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少年也在桌边坐下。
柳安安指了指桌上的毕业照，“我们班每个同学的名字都在上面，师父父也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还不知道师父父叫什么？”
少年稍许愣神，偏头避开了目光，“名字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想要的话，就随便取一个吧。”
“诶？”柳安安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满地鼓起脸，“那我就喊你师父父了。所以，师父父以前是哪里人，生日是什么时候？”
“柳安安，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少年起身，不再聊下去，只道，“只是因为你年幼，我才稍微纵容了你一些。如果让你误以为可以得寸进尺，那以后，你就不必来了。”
“师父父，你别生气。安安错了，安安不会再打听这些了。”柳安安有些慌了，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低头认错。
看着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柳安安，少年有些心软了。他倒不是真的讨厌柳安安，只是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黑暗的过去。依照柳安安的性子，今天若是开了口子，她一定会追问关于他以前的事，总有一天她会摸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这其中，有太多不适合生活在21世纪的小孩子知道的隐秘过往。
“走吧，到院子里去。上次教你的，练得如何？”少年主动缓和了气氛。
“都熟练了，师父父可以检查。”柳安安松了口气，又蹦蹦跳跳起来。
时光飞逝，柳安安的初中岁月不知不觉也过了一年了。
她的文化课成绩还是稳居全校第一的，但她在武功上却到了瓶颈。就好像真的存在天资一般，就算她再怎么刻苦锻炼，也一直止步不前了。
有一次，在梦中小院，她又一次在对练中落败后，有些沮丧，“师父父，我是不是，真的不是这块料？我知道师父父一直让着我，可就算这样，我也一次都没赢过。”
“或许吧。”少年的回答很平淡。
柳安安反倒有些气笑了，“师父父，你都不愿意骗骗我吗？我真的差到连被安慰都不配吗？”
少年思考了一下，接上话，“在这个时代，你已经很厉害了。”
柳安安彻底被打击到了。这个时代，大家不都是普通人。但凡是学过一点跆拳道，都可以自称高手了。所以，她真的废柴到这个地步吗……
大大地叹了口气，柳安安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干脆席地而坐，“最近班里也是够气人的。竟然好几个人都有喜欢的对象了，每天课间都听班里的‘八婆’在说绯闻，烦死了！”
“安安有喜欢的人吗？”少年似乎是随口一问。
柳安安抬头看向他，然后仔细思考，“那些小屁孩，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必须温柔、对我好、聪明能干……身手很好，至少要能和我过招的。”
“你这要求有些高了，会孤独终老的。”少年转头看向天空。
“师父父，不许诅咒我！”柳安安颇有些不满地跳起来，“反正，我就是想要嘛！”
“事先声明，你找谁都可以，但不要在脑补的时候代入我。”少年轻轻推开挥着小拳头扑过来的柳安安。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柳安安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虽然，她或许还没有情爱的概念，但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太容易把身边的人作为幻想对象，最终自己也会分不清真假了。
“唔……”柳安安闭了嘴，她才不会承认，她确实想找师父父这样的，不过或许也不是，“我会喜欢更活泼有趣一点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安安发现从那天开始，师父父似乎与她开始保持距离，就连小木屋都加了门栓，她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进屋了。但是，练习的时候，他还是会认真指导。柳安安觉得，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会是她太敏感了，所以产生了错觉吗？
坚持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柳安安终于明白了，她是个武学废柴。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师父父的水准。她就是个连哪怕一秒钟的以气驭刀都学不会的战五渣，在武功上只能学点皮毛。
不过，有一次，她和小蝶说了自己是练武废柴后，小蝶似乎很认同地点了头，却问她对法术有没有兴趣。于是她就开始了跟着小蝶学法术的新日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师父父换了现代的服装。而且，自从她不再缠着学武之后，师父父似乎每天过得松散了些，虽然好像还有偷偷听课，但很久没有练功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柳安安一点点长大，现在是她看起来比师父父要年长了。有时，她看着略显凌乱的小木屋，会思考小时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会曾经觉得师父父是神仙呢？现在总觉得……他其实是个心智没长大的小孩子吧？
柳安安考进大学后，就开始考虑赚钱的事情了。她还记得小时候师父父给她的作业，她要尽快养活自己，然后离开母亲。
所以，当有一天花铭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参加创业大赛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尽管她也听说过花铭喜欢打架，但她才不怕呢。什么校霸？真的动起手来，还不知道是谁揍谁呢。
那一回，他们与学软件工程的同学合作，一起搞了一家科技公司，做了一款资讯类app。比赛结果其实并不好，但他们乐在其中。
在跨年的夜晚，柳安安与花铭一起靠在观星楼顶，看着满天繁星。花铭将自己是灵体的秘密告诉了柳安安，也在那一夜的烟花中向安安表白。
柳安安接过花束，笑了，“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既然你说了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也会打架。所以，咱们去楼下草坪上打过，你赢了，我嫁你，我赢了，你入赘。”
“一言为定。”花铭接下挑战，拉着柳安安就下了楼，“空手打，还是用武器？”
“你会用刀吗？”柳安安笑着提问。
“玩这么大的？”花铭笑着，手中变出一把小刀抛过去。
柳安安转了转小刀，“这种款式啊，算了，也行。”说着甩开手，率先出招。
花铭变出长棍挡下攻击，“小心喽。”
“你也是。”柳安安开心地笑着变招，连续攻击。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引来了无数围观的同学。
柳安安突然松了手，让花铭打飞了小刀，然后扑进他的怀里，“算了算了，不玩了，算你赢了，我嫁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轻轻一笑，花铭拥住怀里的姑娘，低头在她耳畔道了个，“好。”
好景不长，他们的恋情被柳安安的母亲知道了。三月天，面对杀到学校来的母亲，柳安安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结了冰。那一天，她被母亲扯着头发在寝室楼下打骂了一顿，她觉得这辈子的面子都丢尽了。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一直睡到快中午才哭着爬起来。心里的恨伴着泪水一起溢出，她穿上了一身鲜艳的红裙子。听说红色是厉鬼的颜色，如果她这样死了，是不是也能化作厉鬼勾魂索命？
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向观星楼，柳安安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头，没有人。是错觉吗？
“柳安安！”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就在耳边、脑中。
“师父父？”柳安安的眼神清明了一瞬，她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原来师父父可以直接和我说话？”
“柳安安，你听见了？幸好你能听见。你现在不想去上课没关系，先回寝室好吗？”他其实不知道柳安安真的能听见，他只是想阻止柳安安。
“师父父，小蝶说过，如果把你的灵魂修复完整的话，你就可以独立存在。不需要通过梦境，能够直接交流，看来我曾经答应她的事也已经完成了，那就没有对不起谁了……”柳安安流下泪水，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小蝶也飞了过来，用力拉扯着柳安安的发丝。但是她终究只是一只小蝴蝶，无法撼动安安的轨迹半分。
“柳安安，你停下！为了你母亲，不值得啊！”
师父父还在试图挽留，但柳安安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任由恶灵捉了自己，从楼顶被推下。
一切都结束了吧。
柳安安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然后落入了一个气垫，被花铭紧紧拥入怀中。
当天晚上，柳安安被小蝶拉入了那个漆黑的梦境。气鼓鼓的小蝶闪现一团金光，第一次在柳安安眼前显出了人形。
“柳安安，你太坏了！你知道我们会难过，可你还是要去死吗？”小蝶指着柳安安发问，眼眶有些红红的。
“师父父的魂魄已经完整了吧，我已经不欠你了。”柳安安有些呆呆地坐在黑暗中。
“傻瓜，傻瓜，傻瓜！”小蝶轻轻揍着柳安安，“除了你的母亲，你身边有谁对你不好吗？为了她一个人，放弃全世界，值得吗？你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打你，你不会还手啊！这种人，死不足惜！你干脆杀了她也行啊！”
“不行的。”柳安安摇摇头，“杀人偿命，没有区别。而且，不论如何，她是我的母亲。”
小蝶哑口无言，变回了金蝶的模样，“那现在，你已经不用回去面对她了，以后和花铭好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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