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任何事,姜灿星一直习惯于藏在心里默默消化。可如今既然说出来了,便格外想听独属于他的安慰话。
因为那是叶淮让,他在她心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然而叶淮让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眼神越过她,看着窗边月光,似乎在出神。
姜灿星用手指戳一下他的手臂:“分心鬼,快回神。”
“他们……对你不好吗?”叶淮让很听话地收回目光,看向她。
姜灿星在枕头上摇摇头,翻了个身趴着:“没有不好,我爸爸和哥哥忙于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养家。我只是很担心我妈妈。今年春节,我们全家都要回江省老宅去过年,只有她不去,她说她要去旅游,但我没看出她有多开心。”
“也许她就是因为不开心才想去看风景,又或者她已经不喜欢你爸了。”他说。叶薇然曾经身体力行告诉过他,寄情于山水之间,好过相看两相厌。这是他沦肌浃骨的记忆,时至今日仍铭刻在潜意识里。
姜灿星却更大力地摇头:“不会,她只是在家里待厌了。她以前最喜欢我爸,后来既喜欢我爸又喜欢钱,她说她现在两个都抓在手里,过得很开心……”
她自知心虚,越说声音越小。妈妈嘴上说开心,她就是真的开心吗?
作为女儿,她明明知道她一直过的很压抑,却还在粉饰太平,甚至在叶淮让面前也说一厢情愿的假话。
姜灿星不愿面对自己的懦弱,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声音瓮瓮闷着:“我只是希望他们都开心,这样他们就有力气好好爱我,因为我也爱他们。”
叶淮让只字未言。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姜灿星对家人极为丰沛的爱意。也许当初找他来当合约男友,已经是她最大的叛逆。
既然如此,有些秘密就应该跟着叶薇然永远长眠于地下,因为爱需要被保全。
她……理应被如此保全。
“所以,我还能在这住到春节前吗?”姜灿星闷声问。
“可以。”
叶淮让答应,然后侧身注视着她,不再说话。
寂静让人昏昏欲睡。
没一会,姜灿星便趴得有些困了。
柔软的发丝已经瀑布般落在眼前,但她没力气管,眼皮沉沉半阖着,呼吸清浅缓慢,迷迷糊糊间还能看见一点叶淮让的影子,脑子却已经混沌。
叶淮让手指微挑,将她的头发归回原位,然后往床边靠了下,同她隔开距离,闭上眼,用右耳聆听她的呼吸。
在彻底沉入枕中的那一刻,姜灿星的意识如在云端漂浮,好像隐约听到他说:“姜灿星,你的家会圆满的。晚安,明天见。”
周遭便融作一派迷离了。
她看到窗边的月光渐渐化为一汪池水,他和她在其中相拥深眠,从夜静更阑到晨光熹微,他们一起睁开眼,迎接光明的世界。
她想,原来这就是同床共枕。
*
一夜无梦,一枕黑甜。
清晨,窗帘朦朦胧胧透进一层薄弱日光,姜灿星惺忪醒来,下意识摸了摸床边,一片冰凉。
叶淮让果然已经不在。
她下床去洗漱,发现洗手间里已经摆好了新杯子和新牙刷,有点傻气的卡通图案,应该是他早上去买的。
看看时间,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多。
叶淮让起的那么早,那杂货店老板倒是受苦了,天还没亮就要被他敲开门。
姜灿星对于化妆向来惫懒,便只涂口红,薄薄的一层晕开,是奶茶色。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神采飞扬的一张脸,想起昨晚半夜睡醒,发现自己竟和叶淮让以极为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面颊浮起绯色的红晕。
明明睡前还隔开距离了的,可她睡着时却像个磁铁一样追着他跑,把他逼到床最边上,最终两个人不得不挤在一起。
也许是本打算要在梦里也看到他,结果她一夜好眠无梦的原因,身体代偿了吧。
姜灿星走去小厅,没见到叶淮让。桌上放着一只包子、一盒生煎和一杯豆浆,她拿去热了吃。
才咬下一口,叶淮让忽然用手掌撑着电脑底座从门外进来,在她身边坐下,一声不响继续写算法。
早上房子里停了会电,笔记本电量即将告罄,他只好去老头家敲代码,看看时间姜灿星可能要起床,便又回来。
姜灿星没打扰他,专注对付眼前的早餐。迅速吃完生煎后,又伸手去拿包子,一咬,满嘴奶黄馅。她眼睛一亮,快乐地咽下。
奶黄包真好吃,她从小就喜欢。
窗外没积起雪,姜灿星的心情和日光一样晴朗。叶淮让买的早餐出乎意料都很对她胃口,胃满足了,心也便畅快。
豆浆醇厚有回味,喝下最后一口,姜灿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转头道:“叶淮让,谢谢你的早餐,我要去练车啦。”
“好,等我五分钟。”叶淮让仍在敲键盘,噼里啪啦声音不停。
“你是要送我吗?”姜灿星顿觉自己打搅了他,连忙拒绝:“不要了,我自己去就好,你继续学习吧。”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叶淮让一把拉住:“回来再继续学习,现在不用。”
他拉一下就松开她,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不曾看她一眼。
姜灿星乖乖坐下了。
叶淮让说五分钟,就真是五分钟。
五分零一秒后,他合上电脑,长腿一支站了起来,捞起一旁的围巾给她戴上:“走吧,我正好要去镇上杂货店给老板钱。我早上到他们那赊了杯子牙刷和其他东西,不能太晚还钱。”
那家店平时要八点才开张,今天六点就被叶淮让敲了门,天寒地冻的看见外面站个男生不知道要干什么,结果买了东西,他们这不能线上支付,他又没带现金,两边都糊涂。
“哦。”姜灿星瞄了眼角落里鼓鼓囊囊的袋子,红光满面地笑得弯了眼:“那你记得多付点钱,就当店家的睡眠不足费,那么早起来不容易。”
他可真是买了不少东西,那个袋子里什么都有,还有零食呢。
叶淮让点头答应,姜灿星便同他出门。
冬日田间作物少,他们一路路过好几片空旷的田野,褐蒙蒙一片的泥土,冬天只有些大白菜之类耐寒的蔬菜,但也点缀不了太多,很单调。
姜灿星若有所思,沿路作视察状不时细看,最终在快到镇上时提出建议:“叶淮让,你家好灰,跟冬天的田野一样单调,缺点绿色。”
叶淮让步伐未停,淡瞥她一眼:“挖别人家的菜会被抓走的,就为了那点绿色,还是不要了吧。”老头以前就抓过来偷菜的贼,没想到小贼就在他身边。
“什么啊……”
姜灿星一愣,都还来不及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就已经轻笑一声,转弯去了镇上。
被捉弄了。她闷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独自继续走到训练场地。
练车的时间总是过的和朱教练暴躁的语速一样快。
最后一圈练完,姜灿星按照惯例挨了朱教练一顿骂,安然下车。
她原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回去,便慢吞吞地走,谁知在转角处忽然撞上一个熟悉的人。
她摸了摸自己撞疼的鼻子,抬头问:“叶淮让,你算法写完了吗?”
“还没。”叶淮让将她冻得通红的手抓进口袋里,用手指捏了捏她的手心:“我出来买点东西,下午再写。”
又买东西?姜灿星疑惑。虽然她是要在这住好几天,但是买的东西好像已经够多了吧。
回去后,她看到小厅里摆着一排绿植,盆子用的是房间里窗台上的空花盆,终于知道他买的是什么东西。
姜灿星蹲下去,抚摸柔软的绿叶,心里生出些奇异的感觉:“叶淮让,你好听话,都不像你了。”他的锐利好像忽然被磨干净,变得十分依顺,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不是听话。”
叶淮让否认,并换了一种说辞:“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这应该是……听劝。”
龚昂劝他要在恋爱中改正的,他都听了,且实行效果显著。
姜灿星不解,因为她没有劝说过他任何。叶淮让却故意做出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告诉你个秘密。以前有个投资人和我说过,一个成功的创业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听劝。我偷偷把这句话记了很久。以防万一我不做学术去创业,先练习一下。”
“啊,那个人是不是……”姜灿星话说一半便被打断。
他半俯下身,给她递上一只水壶,恢复正常语气:“麻烦你浇水,别太多也别太少,谢谢。”然后转身又去敲键盘。
她按着喷头默默浇花。
好半响,她总算浇到最后一个,还是忍不住抬头问:“是你爸爸吗?那个投资人。”
叶淮让手间不停,面不改色道:“不是。”是韩吾宁。
但韩吾宁和他父亲谢衍也不是完全没关系。谢衍已经离开国内顶级大厂两年,符合竞业协议解除条件,即将加入天韩科技担任CTO一职,严格来说他们是上下级。
姜灿星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在叶淮让家后门发现一个狭窄的后院。
这后院宽度只有一米出头,栏杆坏了,蔓草丛生,里面的小型花架也已经在风霜雨露中腐朽,看上去分外可惜。
在姜灿星心里,任何花园都不应该被荒废。因此,她想要趁着还没离开,为它做一下修补。
随后的几天里,叶淮让每天都会同姜灿星一起走去训练场,然后自动消失。
每次在姜灿星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回去时,他又会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路边,习惯性将她的手抓进口袋。
他用的理由也不重复。第一天是买东西,第二天是跑步,第三天觉得闷,第四天想看风景,总之就是莫名又来到了这里,然后莫名同她一起回去。
第五天,姜灿星按照往常那样七点起床,哼着小曲儿替绿植浇水。
确定把每一盆植物都灌饱后,她告诉叶淮让今天不练车,但她要出去一趟,并严词要求他不能跟着一起,然后起身出了门,
上午十点,她扛着几大袋东西回来了。她路过叶淮让和他始终在工作的电脑,去到狭窄的后院,前前后后比划了下,开始动工建造小型花境。
叶淮让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出门看到她正在挖泥土除杂草,从鼻间笑了声:“不挖菜就改挖土,你倒是一刻没闲着。”这满地的工具和买来的植物花草,她简直是搬来了一个小型园艺施工队。
“我给你的小院子装修一下,保证能比其他家的大院子都好看。”
姜灿星觉得被打扰了,放下手里的杂草,站起来把他推进屋里:“你快去学习,我也要开始忙我的了。”
叶淮让便回去坐下。
成功赶走碍事的人,姜灿星刚要重新蹲下,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她手上全是泥,没法下手拿,心下无奈,只好又把叶淮让叫回来:“看下是谁,然后替我接一下电话吧。”
叶淮让掏出她的手机,看到来电人名字,挑了挑眉:“你高中同桌蒋一帆。”
然后不给她反应机会,毫不拖泥带水地划到接听,把手机放在右耳:“我接了。”
纯爱战神了解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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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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