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里看见了夏垣礼？”
办公室内，宋乐盯着屏幕上张三发来的简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她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操控着鼠标不断切换文件——检测数据报告、感染值报表、研究所的日常报告。
每一行数据都显示正常，每一个字都毫无异常，但夏垣礼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出现在梦境——如果夏无尽没有说谎。
夏无尽没有说谎的必要。她盯着屏幕，在心里划去这个可能性，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夏垣礼对夏无尽的重要性。
鼠标滑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宋乐注视着屏幕，思绪却回到不知何处。
她仍记得那场葬礼。
雨下的不大，却一直没停。为了防止感染蔓延，夏垣礼的尸体被无害化处理，夏无尽将夏垣礼的衣服放进棺材便是衣冠冢。
夏垣礼的人缘很好，可在那场围猎中活下来的没几个，到场的仅不过二三人，加上父母仍填不满葬礼的一角。
有人在低语，有人在痛哭，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看见面前那口小小的棺材渐渐被泥土掩埋，只记得葬礼结束后，夏无尽红着眼圈走向她，向她索要夏垣礼尚未送出的那只，改变人生的药剂。
那天之后，她回到管理局，死亡报告上签字，向上级递交说明，所有程序都做得完美，除了她的手在抖。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宋箫无视试图阻拦的职员，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宋乐这才发现屏幕早已陷入休眠，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她的脸，神情不合常理的疲倦。
她迅速晃了晃鼠标将屏幕唤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进门前记得敲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而已。”宋箫大大方方的走到冰箱旁，从冷冻室内掏出一根冰棍，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宋乐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她示意站在门口满面无措的职员关上门离开，房门合上的一瞬间，空气安静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宋箫无视试图阻拦的职员，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宋乐这才发现屏幕早已陷入休眠，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她的脸，神情不合常理的疲倦。
她迅速晃了晃鼠标将屏幕唤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进门前记得敲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而已。”宋箫大大方方的走到冰箱旁，从冷冻室内掏出一根冰棍，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宋乐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她示意站在门口满面无措的职员关上门离开，房门合上的一瞬间，空气安静下来。
“你来干什么？”她问。
“来看你是不是又在替他哥擦屁股。”宋箫不阴不阳的丢出这句话。
空气几乎凝固。
宋乐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抬眼看向宋箫，指尖下意识在桌面轻敲几下：“这是工作汇报，用词讲清楚点。”
“知道了，宋乐组长。”宋箫撕开冰棍包装袋，塑料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张三的报告系统那边同步给我了，连死人的名字都能翻出来，你要我相信这是巧合？”
“没有人要求你相信。”宋乐的声音冰冷，“还有事吗，没事出去。”
“不是你让我自己来找你的吗？”
“我什么时候……”宋乐下意识反驳，又想起了什么，“你是指夏无尽的入职申请？”
“不然还有什么。”宋箫咬着冰棍，说话有些含糊。
“收容所的事情不比你特勤组少，你以为我闲的没事专程来和你吵架？”，她两三口吃光冰棍，把木棍丢进垃圾桶，语气终于收敛了几分，“那小子今天的测试直接让那只梦兽死了，几乎是他们从收容所离开的下一瞬间那只梦兽的感染值就开始跳个不停。”
“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有什么后果，但要不是所长是我，你觉得他明天还能活着睁开眼睛吗？”
宋箫深吸一口气，没有停顿，接着说：“我不知道他哥为什么一边拒绝他的入职申请一边把觉醒药剂留给他，但是夏无尽很显然不是单纯抱着上班的心态递交转正申请的。”
“夏垣礼已经死了，宋乐，你还要放任夏无尽也……”
“别说了。”宋乐终于开口，表情没有波动。
“宋箫，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箫挑眉，笑得没什么温度：“所以呢？”
宋乐没有回答，只是单击电源键，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
夏无尽几乎从上车开始睡了一路，直到车停在小区门口，张三把他喊醒。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他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别睡了，到你家了。”张三说。
夏无尽“嗯”了一声，推门下车。
风从楼的间隙灌入，虽然是夏天，夏无尽无端被吹的一激灵，拢了拢外套。
“明天给你申请了休假，后天记得把报告交了。”关上车门前，张三叮嘱。
夏无尽大脑缓慢的运转，应了一声，咚的一声关上门。
他站在原地停了几秒，看着张三的车开走，慢慢吐出一口气。
【你在想什么】
“他是个好人。”夏无尽又打了一个哈欠，低头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又嫌不够的带上兜帽。
【在现在的世界，好人活不了那么久】
“你之前说的副作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的副作用呢？会像他一样吗？”他随口问，手插进口袋，往家的方向走去。
【能力和后遗症是相对的】
“……那我是不是会变成瞎子？”
海螺沉默了许久：【不会】
夏无尽笑了笑。小区内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他的影子随着步伐变长。
“那只梦兽其实是在和你打招呼吧。”
推开家门前，他不经意开口。
脑海里一片寂静，海螺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期待什么。
屋内的灯被打开，照亮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美少女带着甜美的笑说“欢迎回家”——虽然以夏无尽的个人喜好来说应该是美少年——屋内的空气静的诡异，连他的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夏无尽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随后人毫无姿态的坐在上面，伸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新闻节目里西装革履的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念着稿，他没有关注内容，只是需要一些声音，无论是什么。
【你的能力变强了】
过了许久，海螺忽然说。
“……你连这都知道？”他抓起抱枕抱在怀里。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主持人笑得虚伪又得体。夏无尽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就失去兴趣，锤了锤抱枕。
【你不好奇我知道什么吗】
像是得不到关注的小孩，海螺罕见的发问。
“你知道我在不在乎吗？”
【你在装困】
……
【你接下来打算去泡澡，泡澡的时候准备顺便构思报告该怎么编】
……
【你明天打算去——】
海螺拖长了音，又偏偏不将话讲下去。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打算去给我哥扫墓是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吗？”夏无尽的笑冷了下去。
他没问海螺是怎么知道的，神奇海螺总是会知道太多事，这也是他突发奇想给对方起这个奇怪名字的原因之一。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他站起身——现在他要按照海螺的话去泡澡了，顺便构思报告该怎么编。
该说不说，那两篇报告确实让他有些头疼。
————
水声在浴室里回荡。
夏无尽试了试水温，把身子埋入水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柔化了许多，总算不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臭着脸攻击所有人。
浴室内水雾弥漫，排风系统嗡嗡运转也只是杯水车薪。水温稍微有些烫，他低低的吸了一口气，靠在浴缸边缘，眼皮耷拉下一半。
“人果然还是应该泡澡。”他喃喃道。
【……我不确定这种时候是否应该接话】
“能接就接，不接就别响。”他懒懒的回应，伸手从台子上顺过手机，打开备忘录。
屏幕上一片空白，他随手敲了几个字，又删掉，转而打开搜索引擎，赫然敲下几个大字——
报告的格式怎么写？
报告开头应该写什么？
报告的结构是什么？
【管理局的格式模板在内部论坛置顶】
“你连这都知道？”夏无尽叹了一口气，反扣手机，“全知全能的海螺大人，干脆你帮我写了算了。”
【我们的合作里不包含这项内容】
“合作？”夏无尽重复了一遍，轻笑道，“你未经许可就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合作关系？”
【你让我存在，我替你报仇】
“或许我该找宋乐安排一个脑部CT。”
【目前我没有实体】
“听上去像是在暗示以后会有？”他仍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到时候打算住哪？我的左心房还是右心房？”
【我会脱离你的身体，但在目的达成前，我不会离开你】
海螺的语气轻的像水面上的涟漪。
“目的？”夏无尽眯了眯眼。
手机突然跳出消息提示，下滑发现是内部系统提示休假申请审批通过——夏无尽又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原处，完全失去了继续写的心情。
他将身子往下沉了一些，水面漫过脖颈：“我的目的……还是你的？”
【这不重要】
“这取决于我的判断。”
【那说明你还没有看见全貌】
夏无尽抬眼望着天花板，又是一声轻笑。
“那你就待着吧。”
水声盖过了他最后的声音，夏无尽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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