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媞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男弟子低声嘟囔:“都是同门师兄师妹,何至于此……亲传就了不起么。”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清亮女声倏然响起:
“这位同门,刚才那天剑峰的弟子拔剑之时怎么不见你打抱不平?”
“不是你……”
“哎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有你什么事啊?这会倒是当起和事佬了!”
“哎你这人怎如此说话……好生粗鄙!你也是天剑峰的吧?”
众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的三言两语间就起了争执,场面一时陷入了一片嘈杂。
涂山媞却恍若未闻,连目光都未偏一寸,仍直直锁着对面那弟子闪烁的眼神。
“你们都很闲是吗?”
终于,南知阙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清润中带着法术扩散开的威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众弟子都噤了声,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南知阙先走到涂山媞身侧,开口道:“师妹,天剑峰虽可自设擂台切磋,”他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对面那持剑弟子,语气微沉:
“但不可以拿离宗这等事作为赌注。”
涂山媞念及南知阙方才出手相助,心道少年人定最好颜面,闻言便也不反驳,只一脸乖巧应道:“云媞知晓了。”
南知阙见涂山媞头一回如此好说话,眉梢微扬,掠过一丝惊讶。
对面那弟子听了南知阙的话,面上刚浮起一丝得意与窃喜,就见涂山媞又扬起木剑,目光轻慢地用剑尖拍了拍对面弟子的脸,漫不经心道:
“我们来日方长。”
不待对方回应,南知阙已面色转冷,扬声道:“看来你们平日的课业太轻了。明日开始,天剑峰弟子加练两个时辰,其余各峰我也会上报长老,一律加练。”
“都散了吧。”
众弟子却不敢多言,纷纷行礼散去。
待众人都走后,南知阙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却被涂山媞叫住了:“南师兄,”
涂山媞上前,仰着脸望进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里:“今日多谢了,之前几次多有得罪,还望师兄见谅。”
南知阙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夕阳斜照,将她那双总是充斥着审视的狐狸眼映得透亮。
此刻这双眼中干干净净,只有些许纯粹的浅浅笑意,像是春水漾开细碎的涟漪。
南知阙微微一怔。
他见过这双眼带着傲气、怀疑和不屑的模样,却头一回见它这样轻轻弯起来,眸中透亮地似是能映出他的影子。
他忽然低头笑了笑。
少年清润的嗓音在落日余晖中更显得柔和:“师妹言重了。”
与南知阙告别后,涂山媞便跟云梨一起回了云轩。
回去路上,涂山媞便有些自责。
这几日不是在天剑锋,便是忙着追捕那葫芦老道,不觉间竟把云梨晾在了一边。
她悄悄侧目,见云梨低垂着头,似是也有些心事,平日里总叽叽喳喳的小云雀,此刻却罕见地沉默着。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云轩小院中。
“明日……”
“阿媞……”
她们同时开口,随即双双愣住,对视一眼后又一同笑了起来。
“阿媞,你先说吧。”云梨率先开口。
涂山媞斟酌着用词:“我今日之言甚是张扬,往后恐怕不会安生。你……愿不愿意明日开始,跟我去天剑锋修炼?”
“扑哧!”云梨闻言捂着嘴哧哧地笑了声:“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她将涂山媞拉到石凳上坐下,站在小院中神神秘秘地开始掏乾坤袋,边掏边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涂山媞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云梨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
唢呐?
不待涂山媞说话,云梨便已经摆开了架势:“你先听!”
“呜哇——呜哇哇——”
“哇哇——呜哇——”
涂山媞觉得好似有一把锯子在来来回回地据自己的脑袋。
身为听力强了人族好几倍的妖族少主,她强忍着没有捂住自己的耳朵。
却见唢呐的喇叭处,飘出了星星点点的青金色光芒。
这是……?
涂山媞抬起手,看着点点萤火般的光芒萦绕指尖,如同春日里的蒙蒙细雨,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肌肤中。
响了没几声,唢呐的声音便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声音。
云梨放下唢呐,白嫩如团子的脸此时也淡淡泛着红晕,抬起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望着涂山媞。
“你想做音修?”涂山媞起身,接过云梨手上的唢呐好奇地打量。
“嗯!”云梨提起此事,眼中便闪着光芒,亮得惊人:“自你那日说被选为亲传弟子,我便想了一夜自己想做什么!”
她蹬蹬两步小跑到石桌边上,提起桌上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咕嘟咕嘟仰头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道:
“我想了许久,怎么才能一直在你身边,做你的左膀右臂。”
“我修炼天赋平平,可阿媞你又这样厉害。从前我总是跟在你身后追赶你的脚步,但我知道……我永远也追不上你。”
涂山媞望着云梨,此时暮色渐浓,她脸上依旧挂着一如往常的明媚笑容,却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笑容里多了几分不知名的重量。
“你日后定会站在九天之上!到那时候,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后,而不是永远等着你的庇护。”
“阿媞,我想做音修,做一个能治愈伤痛的音修。我打听过了,归一宗最厉害的音修,便是那日大典在高台之上的步蘅长老。”
“我去求见步蘅长老,求他收我为弟子,教我吹唢呐。”
“步蘅长老说,我若是能将这首曲子完整地吹下来,就给我一次机会!”
涂山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少女,看着她眼睛里的细碎光芒。
“少主!”云梨忽然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妖族礼,肃穆道:“属下云梨,求少主应允!”
涂山媞眼中漫出了笑意,嘴上却说道:“本少主麾下不养废物,你既要做,便须得做到最好。”
“定不负少主所望!”
望着这个自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云雀,涂山媞突然扬起笑容:“看来要给毕方爷爷去一封信了。他若是知道你如今这般上进,定能高兴地连吃三碗饭。”
“你又取笑我!”
无风的黄昏里,暮色为她们仍显稚嫩的脸旁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尚还年轻的妖族少主与她未来的左膀右臂,许下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约定。
暮色渐沉,两姐妹坐在小院中闲谈了一会。
涂山媞突然想起什么,指尖一顿:“你今日可曾见到叶疏?”
她眼前浮现起昨夜追捕紫金葫芦时,在万流城中擦肩而过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他昨日同我说,家中长辈尚在万流城盘桓,今日特地告了假,说是要去送行。”
云梨早知叶疏不在,见她特意问起,杏眼中浮起疑惑,“怎么了?”
送行?涂山媞想起昨夜那双冷冽的眼眸,周身凛冽的气息与平日判若两人,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昨夜在万流城追捕葫芦老道时,我遇见他了。”她语气沉了沉,“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与平日的模样截然不同。”
云梨听得茫然,眼中困惑更深。
“此人绝不简单。”涂山媞斩钉截铁:“那夜他分明也看到我了,却装作素不相识。”
“不知他接近你是不是另有目的,总之,”她凝视着云梨,神色认真:“今后在他面前需设防,别轻易露出异样。”
叶疏虽然是云梨在归一宗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但孰轻孰重在云梨心里向来分得很清楚。
闻言,云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这几日叶疏总与我在一起,他好似与那个王峋是旧识。”云梨想了想,补充道:“关系很差的旧识。”
王峋……那个什么玉京王家?
叶疏看起来可不像什么世家出生的公子,怎会与一世家公子是旧识?
涂山媞狐狸眼低垂,指尖轻扣着桌沿,陷入沉思。
来到归一宗后,涂山媞才逐渐知晓,人界势力远不止表面这些大大小小的宗门,还有不少传承悠久的仙门世家。
而关于这些世家的消息,舒玲珑那里也了解有限……似是在人界颇为神秘的存在。
说起世家……好似在哪听到过南知阙也是什么南家公子?
涂山媞的思绪不由得又转回到了南知阙身上。
这几日与他数次交锋,观他言行,应是那日在林中并未察觉到自己和阿梨的存在。
那日本想借饮魂翎钓出那几只跳瘙的背后的大鱼,却不想被他抢先一步。
饮魂翎是她的本命武器,乃是由她的本源之力所炼,故而她可以隐隐感应到每一枚饮魂翎的存在。
涂山媞的眼神望向云栖峰的最高处——
她的饮魂翎此刻就在那里。
南知阙分明认出了涂山的徽印,却至今未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也并未声张……
涂山媞微微蹙眉,狐狸眼中掠过一丝凝重与疑惑。
是时候,去探一探这位首席的底细了。
恭喜狐狸队长再添一员猛将(?ì _ í?)
【小剧场】
南朋友返程路上内心OS:她眼睛笑起来真美啊。(反复回味)
阿媞:此人问题很大,目前还在暗杀名单上(眼神凝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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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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