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了。
这种初春的小雨,像飘进窗的冰丝,没有一丁点儿重量。我是觉得冷的,但你一定喜欢。
可惜你看不到了。
要是迟一天就好了,你看到会高兴的——才怪。
是啊,是啊,我要是对你说出这种话,你绝对会理怨我。
“一场雨而已,怎么能比得上我们永恒的幸福呢?”你会皱起眉,手指不自觉地绕着火红的长发。我真是爱惨了你这副模样。
你的美貌令我不安,我总会担心你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就像你总担心我会抛弃你一样。
嘿,亲爱的,别急着否认,我们的心情总是一样的。有些时候,我感觉你就像一面镜子,透过你,我能看到自己。
我们自诩清醒,是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异类。我永远得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而你始终生活在孤独的屋檐下。
承认吧。
我们都是胆小的自闭患者,是蜷缩在角落长吁短叹的侏儒。我们的心和生锈的铁门是一样的。它受尽了冷漠的风沙毫无愧怍的凌辱,它在雨的讥嘲和谩骂下扭曲变形,连烈日也欺侮它。光洁的锁面生出了斑,这扇铁门破败不堪。哪怕是用钥匙,也只能在堪比哈尔皮埃*尖叫的噪音中得到些许摇摇欲坠又坚不可摧的震晃。
我们总在害怕,多疑的天性叫我们天然排斥更亲密的联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你从不和我说你的那些女伴,我也从不向你提起我所谓的兄弟。我们都清楚,这种逢场作戏的人际关系庸俗、无趣。没必要提这个,不用在意。那些东西经由口舌吐露,只会玷污我们圣洁的爱情。
你讨厌你的红头发,它让你第一次尝到仇恨的味道。那几个小流氓,理查德还是里多卡?没教养的小白///痴,脑子里还装着上个世纪的封建糟粕。我猜上帝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大概不小心弄混了“饲料(forage)”和“遗忘(forget)”。他们以为抓到了你的把柄,因此得意扬扬。我可怜的莉莉丝!听听这群野人怎么称呼你的!“可悲的下等人”,“红头发的荷兰女”!你对这些事表现得满不在乎,你已经报复回去。那几个饭桶几乎被你吓得尿湿了裤子。(我的莉莉丝!我真是忘不你当时的神情!你浑身散发着完全不遮掩的得意劲儿,带笑的绿眼睛比最好的绿松石还要灵动剔透,好像整个春天的生机都灌注其间了。)你不需要我同情你,可我依旧对他们保持愤怒。我不是什么能被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蠢货,也好歹没到情商为负的可怜地步,你的复仇绝对不会像你嘴上说得那样轻松。用小拇指想都知道,一个小姑娘,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要独自对付三四个肉猪一样、被精饲料细心喂大的“少爷”——我不敢去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恨不得立刻回到1999年的夏末,狠狠揪住那个只知道躲在花园里自哀自怨的傻小子的衣领,或者摒弃一贯的风度,毫无形象地冲他怒吼:“你这个傻瓜!你的爱人正在被一群智力低下的野人欺负,可你却只会把脖子缩进衣领,蠢兮兮地蹲在地上数蚂蚁!”
这些想法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一方面是担心你会取笑我(你这个小狭促鬼!)。另一方面,我们总喜欢在某些方面游戏似的相互较劲,作为对手,要我承认自己总是没有你理智,这跟直接认输没有区别。那么这场气氛炒得火热的比赛将会失去意义,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失望的样子。
但是现在,我不必再有所顾虑!我甚至可以大胆地告诉你,我喜欢你鲜艳的红头发,喜欢你玻璃珠似的绿眼睛,喜欢你趴在我膝上对我说个不停的样子。
我爱你。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爱你。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就躺在床上。我的动作很轻,其实我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吵醒你。
好吧,亲爱的,如果这是一场有关专注的比赛,我不得不一上场就冲你举手投降。你也许会蛮横地瞪我一眼,气恼地说着没劲。
抱歉。拜托,原谅我。
我承认我有些情难自禁,以致于背叛了我的书桌和这一张未写满的信纸,俯身吻了你发顶。
听我说,阿德莱达(Adeliad)。
你的红发美极了,别讨厌它。只有那些大脑连通直肠的低等生物才会耻笑它。
无论如何,我是爱得要命的,就像我爱你一样。
*哈尔皮埃(Harpy):希腊神话中的鹰身女妖,由风暴之神堤丰与妖蛇厄喀德娜所生,叫声刺耳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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