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摆摆手:“各位客官想必也知这蒸汽之术。听我那牙人二叔说,自打有了蒸汽之术,京城那头就打算寻几个繁华的城市取消城防限制,便利商贸,互通有无。这赶巧就有我们固封城。那城外大片的房子,可不是啥商户,那可是日滚万金的纺织作坊。”小二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纺织作坊?”职福和明月一道发出了疑问。
“没错,这纺织作坊有了蒸汽动力,不需要人来操作了。不过……”店小二迟疑了一下。
职福好奇道:“不过什么?”
店小二又放低了声音:“不过还需要人到纺织车下面清理棉花。下面狭小,就只能用……。算了算了,跟各位说这些做甚。各位客官,要是相信小的,牙人可推荐我二叔。”
司命点头:“那就麻烦小二推荐。吾等再考察考察周边,看店铺等半月之后,妥否?”
“那就等客官的消息,您这边要是妥善了,我给四位引荐。”
“小二住店。”此时店门口来了五人。
店小二赶忙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又对着职福等四人道:“四位客官好吃好喝,有事再寻小人。”
话落,小二便快走至店门口。
小二离去后,四人草率吃完便回到了房间。明月点亮烛火,四人于厅堂桌边坐下。
职福先开了口:“关于城西的纺织作坊,店小二有所保留,看来需要我们自己去查探一番。我有预感,这和我们此次下凡的任务相关。”
“我去吧。”武曲星君说了自下凡以来的第一句话。
说完便消失在房间里。其他人见此便回房歇息去了。
对于能和职福一个房间,明月既忐忑又兴奋。忐忑的是职福是天福宫的星君,而她只是小小的仙童;兴奋的是无论成仙前后,她都鲜有朋友,没有和同龄人住一起的体验。
梳洗完毕后,职福拍了拍身侧,对明月说:“明月,我让店家拿了两床被子,咱俩今天可以说悄悄话了。”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明月低头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星君。”
职福边摇头边左右小幅摆动食指:“在凡间,我俩就是一对好姐妹,这里没有天福宫的星君和小童。你叫我职福,我叫你明月,就这么定了。”
明月点点头回道:“好。”
两人躺下后,职福转过头望着明月,问道:“明月,你是如何成仙的,介意讲讲你的故事吗?”
明月望着屋顶的雕花,娓娓道来:“我是百世功德之人。最后一世随爹娘上街采买,远远望见一恶绅当街纵马,踩伤多名孩童。我气不过,便在胡同角落找了根长竹竿在前头拦着。那马受惊,恶绅从马上摔下来受了重伤。我也被这恶绅的家奴活活打死。”
“上天感念我的善行,让我得道成仙。只是苦了凡间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职福偏头望去,明月双眸低垂,情绪低落,她问道:“明月,那你想回去看你爹娘吗?”
明月抿嘴笑道:“星君是不是忘了凡人命数有限,我凡间的爹娘早已转世轮回了。”
职福拍了拍头:“抱歉,瞧我这脑袋。不过说好叫职福,下次可不许忘记。”
明月偏过头,恰好对上了职福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明月点点头答:“嗯。”
过了一会儿,明月转过头去继续看屋顶,轻声问职福:“职福,你相信命吗?”
职福反问:“命是什么?”
明月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曾经的经历:“凡间最后一世时,我曾与爹娘上老君山算命。解卦的高人说我虽为百世功德之身,但命格不好,易早夭。我虽没有这世世的记忆,但最后一世确实应验了。”
顿了顿,明月继续往下说:“职福,如果没有成仙的话,也许这第一百零一世我不会再行功德之事。”
“这命数我不懂。我自诞生之日起便自由散漫惯了,与山林野兽为伴,以日月为床。过往我愿的,他人阻止不了;我不愿的,他人强迫不了。”
“我亦不知,这天道给我的是何命数,如若我不愿,定要去争上一争。明月,你相信我吗?”
职福两眼亮晶晶,明月好似在里面看到山川湖海,广袤银河。一道清亮的声音响在职福耳畔:“职福,如今你功力虽不足我一二,但不知为何,我就是相信你。”
明月未竟的话是:我信你会给这世间带来真正的公道。
翌日清晨,武曲星君回来了,三人坐于桌前听此次的探查结果。
“这城西的纺织作坊,里面劳作的都是些四到十岁的孩童。这些孩童衣衫褴褛,全靠着不断在纺织机下面清理棉花抵御寒气。子时左右,两拨孩童交班,我离去时第二班孩童仍在劳作。看这样子倒像是每拨劳作六个时辰,机子全天不休。”
饶是见过世间百态的司命听此也倒抽一口冷气,询问道:“可有强迫?”
武曲星君摇摇头:“这便是怪异之处。纺织作坊并无妖魔痕迹,现场只有几个凡人监工。不过这监工甚是凶狠,有一孩童小憩了一会,便被狠狠踢了几下。”
职福右手握拳拍桌,气愤道:“看来本星君得出马了,去探探内里真相。”
武曲星君斜眼看了看职福,一副信不过的样子。
职福一脸泼皮样:“你可以小瞧我,但你可不能小瞧这紫绶仙衣,不信用你那方天画戟试试。”
武曲星君倒懒得与这小儿一般见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后边的墙上闭目养神。
明月主动自荐道:“那再加我一个吧。我与职福年纪一般,法力也够用,有个万一也可辅助一二。”
司命最后一锤定音:“那便如此。我与武曲星君在附近再探查探查,明日此时在客栈汇合。”
话落,两拨人马分别行动。
职福与明月换了身衣裳,随后来到纺织作坊所在的城西街道。往前走过十几户,方发现有一家在招工。
两人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三十岁左右,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子开了门:“谁呀,大早上的扰爷清梦。”
职福语气里小有讨好:“扰了老爷的美梦是小的不对,小的这里有几个寺西门大街买的肉包子,老爷要是不嫌弃就垫垫肚子。”
男子一把抢了过去:“算你这丫头识趣。怎么,你俩也想进这纺织作坊?”
职福硬挤出几滴眼泪,哭道:“我与妹妹逃难至此,现下身无分文,只求讨口饭吃,还望老爷通融通融。”
男子在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手里不停地拨弄着核桃串,语气较方才有所缓和:“让你们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看你俩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是熬不住这份苦,真招进来,反倒要给我添不少麻烦。”
职福暗道这大概是成了,继续道:“我与妹妹一路奔波,历尽辛苦。如今之际,没有一事重过饮食与安寝。还望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劳作。”
话罢,职福与明月弯腰拱手作揖。
男子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高兴得紧。东家这纺织作坊开得晚,童工早被其他纺织作坊笼络了。这月要是没招够,他就得滚蛋。
男子站起身来拍了拍两边的衣袖,一边朝里走一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
职福和明月小跑跟上那男子。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纺织作坊里面。
内里又黑又潮,霉味混着棉絮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中约莫四十台机器在轰隆隆运转,将职福的话彻底吞没。
职福只好传音问明月:“这中原城市正值干旱之季,外头土地多有龟裂。缘何这纺织作坊如此潮湿?”
明月摇头传音:“我也未曾遇上这景况。”
往里看,每台机器都有一个小童在打理:有的伏在机旁飞快修补断开的棉线;有的半跪着,用小铁钩清除机器缝隙里的堵塞物;还有的在机器下面清理棉花废料,再抱起来塞进机器的原料入口。
这些孩童动作熟稔,看得职福和明月心惊却也心疼。突然间,一台机器停止运转,巨大沉重的部件掉了下来,砸在了一个在机器下面清理棉花废料的孩童身上。
砸地的巨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孩童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男子见机器部件掉了,顿时火冒三丈,嘴里骂个不停,伸手抄起鞭子就朝被压在机器下的孩童扬去。
明月哪容他动手,当即便施了定身术。男子刚扬起的鞭子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紧接着,法术裹住机器下的孩童,将他稳稳地从部件下救了出来。明月上前,迅速喂他吃了一粒丹药,孩童方起死回生。
男子瞪着不能动弹的身子和躺在地上的孩童,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哪是什么寻工小童,分明是来捣乱的。想到这里,他肠子都快悔青了。若是这纺织作坊有个好歹,他这监工的位置定是保不了了,没准小命也要搭进去。
待那受伤的小童醒来后,职福和明月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外头休息。阳光暖融融洒在身上,驱散了作坊里的湿冷,小童脸色也渐渐多了几分血色。两人没急着开口,打算等他缓和过来后,再细细问这纺织作坊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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