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玉白菜和其它小白菜不一样，它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透明且光滑的外壳，落入嘴中时牙齿与外壳相碰撞，压缩间凑出二三声轻响。
冰凉清透的白菜叶经牙齿的研磨，汁水从中涌出，不像是甜味也不像是其它味道，倒是像极了清淡些的椰汁，只是椰子的香气在这里，被替换成了叶片那股芳草的气息。
白菜杆干爽清脆，口感类似凉拌海白菜，咀嚼的声音富有颗粒感，落在何漪樊耳中像是被人收音放大过后的。
稍稍嚼几下，那层透明外壳便会化开，沁出丝丝甜味，与白菜本身的味道相融合，就像在饮用一杯夏日清凉饮料。
何漪樊呆呆地看着空空的双手，刚才这里还拿着凉沁的白菜。他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有吗？”
他完全没有想过会这么好吃！
按照他的经验，越是有用的食物越是难吃，就像那些中药材，各个味道直冲天灵盖，组合起来简直是谋害病人的味蕾。
结果，这个传言可以改善肤质的白菜，居然好吃到了一种程度。
他都不敢想，如果一家奶茶店用了这个作原料，排队的队伍会延伸到哪个街头。
“有是有。”宋叶温又拿出一颗，递给他，“如果是为了小白菜的话，农家乐网店是有卖的。”
如何漪樊这般烂了脸的顾客，信号阻隔器不会调低他的网速，按理是能够正常买到小白菜，直到恢复的。
“网店？什么网店？”何漪樊一脸懵，他是被周绪直接带过来的，路上也只是稍微搜索了一下农家乐的地点和室内装潢，完全没有注意到网店一事。
周绪缩了缩身子，装作自己也不知道：“啊，有这个吗？”
很浮夸的演技，宋叶温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虚。而何漪樊却应声道：“是吧是吧，你都没有看见，老板，我们这店啊还要大肆宣传才是。”
他没看出来。
可能何漪樊平时演戏也是这个浮夸风格吧。
“会的，这是我们宣传不到位。”宋叶温从善如流，“生食小白菜不利于消化，我们这边只建议客人每天食用两颗。”
刚准备狼吞虎咽的何漪樊猛然刹车，换了个姿势，将小白菜小心送入口中。
可恶，居然这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餐了吗。
在农家乐乐内，只要有人手上拿了陌生的食物，大家就会围过来，默认这食物是宋老板新出的商品或者村民们捣鼓的东西。
何漪樊头戴着劫匪头套，本就引人注目，如今手里还拿了一个玉块往嘴里塞。
大部分农家乐客人都没有皮肤类疾病，从来没有尝试过生的小白菜。见何漪樊吃得如此畅快，开心之意仿佛要溢出头套，游客们偷偷聚过来，问：“好吃吗？”
“哎呀！”后面探出的人在何漪樊的视野盲区。秉持着身为明星的职业操守，何漪樊猛退三大步，冷声问：“来者何人？”
游客不明所以：“报上名来。”
周绪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接话：“威——武——”
何漪樊：“……”
“我只是想问好不好吃。”游客知道自己不小心吓到对方了，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所以到底好不好吃？”
宋叶温没有多言，直接搬出一篓子剔透玉白菜，示意其它客人过来拿。“限量两颗。”
“我就知道小宋老板最宠我们了。”客人们喜滋滋地拿起一颗小白菜，纷纷被手感震惊，“我去，真是滑溜溜的，和我家那玉摆件差不多。”
与何漪樊一开始一样，有些客人不敢咬下去，生怕磕着牙齿。老熟客们没有多想，张口就塞进去了大半。
“嘎吱。”
清脆的响声，半颗玉白菜就这样进了老饕们的嘴中。
一时之间，柜台前充斥着咀嚼玉白菜的响声，噼里啪啦和放鞭炮一样。有人探头：“你们是在吃跳跳糖吗…哦！”
那人开心：“是生的白菜！是新东西！”
他一嗓子直接把在后院找小猪玩的客人全吼了过来，大家齐齐围着宋叶温。
平静地弯下身，宋叶温又搬出一箩筐白菜。
“哦哦哦！！！”
两岸猿声啼不住。①
宋叶温没眼看。
“老板这个白菜可以常驻吗？”一位客人道：“真的很清爽，适合做小零食。”
宋叶温原先没有把剔透玉白菜放在食品区的原因，就是怕客人接受不了蔬菜当小点心。
而且这玉白菜的外观太过新奇，相比起其它水果，白菜不太像能吃的东西。
正巧每天中午都会有小白菜的菜品，他也就没有把小白菜放出去了。
现在看来还是需要放的。
“我会把小白菜放在自动售货机里，和其它食品一样，农家乐客人可以免费食用，但一天限量两颗。”宋叶温又搬出一个箩筐，“想吃多的需支付费用，定价和网店里的一样。”
有些人开始小声讨论美容养肤计划，宋叶温提醒道：“多吃了效果并不会变好，反倒会让身体难受。”
那群人瞬间萎了。
一旁努力围观的周绪也拿到了一颗白菜，他看着这团绿油油的马赛克，从头摸到脚也摸不出来这是白菜。
耳边是大家的讨论声，周绪沉默着，还是把这一团不明物质吃了下去。
所以姓何的这狗东西什么时候把他的眼镜还回来。
—
完成了来农家乐的首要任务，何漪樊的心瞬间松懈一大半。
但也没有完全松懈。
比如现在，周绪一脸无语地跟在何漪樊身后，对方精准地钻到沿途每一个物品的后方，像打cs一样。
周绪：“我要不给你买一把玩具水枪吧，自动售货机里有卖。”
“不用。”何漪樊帅气地一捋头发，然后发现自己没摘头套。
他尴尬地把手直接越过头顶伸向后脑勺，装作自己在扣脑袋，“哥不玩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你在那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蹲过来！”
周绪无奈地走过去，和他一起蹲在桌脚。
“相信哥，哥这反侦察能力足足的，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路过的游客都奇怪地看着这俩神经病，有小孩想上去搭话，被自己家长连拉带扯地抓回去。
周绪看不清，听力也理所应当地下降了。但即算如此他还是听见那几位家长的语气非常严肃，对孩子说：“妈妈没和你讲过吗？遇见奇怪的人赶紧走远点，说不定是哪个脑科医院跑出来的。”
“你再等会，我见人少了再叫你冲出去。”
大哥，你有病吧。
周绪墨镜下的白眼都快翻天了。
不就是回个房间嘛，搞得和碟中谍一样。
小心游客向宋老板举报你！
正巧，此时周边围过来一大群人，吓得何漪樊花枝乱颤翻起夹克就要捂住自己的头：“完了我们要被发现了！”
发现了好啊，让你的粉丝看看自己粉了怎样一个神经病。
周绪不想陪自家艺人在这丢脸，刚想站起身从桌子底下爬出去，一双腿走过来直直拦住了他的路。
稍后，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候到了，现在是我杨四的时间了，大家有座位的赶紧坐，没座位的自己往后稍稍，老实站好。”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紧随其后：“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喝茶啦！”
周绪想探身子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那老人随即搬了一把大凳子，挡住所有空间，另一边又有缩头乌龟何漪樊挡着。
周边熙攘声越来越大，看样子过来的人也挺多。
周绪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桌底爬出来，他思考一瞬，还是选择了抱膝坐下。
“当！”
惊堂木的声音炸响，老人摇开折扇，带起一股破风声。
“诸位都听好了。”老人的声音浑厚宽阔，洪亮得像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周绪暗自震撼，难道这农家乐还请了说书人？！
如果他没看错，这个桌子应该属于茶摊，这倒是比他上次来时好多了。
周绪脑海里依稀记得，牛嘉元拼命找水却被挡在茶摊前的事情。
何漪樊也把罩着的衣服扯下来，惊讶道：“这小破地方还有说书人，有点厉害。”
“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讲什么故事，志怪还是野史。”周绪细细想了一下，古代的说书人大多都是讲这两样。
“大家都听我爷爷讲故事！”小女孩在一边活跃气愤，嗓音是儿童特有的稚嫩与甜美，萌得边上的姐姐们一顿怪叫。
这种带着孩子出来说书的，又更像武侠小说里的设定了，比如那个天机老人和他孙女。
周绪兀自激动，他就说这农家乐有妙处。
看来把何漪樊骗过来公费旅游这个决定真没有做错！
痴迷魔法的周绪自然也痴迷仙侠与武侠，可以说只要涉及了玄幻因素的东西他就喜欢。
他抹了抹自己的口袋，兴奋得想拿出塔罗牌瞅瞅。
“……”周绪犹豫一阵，看了眼观察外面情况的何漪樊，偷偷摸摸掏出了口袋里的便携版塔罗牌。
这个茶水摊是不是有它的妙处！
摸牌结果，愚人。
等下，是在笑他吗？
周绪愣在原地，正好这时老人家的说书正式开始。
“话说天地初辟，混沌洪荒之时，有这么一人，出生时紫气腾空，恰有火凤状的奇诡星象横于天空。”
这个开头，有那味了。
周绪聚精会神，还没开始幻想故事的后续走向，就听老人道：“那人，便是我们户部尚书府的嫡小姐，君夜白。
“传闻君夜白一出生便灵力满级，圣上大悦，将她许配给同龄的太子，及笄后便成婚。”老人声音玄妙严肃，“不料！在君夜白十三岁那年，贼子突袭尚书府，捣毁了她的灵脉神智，君夜白一夜之间沦为废物痴傻，被京城人唾弃。”
小女孩朗声道：“可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发生了。”
老人接话，“那就是二十一世纪第一杀手，华夏武术继承人，世界顶级富豪，地下黑拳的王，被男友陷害后，穿越了。”
周绪：“？”
等等，这是什么故事。
您说书讲这个合适吗？！
何漪樊凑过来，“这种剧情好熟悉，我好像演过。”
“你演的什么？”
“咳，退婚被打脸的太子。”
周绪：“。”
这货究竟是个什么鬼演员？！
周绪：？？？您这是正经说书吗？
说书人老头：咋，还不让人看点小说了？
偷偷摸到茶水摊听杨四爷说书的小宋：？
大爷您当初入职的时候讲的是西游记啊。
①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早发白帝城》
天机老人和孙女是古龙小说里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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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农家乐经营第七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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