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出差住的酒店里过了结婚四周年。
跟裴绗一起泡在无边泳池里的盛知懿内心生出一丝不真实感，自己居然已经结婚四年了，而且仍对裴绗保持着浓厚的新鲜感。
四年的时间，意味着她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每次看到在路知嘉边上当助理的表姐看她的眼神，饱含警惕的眼神反而让她真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具有的威胁性。
所以她就是喜欢往她身边凑，就喜欢看她警惕的眼神，就喜欢看盛知薇不爽的样子。
好爽。
盛知懿手摁在裴绗胸口，使了点力，“我要喝多冰的橙汁。”
“好。”
……
盛知懿接过微凉的橙汁，扫了眼男人挂着水珠的胸膛。
行吧，看在他保持得十分完美的身材的份上，她就忽略他爱操心的缺点了。
虽然管得多，但是身材好脾气好体力好。
两人几乎没吵过架，每次吵架都是因为小孩。
按照盛知懿的规划，拿下路氏集团后，就要生个小朋友，她会给她最好的教育和陪伴，还有父母倾其所有的爱。
像她爸爸那样，带着她自己的孩子去世界各地，用双眼和双脚去感受世界。
但是，裴绗不想要。
两人因为这件事吵了两次，盛知懿选择将这个计划暂停，等到她不忙了，再做裴绗的心理工作。
对于盛知懿而言，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周一。
按照往常的安排，开完早会后她要去办公室处理一下积攒的邮件。
刚出会议室的门，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安排。
同时将她的情绪一并打碎。
爸爸的秘书安排了车来接她去医院，一路上她时不时地干呕，控制不住地手抖。
过了很久很久，她都无法回想起来当时躺在病床上爸爸的模样，那被疾病侵蚀后的躯体是如何地苍老虚弱，与记忆中的他大相径庭。
明明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说要快点退休带孩子去了。
明明……
泪水模糊视线，爸爸的手轻轻地握住她冰凉颤抖不已的手，那已经是他最大的力气了。
“懿懿，如果时间够，你会比嘉嘉更厉害的……”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在淡蓝色的床单上，“爸爸，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不工作的……让我陪你……”
她突然对工作感觉乏味无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一直以为时间还长，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先离开……
一开始，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比路知嘉差。
现在，爸爸给自己擦眼泪的力气都那么那么小了。
“懿懿很厉害，爸爸知道，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你有更加擅长的事情，露西跟我汇报过，你像她，很会投资，我们的约定要提前终止了……”
盛知懿死死握着爸爸的手，“我什么都不要了……爸爸……”
眼泪没有尽头，她第一次跟路知嘉坐得这么近，两人的手握着爸爸皱皱的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手心的温度在缓缓流逝。
最后变得像雨水。
葬礼这一天，雨很大，冰凉的温度顺着风蔓延至全身。
雨雾中，一切变得模糊，水雾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其笼罩，恍若置身于梦中。
回去的路上，盛知懿已经不再流泪，愣愣地看着落满雨水的车窗，水珠受车速影响，斜斜地从玻璃窗上划走，坠落。
尽管裴绗已经及时将她被淋湿的鞋袜和衣服换下，她还是发烧了。
不过不用再去担心影响到工作了。
她和爸爸的约定已经结束了。
再也不用赶早高峰去上班了。
结束了吗？水雾好像还停留在胸腔中，潮湿的感觉如影随形，晒太阳都无法让其蒸发。
舆论沸沸扬扬，不过她懒得去管了。
裴绗陪着她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最后，她决定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她真正过了上了自己曾经想要的咸鱼生活，账户里数不清的零，每天都在增加的收益，每天想打什么游戏就打什么游戏，可以尽情地赖床。
只是在特殊的时间点，会看着绚丽的晚霞轻轻叹一口气。
收拾完行李，给裴绗发了个消息，让他这周不用过来了，她要去港城。
外婆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邀请她去港城住几天散散心。
这两年大概是自己变得成熟了，她对外婆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不满了，能够像对待普通亲戚那样对待她。
吃完晚饭后，外婆拉着她去欣赏夜景。
两人就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外婆先开口：“知懿，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很幸运，无论是我的求学之旅还是我的爱情。”
“第一次见到你外公，我就有预感，就是这个人了，会和我一起走完这一生。”
“在我事业突破一个大阶层后，他意外离世了。”
盛知懿缓缓扭头看向外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
“我想，我还有我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我很爱你妈妈，看着她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不喜欢你爸爸，但是她喜欢。”
“我其实有私心，我不希望她远嫁，想她陪在我身边，留在港城。”
“有一天，我的女儿也在我之前离开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样子，小小的一小团抱在手里，好幸福。”
“外婆……”
盛知懿看向外婆，她眼里有泪光，却微笑着给她端了一杯果汁。
“我现在再想起她和你外公，只有那些幸福的记忆了。一个人在去世的时候，所有的情感被冻结，他们的爱会变成永恒的，只要留下的人不要忘记他们，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如果有一天外婆也要走，我希望给人留下的都是快乐的记忆，而不是眼泪，我想每一个人都开心，都能如愿。”
“人总是在得到，又失去，等你学会接受这些，你就没什么害怕的事情了。”
郁结的水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在眼角凝结成泪珠，盛知懿擦去眼泪，“我知道了外婆，我会试着去接受的，我会永远记得那些幸福的记忆。”
“哎呀，不聊这些了。”外婆换了一边腿，继续翘起二郎腿，“聊聊你的感情好了，你跟裴家那小孩怎么样了？”
“我们很好啊，他有空就过来陪我。”盛知懿话音里还带点哭腔。
“之前跟你爸通电话，他还说你们准备要小孩了。”
“哈哈，”盛知懿笑了两声，应付地回了句，“还在努力中。”
这天晚上，在微凉的夜风中，祖孙俩聊天聊地。盛知懿第一次跟外婆聊了这么久，原本以为会不适应，聊起来才发现两人的思维模式很相似。
而她也要慢慢开始去学着接受爸爸的离开。
在港城待了一段时间，听说路知嘉也要来，盛知懿连夜赶了回去，她现在不想跟她碰面。
这次回去后，她咸鱼般的生活似乎开始发生了缓慢的变化，最显著的区别就是玩游戏的时候她开始有了锻炼身体的想法。
每周裴绗来的时候是这个家最热闹最温馨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Z市，下班之后他在厨房里忙碌，她难得的放松时刻就是坐在椅子上看他忙碌的背影。
看他手臂的肌肉弧度，看他被围裙勾勒出的细腰和宽肩染上灯光的暖色。
盛知懿罕见地吃到了九分饱，饭后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玩游戏，她窝在裴绗怀里打游戏，裴绗手指上缠绕着她的头发，一圈圈绕起又被松开，又被人缠在指尖。
裴绗会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尽管他早就在手机上说过，但见面再说起时总会发现新的笑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裴绗从来不问她什么时候回国，问得最多得就是最近胃口还好吗？最近心情怎么样？
明天又是工作日，躺在被窝里看小说的盛知懿感觉到身后的床垫穿来凹陷感，按理说这时候他应该在收拾行李。
腰上搭了一只手，盛知懿捏捏他的指肚，“怎么不收拾行李啦？”
“不想回了，明天请假。”他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哪天问问我爸能不能给我放个长假，锻炼一下我弟。”
“可以啊，那你过来做我的助理，贴身伺候我。”
“盛总慧眼识人，”裴绗抬手摸向她睡衣纽扣，“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盛知懿：“……”怎么开始走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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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绗回去后，盛知懿继续过她的咸鱼生活。
早上吃完早饭，将管家送过来的鲜花稍微修剪插到花瓶里，打完游戏后终于想起被自己忘却到脑后的健身计划，从柜子里翻出压箱底的健身环。
拍了个照片发给裴绗，宣告健身计划即将开始，还特意上楼换了一套健身服。
踩空的一瞬间，失重感袭来，随后疼痛感蔓延。
等等！还没开始运动嘞！
熟悉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印入眼帘。熟悉的场景和味道。
盛知懿很久没有这么高频率地进医院了。
床边放了台笔记本电脑，下巴泛青面带疲惫的男人穿着有些皱巴的白衬衫靠着椅背假寐。
她抬手，指尖敲敲他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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