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若无其事地和同期道别后,独自躺在安全屋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降谷相当擅长花组织的经费呢,有一天会把组织的钱花光然后组织就垮掉也说不定。」
啊,在说什么傻话呢。
栖川由纪裹着柔软的被子,躺在质感相当精致的床上,清醒地蜷成一团。
冰箱里躺着昂贵的外卖餐盒,她没什么胃口,不过在幼驯染们的注视下只好当做很有胃口地强逼着自己吃了许多,其实刚吃没多少就觉得反胃了,但能忍耐。
手机里躺着有几天后的机票信息的短信,安室透、嗯,也还是不太习惯叫他波本,总之他订的机票又是毫无疑问的头等舱。
「在说什么傻话呢。」在她混乱地不知道思考着什么却始终清醒得无法休息的大脑中,警察阵平居然真的这么说了。
「哈哈,要是成真了就给小降谷颁发“最会花钱奖”吧。」警察hagi笑盈盈地陪着她开玩笑。
可是……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回复这个玩笑。
于是听见警察阵平说,不对,是大脑里感受到了他的脑电波,总之信息是这样的,「我说,你要不要给这个世界的我或者hagi打个电话。」
栖川由纪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理解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请求道,「像上次一样安慰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警察阵平回答得很果决,「总是那么搞,由纪你会精神上瘾的。」
即使面对着警察阵平的冷脸,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了,「会有什么后果……?」
警察阵平没好气地解释着,「上瘾,听不懂吗?就是完全地依赖,再也离不开我和hagi。」
「阵平变了。」栖川由纪忍不住低落的心情,垂下脑袋把脸埋进被子里。
「哎,小由纪,没事吧?」警察hagi焦急地绕着她团团转,「小阵平只是语气不太好,你知道他的——」
她的脸还是埋在被子里,「我知道,比起那个沉默、可靠但是很疲惫的阵平来说,现在的阵平很好,很活泼……有hagi在很好。」
栖川由纪浑浑噩噩地想,「只是我变得不太好了。」
来自警察阵平的脑电波立马反驳了她,「瞎想什么,由纪一直很好。」
她这才稍微回了一点神,将溢散的思绪小心地收拢了。
警察hagi还在小心地哄她,「小由纪超棒的哦,很厉害啊,今天不是还救下了那个诸星大的命吗?」
「我杀了更多的人……而且,救他也不一定是对的,他可能也会杀更多的人。」
「你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又不是救了一个人就得管他一辈子,」警察阵平笃定地告诉她,「救命就是救命,就是对的、应该去做的事情,别纠结了。」
「哦。」挤出这个字以后,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脑电波也没力气了。只是很累地、像只鸵鸟一样一言不发地逃避着把脸埋进被子里。
胃部的火焰还在灼烧着,感觉比起吃胃药……或许就这样痛着会更好。唔……这条脑电波要小心收拢,被发现的话会被阵平和hagi念叨的。
头也有点痛……嗯,说到底这个点不睡觉的话痛也是应该的,现在……换算掉时差应该是什么时候呢?
零零碎碎地往大脑里填充了许多东西,连hagi和阵平都没空回复,才好不容易抵抗着那种低落感。
可是、可是……能盘旋在脑海里被留下的想法很快就找不到了,大脑还是变得空荡荡了,只隐隐地作痛。
什么都想不到了。
只剩下爆炸的火光、飞溅的血花,明亮鲜红地灼烧得眼睛视网膜发痛。
努力地平复着呼吸,却感知到了警察hagi的劝告,「小由纪,给他们打个电话吧,听听小阵平和hagi的声音说不定能好一点哦。」
那种低落的情绪又缠绕上来了,像是水鬼一样把她朝下拽,她沉默了很久才回复,「听起来我好糟糕,呆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觉得那是压力,分开以后却又想念。」
「是因为那两个家伙之前一直在用自己的不安给你施加压力。」警察阵平再次强调道,「由纪很好,一点也不糟糕。」
「……我不敢。我说了好多话逼迫他们,甚至说了要自己消失来解决问题的那个想法。分开的时候他们看我的样子,是已经接受我会离开的表情……但我没有再解释,我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们。」
她听见他们继续安慰她。
「那么,现在就算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也是向他们发出小由纪不会离开这个信号的好时机吧?」
「你本来就没打算过离开他们,只要这么说就好了。」
可是她的脑子里现在只能升起一个想法,自己好糟糕。不行吧,不能这样去给他们打电话……所以忍不住再次请求了,「可以……先像上次那样安慰我吗?我想感觉好一点再给他们打电话。」
「小由纪,听着,这种低落期是之前那样……唔,安慰你的后遗症,就是……精神上瘾没有得到满足才会这样……抱歉,我们没想到小由纪会这么严重。」
当然不会想到,因为她本来就放纵自己产生了需要和阵平和hagi做才能觉得满足的瘾,这种事情……她就算昼夜难眠也根本难以对他们开口,只能装作自己很好。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吗?」
但现在,眼泪不受控制地浸入了被子里,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埋进被子的脸露出来,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对。」警察阵平先坚定地拒绝了她,才转移了话题,「由纪,就这样打电话吧,没关系的。」
忍耐不住地抽噎了,自暴自弃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颊,再次诚恳地请求道,「真的不行吗?我需要……阵平和hagi。」
「不行。」警察hagi几乎本能地伸手要帮她擦眼泪,却在动作做出一半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静静收手,「抱歉……我早该想到的,小由纪一直……本来就把我和小阵平当做精神支柱,现在才会……我们不该那样贸然地……」
栖川由纪只要抬起眼睛看到他们,就已经说不出逼迫他们的话了,反而轻易地把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和盘托出了,「我本来就在身体上很依赖阵平和hagi……算是有瘾吧,很糟糕,总之和阵平和hagi都没关系。」
她什么也思考不了了,连哪个hagi哪个阵平也没做区分,也没去看他们的表情,摸索着找出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得很快,但对面没说话,只有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所以她主动问,“……阵平?你在哪里?”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疲惫地说,“研究所。”
她觉得大脑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hagi呢?”
“如你的愿,和那个绿川一起,打算趁你还没回来把库拉索抓了,免得你沾上嫌疑。”
对面不再说话了,好像在等她开口,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蜷缩起来,“……想听阵平的声音。”
他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两个家伙呢。”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是鬼魂的话没办法说话。”
“……我懂了,”她听见组织阵平嗤笑了一声,“也没办法抱你是吧。”
“啊。”她说不出话了。
“这种时候想起我来?”组织阵平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了,“跟着你的鬼魂的话,难道要看着我抱你吗?”
“抱歉。”她一时间想不到太多事情,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就只会道歉了。
“没事的,”栖川由纪抱着被子磨蹭,很快说服了自己,“阵平和我说这几句话……已经够了。”
“哈?”
她忍耐着说,“我不打扰……”
“地址。”电话对面已经传来了飞快起身的声音,还有带倒的什么杂物叮铃哐啷往地上掉的声音,“邮箱发给我,然后等着,我马上订票。”
……
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松田阵平就挂掉了电话,然后在飙车去机场的路上订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只记得在登机前给另一个幼驯染发了条消息。
由纪听起来一点也不幸福。
应该为此而难过,实际上心里只剩下狂喜,无论如何也想要立刻按照她的需求去到她身边。
就像是她每次要求“继续做吧,阵平”,明明知道这样顺着她不是好事……可是,松田阵平本来就会永远陪在她身边,永远满足她,这样的话就没关系吧?所以无数次放任。
在上飞机前就收到了由纪的邮件,是她现住的安全屋地址,于是知道她接受了自己去找她,就算接下来要渡过十几个小时的无聊航程也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已经按捺住自己很久不去联系由纪了,本来就没办法阻止她的离开,要是死缠烂打的话就会像之前一样,逼迫得她将“我消失的话一切问题就会解决吧”这种话都说出口。
所以已经按捺住自己很久不去联系由纪了,可是也不知道她如果离开的话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从没有过由纪,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由纪会死掉?
不知道。
每天都怀抱着巨大的恐惧,明明期望得到她的消息,又恐惧着得到她的消息。最害怕的是有一天,「由纪」这个名字就那样悄无声息地从脑子里消失了。
从兜里摸出习惯性为她准备的零食,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疏解的时候下意识去翻衣柜里有她气味的东西,却什么也找不到。也死活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给自己找死,好好地混着黑却悄悄和公安合作。
……怎么可能接受没有由纪的生活,哪一种没有都不可能接受,忘记和她一起的一切甚至是最无法接受的那个未来。
于是这样心怀恐惧地度过每一天。
接到电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种,“要接受最后的审判了吗”,那样的感觉,拼尽全力忍耐着巨大的恐惧去听她说的话,最害怕的是下一句就会从电话里传来一句“我要走了,阵平会忘记我的”,绝对会忍不住咒骂。
即使是由纪也会忍不住咒骂。不……就是因为是由纪。
但没有那些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什么都没有,反而是个巨大的惊喜。
——由纪也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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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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