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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开

海州大厦十周年店庆,花团锦簇,冠盖如云。郭小鹏西装笔挺,风度非凡,刘眉一席淡金色晚礼服,也是光彩照人,艳丽夺目。

这是刘眉最后一次参加海州大厦的活动,活动结束便是她离开的时候。

她和郭小鹏最深的牵绊就开始于海州大厦,现在让一切结束在这里,也算有始有终。

今天的海州大厦无疑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刘眉跟在郭小鹏身边,端着鸡尾酒,陪各界名流谈笑风生,甚至还和代表局长出席的李支队长礼貌的聊了两句。

谁也不会想到,几个小时后,她便要从海州消失了。

汪静雯作为海州大厦新任美女总经理,今天自然也是光芒耀眼,一举一动备受众人关注。刘眉只是淡淡扫了她两眼,颇为心平气和,现在这些对她都没有意义了。

酒会曲终人散,刘眉从容的换了衣服,上了一辆提前等待的轿车,在熙熙攘攘离开的车流中,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毫无涟漪的悄然驶向高速。

趁没人反应过来,今晚可以尽量赶路,待到天明,就要离开高速只走小路了。

漆黑的夜色中,刘眉始终保持着清醒,她没有逃亡的紧张和亢奋,而是心如止水。八年时间,她的青春,她的深爱,海州如同一场盛大的幻境,随着车辆的飞驰,离她越来越远。

小头目带了一个兄弟轮流开车,刘眉一夜未眠,已经分不清是清醒还是麻木。她静静地坐着,什么都没有想,犹如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第二天,车子离开高速又行驶了一个上午,到达提前安排好的地点更换了一辆车后,刘眉才疲惫的闭上眼睛,稍微眯了一会儿。

行程已半,一切顺利。

刘眉选择自行离开,并没有让郭小鹏帮助,也没有告诉郭小鹏她要去哪里。郭小鹏也没有问。不知为妙,对彼此都好。

临走前,她在郭小鹏的书房留了一张字条,最后一次警示他,汪静雯的目的是要抓G先生。还提示了一句,请他安排好后路,安顿好母亲。

最后,她所有的眷恋和深情都只能化作四个字——小心!保重!

其实,郭小鹏从来没有向她提过G先生,没必要让她知道的,他从不多言。前世刘眉也是从杨春口中才得知G先生的名号。现在郭小鹏看了字条会不会惊讶,已经无所谓了。

至于郭小鹏的母亲,刘眉也不明白为什么,郭小鹏要离开海州,却似乎从没打算送走他的母亲。不过他母亲的事,本也不是她能置喙和左右的。

总之,她把知道的、能告诉他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剩下的也就只剩默默祈祷,祈祷他平安无事。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的期盼,期盼她真的能抓住命运的奇迹,让他们还有相聚的一天。

又赶了一天路,刘眉成功到达四川她说的小县城,在一家三无小旅馆稍作休息,付了小头目剩下的钱。刘眉还大方的多给了3千,让他们开车在周边县城转转,多停留几日再返回海州。

随后,刘眉坐上了一辆私人拉客的大巴,去往云南。

人靠衣装马靠鞍,刘眉将自己打扮的土里土气的,穿着廉价的衣衫,又画上了劣质的浓妆,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打工妹。虽然还是难掩姿色,但这副模样,估计会被当成是打那种工的,这样的女人在哪里都不少见。

几经辗转,倒了几趟车,还步行了一段山路,刘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云南瑞丽的傣族村庄。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而小村庄的景致却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穿过茂盛的凤尾竹林,走在泥泞的羊肠小路,仿佛又一次时空穿越一般,刘眉不禁一阵恍惚。

凭着记忆,刘眉找到了一户农舍,一位少数民族打扮的大娘正在屋里编竹篓。看到有人进来,大娘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刘眉走上前柔声打招呼:“大娘,您还记得我吗?”接着又提示了一下几年前的事情。

大娘仔细盯着她看了半天,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是……大恩人的女人!”

随后就十分激动:“大恩人呢,快让他进来!”

刘眉眼神黯然,有些落寞的说道:“他没有来……就我一个。”

大娘愣了一下,似有一丝失望:“没一起来?”

不过随即又恢复了热情:“你来了也好!我总念叨,不知哪天还能见到你们,一定要给你们磕一个头才行!快坐!快坐!”

刘眉的心稍稍放下,诚恳的说道:“大娘,我想在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不知方不方便?”随即她又补充道:“您放心,我会算钱给您。”

大娘嗔怪道:“哎呦!提钱干什么啦!”然后热情不减,连声说着:“随便住!住多久都行!就怕我们这里简陋,你们这种大城市的住不惯哟。”

刘眉很快安顿了下来,大娘也张罗好了饭菜:简单的炒青菜,酸辣的蘑菇汤,香喷喷的竹筒饭。

连日来风尘仆仆的赶路,也没有心情正经吃饭,眼前这质朴却透着暖意的农家菜,像是带着抚慰人心的香气,忽然让刘眉胃口大开。

刘眉和大娘边吃边聊,得知大娘的儿子考了个农校,毕业后到县城工作去了。回村一趟很麻烦,要翻山越岭的,所以不常回来。

大娘的老伴儿当年就因为倒卖鸦片进去了,熬了这几年已经快不行了。如今家里就大娘一个,倒是清净。

刘眉住了十几天,几乎足不出户。通过和大娘聊天,她也基本清楚了这个村子的情况。年轻人有点本事的都跑到外面打工去了,村里多是一些老幼病残,人口并不多,当然仍有偷偷倒卖鸦片为生的。

这里是真的落后,有些小孩病了也就冲点鸦片水喝喝。这里的人也真的单纯朴实,像这个大娘,完全没有询问刘眉来这里住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刘眉觉得自己就像竹楼外那些墙角、路边、石缝里肆意生长的野花,对生存环境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好。除了寂静长夜泛起的相思,除了午夜梦回看见的那个身影,她在这里生活的没有任何不习惯。

就在刘眉琢磨着也盖一个自己的竹楼,长期定居在这里时,上天居然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一连几天,她总觉得没什么胃口,尤其早晨起来总会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作为女人,如果不是生病,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算算日子,也有一个月了。

刘眉的心脏猛烈的跳动,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几天,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她向郭小鹏要求的最后的陪伴时光,本就是为了争取这个机会,现在真的得偿所愿——她怀孕了。

喜悦和幸福破土而出,从心底的空洞中滋长蔓延开来,刘眉情不自禁的失声痛哭。

这是离开海州后她第一次哭,泪水冲淡了她的伤心,眼泪冲刷过的小村庄格外的明媚动人,到处阳光灿烂,到处生机盎然。

她和郭小鹏有了实实在在的联系,他们血脉相融,他们永远分不开了!

有了孩子,一切都有了无限可能。

还有九个月的时间,海州那边的事情足以尘埃落定。在这期间,无论她会不会被抓,总归是性命无虞。

如果……如她所愿,她还有机会跟郭小鹏重逢,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也会有新的转机和发展。

刘眉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思绪逐渐飘远。不知此刻郭小鹏在做什么呢?没有她横在中间,他已经光明正大的和汪静雯出双入对了吧?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工作,一起打猎……不知他还会不会想起她,也不知他是不是想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刘眉的情绪起起落落,胡思乱想了好几天,甚至有种冲动偷偷和海州联系一下。她很想知道海州的情况,她真的很想他。

不过最终,理智还是艰难的占了上风。

她不知道她的离开在海州有没有引起波澜,警方或许已经判定她畏罪潜逃,而郭小鹏,也许真的顺水推舟,把海州大厦那些不好交代的问题一股脑儿推到了她的身上,一了百了。

万一警方正在四处搜捕她,她与外界多一分联系,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虽然孕期不会判死刑,但她也不想被抓到监牢里,更不想他们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下孕育长大。

刘眉慢慢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和安排眼下的生活。她要沉住气,现在时间还早,远不到最后的时刻。只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她就有希望等到郭小鹏,等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那天。

中午吃饭时,刘眉拿了几沓钱给大娘,请她帮忙张罗在山坡不远处盖个她的竹楼。并且刘眉告诉大娘自己怀孕了,希望大娘能帮忙隐藏身份,她不想惹来村里人的注意和讨论。

大娘虽然淳朴,但毕竟是过来人,听说刘眉一个人怀着孕跑出来,马上脑补出剧情来了,一边接过钱,一边感叹道:“大恩人是大老板,男人有时就不能本事太大,太大就过不了日子喽!像我家老头儿,总是要大啊大的,结果把自己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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