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懿在跟周婉聊天时,心脏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的视线、注意力、表情都被裴绗牵引着。吃饭时,他给她夹菜时,盛知懿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别样的情绪。
在和父母关系不亲密的前提下,要以怎么的心情去劝说他们,她想到周婉说的那些话,她不受控制地去脑补他要以怎么的心态去诉说他对自己的感情。
今天两人回到裴家,他的反应、他的沉默、他的无所适从盛知懿不是没有看到,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又听到了那些话,她才感到难受,感到心疼。
繁重的情绪压在她的心头,食欲减少,她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周婉关怀地询问了几句,她礼貌地回复完决定出去走走。
看人往外面走,周婉语气中隐含担忧,向裴绗询问:“小绗,懿懿的胃病好点了吗?是不是胃不舒服?”
尽管刚才盛知懿回复的是因为饭前吃多了点心,她记得之前裴绗还向她请教过养胃的药膳。
“最近没有复发过。”说是这么说,裴绗眉头忍不住蹙起。
裴父关心道:“知懿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我这边可以联系上次的专家安排复查。”
“除了记忆还没有恢复,其他都还好,复查的事情我选好时间再跟你说吧,爸。”裴绗放下筷子,“爸妈,小煜,我吃饱了,先出去走走。”
盛知懿蹲在锦鲤池边,指尖轻点水面,惹得一群锦鲤以为开饭了,纷纷凑过来。她的心情好像被这些傻鱼逗得缓和了一些。
水面上多了一个人的倒影,她没有回头,眯起眼睛冲倒影打招呼,“裴绗,你来啦!你也吃饱了吗?”
裴绗将手上的小凳子放到她脚边,看着水面上倒映出她的笑脸,“对,吃饱了就出来找你,挪挪屁股,坐凳子上来。”
盛知懿坐到凳子上,蹲得有点久,忍不住捶捶发酸的小腿。
裴绗伸手帮她揉腿,轻声询问:“懿懿中午吃得好少,是不是胃不舒服?”
“不是很有胃口,晚上我再多吃点。”盛知懿侧头看他,裴绗微微抬头,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她的视线从发亮的瞳孔上移到他微皱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指帮他按平。
他脸上笑意清浅,盛知懿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角。
裴绗笑得更开,大手放到她后脑勺的位置,显然很想将刚才的吻再延长。
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骤然响起,盛知懿扭头看,原来是一群鱼在水面扑腾了起来。
她扭头看看裴绗意犹未尽的表情,笑着指指水池,“鱼说它们拒绝吃狗粮。”
“好吧,”裴绗直起身又弯腰去贴贴她的侧脸,“那我去拿鱼粮。”
“好呀好呀!”
等裴绗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马扎和一碗鱼食,他紧贴着盛知懿坐下,将小碗递给她。
“开饭咯开饭咯!”盛知懿将鱼食洒向水面,鱼群很给面子地不断翻腾出水面,发出吃饭的“吧唧”声。
裴绗坐一边看着她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托着脸笑盈盈地一直看着她,顺手将溅到她脸上的水珠擦掉。
盛知懿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被他的表情吸引,揶揄道:“裴绗,你现在的表情特别慈爱。”
他的表情一凝,收起笑容,扁起嘴看她。逗得盛知懿哈哈大笑,“我好想用手揉你的脸,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手摸过鱼食的话。”
裴绗抿嘴不说话,过了三秒,起身拉住她的手腕,“走吧,我们洗手去。”
她把手里剩下的鱼食一口气都喂了,跟着他走。
夏天的脸色阴晴不定,方才还艳阳大作的天转眼就阴沉沉的,空气变得格外沉闷。
看着窗外的天气,盛知懿想出门的**都减少了许多。
裴绗揽着她瘦薄的肩,“要不先睡个午觉再出门吧?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看你今天早上在车上都睡着了。”
盛知懿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点点”的动作,“只熬了一会。”
“走吧,带你去我房间。”裴绗捏捏她的脸,带着她往楼上走。
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两家其实关系一般,私下里没什么往来。严格来说,两人是从小在学校里一起长大,盛知懿也来过他家玩过,但没去过他的房间。
对于裴绗的房间,盛知懿的评价是:非常男生的房间。
房间里乍一眼看过去除了黑白灰找不出第四种占比高的颜色,就连床上用品都是浅灰色的。靠窗放了一张大书桌,床尾正对着的一整面墙全是书架,全被各种书籍占满。
跟两人现在家里的温馨法式风格完全不同,就说四件套好了,两人现在用的就是浅粉色的。其余的也全是低饱和的浅色系。
盛知懿简单转了一圈,除了书就是乐高,没什么看头,干脆换了衣服躺到被窝里,昨晚睡得少,现在困意渐渐上头。
身旁床垫凹陷,熟悉的人带着熟悉的味道也躺到了旁边,她缓慢挪动手臂放到对方的肚子上,腹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
裴绗一手撑着头侧躺着,一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往后捋,柔声道:“盛知懿,我建议你下次不要让我去客卧睡,这样我才能督促你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道理谁都懂,盛知懿在心里嘀咕,想到刚才跟周婉聊天,强忍着睡意扯扯嘴角,“裴绗,你妈妈跟我说已经帮你把隔壁房间整理好了,让你过去睡。”
周婉早早做好了准备,让阿姨把客卧铺好了,现在她儿媳记忆出了问题,她作为婆婆不好去打探两人的感情如何,干脆把选择权告诉儿媳,让小两口自己做决定。
裴绗听到后装模做样地叹一口气,“加班加多了,耳朵好像不太好了,老婆你给我检查一下。”
盛知懿困到睁不开眼懒得理他,把头埋进他胸口,手顺着衣服下摆摸上他的腹肌,呼吸声减缓。
裴绗看着她的睡颜,无声地笑。电动窗帘缓慢关闭,他轻轻搂住怀里的人,不知何时也一并沉入梦乡。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院子里的罗汉松经过雨水的洗礼后绿到亮眼。
盛知懿睡醒后换了套舒适的衣服,简单的白T加亚麻短裤,薄荷绿的头发炸成一个低丸子头,去厨房拿了一个甜筒就和裴绗步行回路家。
雨后的空气比下雨前要清新很多,带着点凉意,在林荫路下慢慢走倒也不觉得热。
路家现在没人居住,只是定时安排人打扫卫生打理庭院。一踏入家门,盛知懿只感觉无比安心,所有起伏的情绪也暂时安定了下来。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每颗小石子在内都见证了她从婴儿成长为大人。
她步伐缓慢,每一步、每一处景色都能勾起她的无限回忆,裴绗跟着她的步伐静默着走在旁边。
盛知懿围着家里转了一圈,庭院的布置跟记忆中的有所出入,很多树明显粗壮了,也有一部分草木移掉了。
客厅里的布置也有些细节的变化,盛知懿看着空荡荡的架子,面露疑惑,或许有人把爸爸收藏的古董都收起来了吧,以前他都要把他的珍藏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的。
她的房间是变化最小的,所有布置和装饰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看着模样依旧但是少了生活气息的房间,盛知懿胸口发闷,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像是电影结束后漫长无比的谢幕。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家还是以前的家,但是没有人,呆久了反而感觉乏味,决定要走的时候,她扭过头看向二楼走廊尽头。
那是书房的位置,也是路铭待得最久的房间。
她推开门,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记得以前每次推开门,爸爸就正对着她办公,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到来跟她打招呼。还有这扇窗,每次爸爸抽烟,她都要在他背后默念抽烟的坏处,后来他就站在窗边,把烟吐到窗外,让她闻不到味道捉不到他的把柄。
盛知懿走到窗边,窗外恰好可以看到锦鲤池,那是她小时候最常待的地方。
鱼儿仍旧在池中畅游,它们记性差,大概也记不住那些痛苦的事情。
盛知懿在心里叹息,自己真的长大了,人都变得坚强了,此时此刻她明明很难过,但是眼泪好像干涸了。
等站到腿都发酸,她才挪动脚步,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视线定格在办公桌的文件收纳架上,在一叠白色文件壳上的黑色方块格外显眼。
“怎么有个硬盘?”盛知懿轻声嘀咕,将硬盘握在手里。
“好像是我们婚礼的视频。”裴绗扫到上面刻着白色的英文缩写,他放在保险柜里的硬盘上也有刻着,是两人名字的缩写。
盛知懿想起原堇说过自己去看看婚礼视频就知道了,顿了几秒,将硬盘放到自己口袋里,转头对着裴绗说:“走吧,回去吧。”
再走一万遍,盛知懿都要吐槽院子里那段石子路,自己都28岁了还是觉得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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