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垂下眸子,声音沉了三分,“你少自作多情。”
“那你还帮我引了毒?”夏梨没给谢苍逃掉的机会,又追问着蛊虫的事。
谢苍眉头一跳一跳的,没想到她还知道了这件事,“你是为了救我中的毒,这是还你的。”
“那我这也是还你的,这样我们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
夏梨撩起袖子露出纱布包裹住的伤口,雷刑似乎没给夏梨带来一点痛楚,她说话声音不仅轻快还掺杂着天真的喜悦。
她是真的这么想,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谢苍掐紧自己脖子的时候,夏梨相信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对他有那么一丝的害怕和疏离。
但后来发现这些都是事出有因,因为原来的“夏梨”那些污蔑让谢苍受了那么多责难和误会,
谢苍竟也没有恨到真的杀了她,还三番五次地救了她。
她从谢苍隐藏了秦虎还活着的真相开始,再没良心,她也能感受到谢苍的善意。
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现在开始两人可以好好相处了吧,一想到这儿,夏梨都难免激动了些。
夏梨脸上的激动太明显,谢苍抬了抬头。
“你从比武大会后躲着我,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谢苍需要夏梨亲口说出来,他摇摆不定的不安才能真的被消除。
夏梨脸上顿时红了一片,她以为自己表现得不明显,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夏梨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她的躲闪……伤到谢苍了?
“对不起,我那时没下定决心,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受罚才没有说出去秦虎还活着的事,但是我知道真相后,却犹豫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瞬时爬过谢苍的心尖,他仿佛陷入一种眩晕中无法思考了。
不是害怕是吗?
是愧疚。
夏梨竟然也会觉得对他愧疚。想到夏梨那日的躲避,谢苍心里竟不觉得碍眼了,反而回想起来心里多了几分熨帖。
然而一张嘴,话却不自觉地变成了埋冤,
“你这般是多此一举,多一人受罚有什么意义。”
“你洗清了清白,我觉得值得。”
夏梨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却让谢苍心脏被攫住,酸酸疼疼的。
值得吗?
他竟然也有会被人觉得受伤也值得的一天,还有人会替他着想。
他心脏的酸痛蔓延到指尖,渗出薄汗,视线落到夏梨苍白的嘴唇上,眉头皱了皱。
夏梨见他紧盯着自己的伤口,表情纠结,猜他是不愿意欠人人情,“你不要有负担,哪怕是无治被误会,我也会去做这件事。”
谢苍深吸一口气,瞪了夏梨一眼,张口闭口都是赫无治。
你来这儿的理由就是为了他吗?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那么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被你遇到,
那样你是不是也能只看着我。
谢苍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个已经生出的念头难以再抑制下去,只能不停地生长着,渐渐地快要占据整个思想。
要是夏梨遇到的是我,她会不会愿意救我。
会的,她会愿意的。
在秘境里明明可以逃走,夏梨还是回来救自己了,差点搭上了一条命。
夏梨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每晚都在梦里一遍又一遍闪过。
每一次,他的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有些后怕,却在清醒后心里没有空虚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夏梨。”
“啊?”
“雾灵山我也是靠自己爬上来的。”谢苍说完,目光紧紧盯住夏梨,“我是从外门洒扫弟子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会不会……“
我比赫无治走的路还要艰难,你会不会——
心疼我。
“心疼”两个字即使只是在脑海里想象,都让谢苍生出一阵耻感,仿佛这不该是他谢苍该说出的话。
最后他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心头感到一股无可名状的气愤,刚才他竟然想向夏梨祈求“心疼”。
你在期待什么答案,谢苍?
他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盯着夏梨的双眼,一动不动,却在眼里藏了很多纠结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没问出口,是因为无法承受住夏梨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问出口好了。
夏梨反而莞尔一笑,笑得如同春日初开的桃花,“所以你煮的粥才这么好喝啊。”
谢苍噎住,不知夏梨脑子怎么长的,明明该生气的,却在见到夏梨的笑颜时恍了神,有气也发不出来。
憋着气起身离开,却被夏梨抓住了手腕。
只见夏梨眼神有些晃动,说话犹犹豫豫地,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夏梨说这话也有些尴尬,也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她却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她和谢苍的关系。
谢苍见她发红的耳廓,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仿佛被什么填满,还说不清那是什么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嗯。”
这一瞬间甚至让谢苍执着的念头像揉成一团的废纸被舒展开了,上面竟然是一幅六月桃花芳飞尽的美景。
夏梨刚才身体猛地一动不小心牵到背后的伤口,痛觉立刻就跟闪电似地冲到脑袋里,全身一抖,冷汗顿时从额头冒出。
谢苍看着她苍白的嘴唇,“该换药了。”
他拿出手里的瓷瓶和纱布,一手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
夏梨顿住了,谢苍的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她怀疑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突然,她又意识到说完换药的谢苍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她心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怎……怎么换药?”
谢苍眼睛未抬,淡淡地:“我帮你换。”
夏梨说话声音都变抖了,“不合适吧。”
她岂不是要脱了衣服,那谢苍不是要看光了。
“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帮你换的,你在担心什么?”谢苍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杂念。
看得夏梨脸红了不少,仿佛是她想多了一样。
“趴下。”
夏梨身体一抖,从脊椎处升起一股刺激,这种命令的语气从她身体深处不自觉地想要服从。
她稳住身体,皱了皱眉,待身体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去后,谢苍已等了她许久。
夏梨才后知后觉地缓缓趴下。
正犹豫着怎么脱掉衣服时,背上传来衣料撕裂的声音,像两片被剥开的花瓣,背上的衣服敞开。
夏梨心里想着这应该是谢苍的法术,能够缝好的吧?
转瞬,她便没有了余裕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伤口连着的纱布被剥离,她顿时痛得头皮发麻,颤抖着握紧了身下的被子。
不自觉地发着抖,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谢苍动作顿了顿,“忍一会儿。”
声音意外地温柔,夏梨忍着痛点了点头。
交错的伤痕在洁白的皮肤上肆意又狰狞的绽开着,夏梨痛得呼吸也大了起来,纤细的脊背跟着发紧。
谢苍盯着那冒着薄汗的背部,突然僵住了。
之前给夏梨换药时只担心着她的伤势,无暇顾及其他。
这下,他猛然发现他好像将自己困在一个僵局里了。
原本瞧见夏梨紧张的样子,他有些逗弄的心思,但此刻紧张得大脑空白的人竟成了他。
他视线不自觉地巡觑着颤抖的肩,两扇蝴蝶骨间狭长的沟渠,盛着汇聚的薄汗,向下。
再往下细窄的腰藏进绿衫里,谢苍的手抖了一下,手里的紫云膏滴落到伤口上。
夏梨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疼得忍不住,声音从咬着的牙齿间泄出。
谢苍猛地清醒过来,喉结滚了滚,施起法术给她止痛,再抹上药膏。
他沉默着不说一语,专注着完成这仿佛需要极度专注的任务,手指在微微地颤抖,无比紧张地给她包扎好。
“好了。”当还原好绿衫的原本模样后,谢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夏梨虚脱般趴在床上,眼睛看着门口,不明白谢苍跑那么快干什么。
谢苍每日送饭给夏梨,夏梨躺着悠哉悠哉地养病,夏梨能感觉到谢苍给自己换药时的沉默,她不好意思地提出要不让阿南或者无治来帮她换药。
谢苍沉默着不说话,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但下一次进来的还是他。
被人伺候久了,夏梨也觉不合适但却耐不住这种舒适,过了几日平静日子。
但他们都知道焕峰长老那关还未过去,总是提醒吊胆地等着受罚,提心吊胆的只有夏梨一人,谢苍丝毫没有担心。
直到一个不认识的弟子来传三人,夏梨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终于到这一天了。
焕锋长老站在一旁已有一刻有余,谢苍和夏梨候在堂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焕锋长老越是不说话,夏梨越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会给两人什么惩罚,还有比这雷刑更恐怖的刑罚?
夏梨见谢苍一点都不慌张,悄悄问道:“你不怕受罚啊?”
谢苍淡淡道:“习惯了。”
这一句话将夏梨噎住,还有人能习惯受罚的。
正在这时,堂内空气凝滞,谢苍率先反应过来,拱手向高座行礼。
这股强大的灵气渗得夏梨每条骨头缝都起了鸡皮疙瘩,高座上一阵云雾从地面扬起,随即在朦胧之中透出一个老人的身影。
夏梨急忙也拱手行礼,心里暗道:师尊似乎从来不现真身。
“掌门。”
“师尊。”
“师尊。”
“嗯。”师尊拖长了声音,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他斜睨了一眼堂下的人,视线落在谢苍和夏梨身上,
“你们两可是闹了好大一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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