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杏雨村途中逐渐散去,只余秦业飞书跟在傅云身后。
飞书焉头耷脑,连最爱的零嘴都不吃了。
傅云将苏玉从马上横腰抱了下来,临了踹了飞书一脚:“去做饭。”
飞书没有等到预料中的责怪,提心吊胆的去了灶房。
他生起火,唉声叹气。
“世子未曾怪你丢了人。”秦业不忍他继续颓废。
“可世子不高兴。”飞书说。
“他不高兴的事很多,你给侯爷传信他也不高兴。”秦业目不斜视道。
飞书被拆穿了小秘密,急道:“还不是侯爷……”
他垂下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怎么这么难做啊!!!
秦业无声叹气,用粗糙的手安慰似的揉了揉飞书的头:“世子知道,所以不高兴也不会怪你。”
飞书用衣袖擦了把脸。“是我活干得不好,往后世子怕是不会让我跟了。”
秦业说:“这次并不是你的过错。”
飞书仰起头,茫然:“什么?”
细细一想,他才回过神:“是许葳之将徐哥儿引走,让我和少夫人分开去找?不对,若是我和少夫人不分开或是少夫人呆在闹市……”
飞书将事情一串,思及此时不由心头一跳,看向秦业。
“这是为什么?”飞书有些呆滞的问。
“许葳之死了。”秦业说。
“想杀许葳之并不是一件难事,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飞书道。
秦业说:“说不准,但少夫人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世子如何想不到?”
飞书虽觉得自己被秦业隐喻,但也知晓世子未曾怪他。
想通其中关窍,他由悲转喜:“看来世子真不怪我。”
另一边的里间,傅云帮苏玉将沉甸甸的发冠金簪褪去,沉默地揉着那截捆出淤血的手腕。
“小娘子,同我一块回西北吧。”傅云说话时低着头,他竟有些怕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又或者是怕对方口中说出拒绝的话语。
苏玉看着傅云的发顶,将手抽回。
“旁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傅云急切的去看他。
苏玉摇摇头,他抬起傅云的下颚:“我们不是一路人啊,世子。”
傅云站起身,咬牙切齿道:“太子许了你什么?我照样可以!”
苏玉沉默的看着他,分毫未动。
傅云握拳,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转身朝外间走去。
蓦然,他回头。目光极具有压迫感的看着苏玉,问道:“你喜欢太子?”
否则他想不到其他能放下血海深仇去辅佐仇人的理由,还不惜牺牲自己与他亲密无间的做戏。
苏玉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一愣,到了傅云眼中成了被猜中的默认。
看着对方拂袖离去的背影,苏玉无奈按了按眉心。傅云啊傅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傅云出了屋子便进了灶房,冷脸往旁边一站,一言不发。
飞书求救般看向秦业,秦业与他对视一眼,主动问道:“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傅云正在气头上,道:“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太子?”
飞书一头雾水,怎么突然牵扯到太子了?
猜到几分的秦业估摸着世子是因为想劝张娘子与他回西北又被拒了,这才有了脾气。
“太子虽还未登基,但理应是效忠之主。”秦业以旁观者分析道。
“效忠?废物点心有什么值得效忠?”傅云冷笑。
“世子,慎言。”秦业道。“张娘子毕竟是忠臣之后,按君臣之道,孝悌忠信,她自然不能轻易易主。”
“不过是君王之术下的愚忠。况且太子当初不是诛了张家九族,她怎能为太子效忠?”傅云气得两腮紧绷,但还是有些理智。
秦业道:“或许当年之事暗藏蹊跷。”
傅云没兴趣深究,缓了片刻,又道:“给我兄长传个信,就说我下月初就回。”
飞书听到能回西北,立马抬头看向秦业。
世子这是终于想通了?
“那张娘子?”秦业试探问道。
“绑也要给我绑回去,太子不是要联姻吗,和她也是一样。”傅云摩擦着腰间悬挂的那块青山玉,全然忘了当初与秦业所说那般要痛下杀手。
秦业对世子食言并不意外,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
许葳之当街被杀,尸体无人收纳,县令赵乾派人送回。
停灵数日,许葳之的十八房妾室子孙将家产瓜分一空,才匆匆封棺入土。
他们害怕被许葳之的事情牵扯,能搬走的连夜搬走。而搬不走的生意良田都变卖成银钱,其中有关粮食生意的都被姜竹知暗中收入囊中。
赵乾借着夏考的名头,邀姜文与姜竹知在馐芳斋一聚。
此地离了许葳之,赵乾便占了主位。
这些年他身为广陵镇百姓的父母官,却同许葳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如今许葳之不明不白的死了,赵乾急着要拉姜文栓在一根绳上。
不然哪天又出这种事该如何是好。
只是姜文运气实在好,不仅娶了一位花魁填房,还白得了这么一个手段了得的儿子。
“贤侄啊,你说这辰南王怎么好端端的派人来广陵镇将许葳之杀了呢?”赵乾叹气道。
姜竹知一笑:“怕不是坏事做尽,惹了辰南王不快吧。”
赵乾心中一抖,颤微道:“辰南王不会也要来杀咱们吧?”
“赵大人说笑了,咱们什么关系。”姜竹知饮了口茶,将茶盏不轻不重敲在桌面上,“要杀也是杀您呐。”
赵乾不可置信看他:“你这话是何意?”
“赵大人糊涂了?那些事可都是你和许葳之做的,我们姜家清清白白。”姜竹知笑意浅浅。“不过有多少良家女子,挣了多少黑钱,我这帮你们记得清清楚楚。”
“你……”赵乾未曾想这姜竹知的温润面具之下也是这般城府深沉。
“赵大人不必惊慌,辰南王还没闲到这份上。”姜竹知假意宽慰道。“只要赵大人安分听话些,便断然不会有事。”
赵乾这才看明白,姜竹知这是拐着弯威胁他。“姜公子如此心机,所谋夏考未免屈才了。”
“赵大人过誉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将来我也定会给赵大人一个体面来感谢当下的提携之恩。”
姜竹知眸光幽深,神情温和,令赵乾遍体生寒。如同一条毒蛇似的,随时准备将人吞吃入腹。
本来夏考这个机会是他给自家儿子留的,如今姜竹知不仅拿捏住他的命脉,还要他头上的乌纱。
赵乾静了良久,勉强扯出一个假意的笑。“姜公子好算计,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为百姓造福,本官也好安心告老。”
姜竹知端起茶盏,心照不宣道:“那便多谢赵大人了。”
待送走姜竹知,赵乾瘫软在椅子上。他这仕途当真坎坷,被分到广陵镇时以为山高皇帝远,结果被地头蛇许葳之压着。终于熬到许葳之死了,他能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又碰上个姜竹知。
他算是明白,他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在一声漫长的叹息中,渝州的夏考很快过去。姜竹知果然独占魁首,顺利入了广陵镇县衙,担任县蔚一职。
——
杏雨村。
此时夜深,万籁俱寂,唯有此间还亮着灯火。
“你说说这张氏,当真是不知好歹。这么好的亲事,竟然还不答应。”
刘氏吃多了酒,脸色绯红,拍着桌子大声嚷嚷。
“那许员外家里出了三十银的媒礼,白瞎了这么多钱。”刘氏一脸痛心疾首。可许葳之死了,连她也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哎呦,您可消消气。”孟氏担心她将自己好不容易哄睡的儿子给吵醒,低声捧道。
又给她空杯斟满酒,将红布包着的的一吊钱推给她。
“我知道你的手段,只怪许员外没这福气。”
“我的手段自是不必你来说。”刘氏看了眼红布,转眼看她:“你这是何意?”
孟氏‘哎呦’一声,看了眼门外才道:“你也知道我这傻儿子年纪大了没娶妻,张氏死了丈夫刚好合适,你帮我说说去。”
刘氏拿起来掂量几下,不屑的丢了回去:“就这还敢让我给你去说张氏?”
孟氏急忙按着她的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你儿子这副德行,算个什么东西?”刘氏斜了一眼她。“再说,你看看刘氏家里那位,你不怕死我还怕!”
陈氏眼神一冷,但还是忍下没发作。
“您行行好,发发善心。我已经打听好了,那位过几日就要走了。他来头不小,定然不会带个寡妇回去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过都是玩玩,也只有我家傻儿子肯要了。”
刘氏眼珠一转,笑出一口黄牙,从腰间摸出一个纸包。
“我是说破嘴皮子,对方也不会答应的。”她话锋一转。“不过有了这东西,管她贞洁烈女,都得乖乖就范。待她与你家儿子有了关系,那便只得嫁给他了。”
孟氏将纸包拽进手里,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您有本事!”
刘氏收了这句恭维:“我瞧你家大媳妇可是要生了?”
孟氏道:“月份是到了,但还未有动静。”
刘氏嘿嘿一笑:“我这有个好主意,你可愿意一听?”
孟氏道:“哎呦,您这时便莫要同我卖关子了。”
刘氏饮下酒,道:“附耳过来。”
孟氏连忙贴耳过去,听完便道:“此计甚妙,还如此名正言顺。若此次生米煮成熟饭,我这些年的家当都给您当做谢礼!”
刘氏不在乎的摆摆手,醉倒在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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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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