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疗养院护士小刘的电话，林启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按照龙猫的指示，让对方在电话里详细描述了情况。
小刘护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断断续续地讲述：大概从半个月前开始，院里几位身体状况较差、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开始出现类似的诡异状况。总是在深夜，具体时间不确定，他们会突然惊醒，声称听到走廊里有“啪……啪……啪……”的小孩拍皮球的声音，清晰无比，由远及近，有时甚至感觉那声音就在门口或者床边。
起初，院方以为是老人幻觉或噩梦，但很快发现不对劲。凡是声称听到拍球声的老人，不出两三天，病情必定会毫无缘由地急剧恶化，陷入昏迷或出现器官衰竭的迹象，已经有两位老人因此不幸去世。医生查不出任何病理上的原因，只能归结为巧合或心理因素。院方私下也请过两位据说有些本事的师傅来看，都说是“阴气重”，做了法事，但效果甚微，甚至有一位师傅在做法后自己都病了一场。
“林大师，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小刘护士带着哭腔，“现在院里人心惶惶，尤其是老人们，晚上都不敢睡觉，再这样下去……求您一定帮帮忙，虽然我们疗养院经费有限，酬劳可能不高，但……”
林启捂住话筒，看向龙猫。
龙猫不知何时已经跳上了供桌，耳朵竖着，似乎在捕捉电话那头传来的、无形的信息。它黑豆眼里光芒闪烁，传音道：“问她，最开始出现症状的是哪位老人？住在哪个房间？拍球声有没有固定的方向或者规律？”
林启依言询问。
小刘护士立刻回答：“最开始是四楼的王奶奶，她住409房间！她是最先说的，后来三楼、二楼的几位爷爷奶奶也陆续……方向？好像……好像都是从走廊尽头，或者……像是从楼上传来的？不太确定，老人们也说不清楚。”
“告诉她，这单我们接了。”龙猫果断决定，“约明天上午，我们过去现场看看。酬劳按规矩来，不必担心。”
林启转达了意思，小刘护士千恩万谢，约好了具体时间。
挂断电话，林启神色凝重。听起来，这比之前线上处理的那些问题要严重得多，涉及多人，甚至可能出了人命。
“感觉怎么样？”龙猫问。
“有点……棘手。”林启老实说，“听起来不像是个体鬼魂作祟，更像是某种……范围性的影响？”
“脑子转得不算慢。”龙猫赞许地点点头，“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一股子陈腐的阴晦气，还夹杂着点……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的‘童怨’。不是自然游魂，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过去的，或者干脆就是‘养’在那里的病灶。”
“养？”林启心头一凛，想起古曼童，“又是人为的？”
“不一定完全是人为刻意，但肯定利用了那里的某种条件。”龙猫踱着步子，“疗养院，本就是生气与死气交织之地，老人体弱，阳气不足，最容易受到侵袭。这种地方，若是风水格局再有缺陷，或者建在某些特殊的地脉节点上，极易滋生阴秽之物。那‘拍球声’，不过是其外在显化的一种形式，专门针对心神脆弱者。”
它跳下供桌，开始吩咐：“准备一下，明天要出门。带上罗盘，那包五谷，还有空白的黄表纸和朱砂。本尊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林启看着龙猫毛茸茸的身躯，“你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带只萨摩耶去办这种事，怎么看都觉得画风不对。
龙猫白了他一眼（如果狗眼能翻白眼的话）：“本尊自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林启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龙猫指定要带的东西。而龙猫自己，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体型缩小到只有普通萨摩耶幼犬大小，看起来就像个毛绒玩具，趴在他肩膀上，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和喜爱的目光，完全无法将其与“千年仙家”联系起来。
慈心安宁疗养院位于城郊结合部，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五层楼建筑，外墙爬满了暗绿色的爬山虎，即使是在阳光不错的上午，也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沉闷和压抑气息。
护士小刘早已在门口焦急等候，她看到林启如此年轻，还带着一只“宠物狗”，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怀疑和失望，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客气地将他们引了进去。
一进入疗养院内部，那种压抑感更重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物和衰老混合的独特气味，光线有些昏暗，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偶尔有护士推着车走过，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刘护士，方便先带我们去最开始出事的409房间，以及楼上楼下对应的区域看看吗？”林启开门见山。
小刘点点头，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情况，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来到四楼，409房间门口。林启肩头的龙猫忽然动了动鼻子，传音道：“有股淡淡的腥甜气，像……腐烂的糖果。让那护士停下，你自己往前走，用观气法，凝神看走廊。”
林启依言让小刘护士在原地等待，自己深吸一口气，默念静心咒，将灵力汇聚于双眼。
视野变化。
原本普通的走廊，在他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而在409病房门口的地面上，残留着几道极其淡薄、几乎要消散的暗红色气息，如同小孩沾了脏东西的脚印，歪歪扭扭地一直延伸到走廊深处。空气中，果然飘荡着那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是‘童怨脚印’，但很淡，不是本体，只是残留的气息。”龙猫判断，“这东西很狡猾，知道隐藏。去楼顶天台看看，这种老楼，天台往往是聚阴纳秽之所，也是观察整个建筑气脉流动的最佳地点。”
小刘护士听说要去天台，脸色更白了，显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牙带路。
天台空旷，风很大。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疗养院的全貌和周围环境。林启取出罗盘，只见指针微微颤动，却并非指向某个固定方位，而是不规则地左右摇摆，显得十分混乱。
“气场混乱，地脉被污了。”龙猫从他肩膀上跳下来，迈着短腿在天台上踱步，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最终，它在天台东南角的蓄水池旁停了下来。
蓄水池是水泥砌的，盖子有些破损，边缘长着青苔。龙猫围着它转了两圈，狗爪在池壁某处拍了拍，传音道：“味道最浓的就是这里。下面有东西，是‘源’之一。”
林启凑近，凝神看去，只见蓄水池内部靠近池壁的水线附近，似乎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黑红色光晕，那股腥甜腐烂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浓郁起来。
“是‘秽阴瘤’。”龙猫的声音带着肯定，“一种依附地脉浊气而生的阴性能量聚合体，最喜欢吸收病气、死气、怨气。这疗养院建的位置本就有些问题，我观察周边地势，估计靠近一片废弃的乱葬岗边缘，地气偏阴。这蓄水池年久失修，渗漏的污水混合了地底溢出的阴煞之气，天长日久，就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它无形无质，但能散发一种特殊的频率波动，影响心神脆弱、阳气不足的人，幻化出他们潜意识里恐惧或在意的东西——比如，小孩拍球声。”
“那为什么是最近才爆发？而且针对重病老人？”林启追问。
“问得好。”龙猫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东西成长需要‘养分’。最近天气异常，连续暴雨，可能加剧了地底阴煞的上涌，或者……是有什么外来的‘引子’刺激了它。重病老人生机将尽，气场最弱，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自然最先被它盯上，吸收他们的残余生机，加速其死亡。”
它看向林启，狗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不管是哪种，都得先把它清理掉。不然，这疗养院永无宁日，迟早变成真正的凶地。”
“怎么清理？”
“简单。”龙猫咧了咧嘴，露出小白牙，眼神却锐利，“你下去，把池子内壁，特别是泛黑红光的那个区域，用‘破秽符’给我贴满。本尊在上面给你压阵，顺便把这玩意儿的‘根’给它断了，净化被污染的地脉节点。”
林启看着那黑乎乎、散发着怪味、不知道有多深的蓄水池，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就知道！这弟马的活儿，一点都不轻松！线上指点江山，线下就得亲自下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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