“是,那人不仅在老虎山放了埋伏,在这附近都设了关卡,我们折了好几个暗卫,差点连王先锋也中招了!”
闻此,王三身下显然一个不稳,半晌遂默默伸手摸了摸鼻子。
此暗卫所道不假,他本是去另一座山上去探路,谁料竟险些被那人两面夹击,好在身边暗卫众多,遂才脱身。
只可惜了那其他兄弟,就没那么好运了。
“可探到其它消息?”
按理其虎头山本不必与其作对,怎今日倒有些蓄意挑衅,倒像是请君入瓮。
皱了皱眉,一双手兀自开合,十指交叠着,此动作本该是悠闲自在的,可此刻细看那动作微顿,连眸间墨色也晕染了开来。
看着,颇为心悸。
“有,昨日我还在此处五里农舍看到羌姑娘,可今日,却不见了。”
说话的人为程安,其现下仍着一袭黑色衣衫,只手臂处有血滴滴落。
汤徵一瞧,竟也受了伤。
“欲擒故纵。”
薄唇开阖,迎面交接的那双手指骨节却淡淡泛了青色,末了,只身边的王三突灵光乍现“哎,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去老虎山头看看。”
被关了三日,平芜只除了整日坐在这房间里发呆,别的事都不能做。
仅今日有人来送饭,平芜想去套个近乎,却发现那人迎面用手指比划,再凑近一看,此人竟被人拔了舌头。
是个哑巴。
“你……”
心下嗬了一跳,连接过饭菜的手都有些发颤,动了动嘴巴,心底却莫名有些发酸。
半晌只咽了口水,沉默不语。
转身回了内室,只现下距离其被擒已过三日,饶是她想自救,去熟悉这山中地形,门外却有人换班看守,就连送饭的也是个哑巴。
如此,难道真要被此人囚在山中一辈子?
念此,平芜一双唇色苍白,夜里也被此时搅和的难以安眠。
突然,那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闻之颇为零乱,窗外月色悠悠,平芜欲湊耳去听,却瞧着连着门外两人也被叫走了。
似是出了什么乱子。
见此,平芜当即出门趁乱狂奔。
只她不知如何上山,亦不懂得抄那近道下山,数次辗转,却不料惊动了山边的哨兵,引得山贼追赶“快追!抓住她!”
身后火光蔓延,入目便似火海,平芜不敢回头,只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太过心急,一张小脸煞白,桃花眼沁了柔波,连身上裙摆也被树枝刮擦着,破破烂烂,裂开了数到口子。
看着,极其窘迫。
“你们现下兵分两路,王三与程安去攻上面的老巢,刘覅去下面……”
汤徵蛰伏在暗处,只迎面看着山顶那处火光,眸子愈发冷凝,像是生了寒冰。
“那你呢?”
王三复问,惹得刘覅那厮斜睨了他一眼“英雄救美的戏码你也要看?还不快去干活?”
迎面说着,那跟前真就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子弱柳扶风,粉面上生了丝丝薄汗,现下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看着,像是被藤蔓拌住了脚。
“太子爷要上场了,不若容小爷观摩观摩,万一那羌奴就此与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呢?”
太子闻此却无声看了王三一眼,虽轻飘飘地,却像是刀刃一般,剜着人肉疼。
“还不快滚。”
屁股上都挨了一脚,王三遂和刘覅那厮安心滚了。
“啐!让老子好生难追,有种你还跑啊!”来人迎面伸出一张大掌,火光映衬着此人面如修罗,此刻似要借机拎起平芜的领口来问似的。
身子不断后退,直到被人一脚踩住了裙摆,平芜一张面上闪过一丝绝望,遂才缓慢闭上了眼。
半晌印象中的痛感却并未传来,反之一到液体喷洒而出,并伴随着一声惨叫。
一双蒲扇似的睫毛轻颤,伸手细细摩擦了面上的液体,张开眸子,入目满眼猩红。
是血迹。
来人一手长剑自人群中穿梭,还没待看清他的招式,便被其快速抹了脖子。
直到杀完了最后一人,那人复才回头,一张玉面染着血花,直直的鼻梁高挺,那剑光自月下形成一到光影。
衬得他愈发形修体长,丰神俊朗。
“太,子……”
平芜晃神,只觉眼前一切都不真实,可望着人举步朝她靠近,又不住往里蜷伏。
饶是汤徵踏出一步,她便紧咬唇下半分,遂待到人抵达其面前时,那唇下一块皮肉险些被咬破了。
“阿芜,我来接你回家。”
汤徵一手收刀入鞘,只半跪着身子,弯腰将人抱起,待到搂紧了,颈项处却遭人咬了一口,带着几分狠劲,现下浸着血色,晕染了汤徵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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