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痛苦，不过是矫情的叫嚣，咽下去嚼碎，扯什么王道天经，他通通不信。可苛颂恨的，哪怕爱的，都混着玻璃渣。
面对镜子，苛颂好像更习惯自己面无表情或是悲伤的表情，平日的笑颜好似不是他，恍如一个陌生人。
一个需要他保护的陌生人。
苛渺在苛颂房间门前踱步，想要敲门又不敢，他知道苛颂为什么难过。是他们两个都后知后觉的东西。那个时候勇气不够，智慧不够，脆弱的孩童还搞不懂什么叫好与坏，而成熟的成年人连掀桌叫骂的勇气都没有。
你说什么算成长？一天天老去的年纪，渐渐长高的身高，还是逐渐变沉默的语言。
伪装是苛颂一个早已习得的技能，到了晚上他已经可以神色如常地和苛渺，林耀打闹了。展颜而笑，上扬的语调，迟钝的性格，这也是一部分的苛颂吗？
温从理从补习班出来，风吹过脸颊，他不自觉打开关机的手机，除了几条广告消息再没其他提醒。
早上发给苛颂的问好消息石沉大海，他皱了皱眉，不断刷新页面。最终把手机抛到书包里，跨上自行车。
家里书桌上奥数题测旁就是第一天苛颂送他的活动地图，被母亲撕碎，他又补了起来。还有苛颂平时送给他的一些小东西，比如千纸鹤，小纸条，甚至草稿纸，他都收藏进本子里。
想到苛颂那天说要和他做朋友，温从理沉闷的表情微微松动，连眼前的数学题都顺眼起来。
朋友啊…真好听的词。
夜色爬上屋檐，懒懒地摆着尾，向书桌前的温从理打招呼。他瞥见苛颂的头像冒了个小红点，晚上十点，苛颂总算开了他的金口。
“抱歉啊，我今天有点事，没看到消息。晚上好。”
温从理打了两个甚是违心的字：“没事。”
他们聊了两句，苛颂又发来几个他不认识的动漫人物表情包。
温从理有感觉，如果他不主动找苛颂，苛颂会在这个假期不发一个字，不提出见面。毕竟苛颂只有在问作业的时候回消息最积极。
平时在手机上的聊天都是：
“哥，化学作业做哪？”
“谢谢哥。”然后又光速潜水了。
明明在教室可以聊得热火朝天，不知天地为何物，大多是苛颂讲，温从理听。而苛颂的手机消息不仅回得慢吞吞，有时连个表情包都不愿意发。
隔着屏幕温从理摸不着，猜不透苛颂。
他不自觉继续打字：“我们明天出去玩，好不好？去新开的公园。”
那边沉默了半晌，最终答应了一句：“好。”
那天天气不冷不热不燥，温从理到达约定的车站站牌下。他穿着黑色卫衣，修长的身形背靠站牌，眸色依旧带着未敛的冷意。
苛颂从对面的马路走过来。
灰色外套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脖颈处似乎因为过敏起了些红肿，却被衣服堪堪掩住。似乎没睡醒，苛颂迷迷糊糊地张望，对上温从理的视线。
他的头被揽在温从理怀里，踉跄了两步，迈步上了台阶。
鼻尖萦绕着温从理身上淡淡的墨香，马上退开，苛颂偏头看向他，温从理启唇。
“你不回消息。”
很简单的陈述句，但似乎有很强的质问意味。温从理的神色淡淡的，边往里面走边说。
苛颂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温从理生气，赶忙追上去。
看到温从理已经在一个卖花的铺子前停下。
卖家是对情侣，女人笑容温和，招呼着：“帅哥，要买束花吗？送女朋友送朋友都很合适的。”
铺子前摆着包好的满天星，玫瑰等花束，价格不算贵，但样式好看，很有心意。温从理不太懂这些，就直接问后面跟上来的苛颂：“你喜欢哪束？”
苛颂的视线还在游离，他昨晚熬夜了，眼皮上一阵乌青。揉着脖子，过了会才意识到温从理在跟他说话。
“啊？你别浪费钱。”
意识到什么，一下子让苛颂清醒了，出于对温从理钱包和自己的良心的捍卫，苛颂赶忙把温从理拉走。
苛颂分明听到了温从理的笑声，这人是故意的！
苛颂可算让温从理消停会，保证再也不会不回消息，才让温从理颌首和解。
两个人在公园内散步，聊些这几天在干什么，天气，学习。无非就是琐碎的日常，足够疗愈片刻两颗心。
四周的落叶翻飞，鞋踩在叶子上面发出声音，多是老人和小孩路过，各人神色脚步都不匆匆，温从理这几天晃动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了些。
苛颂就在他身边，笑着跟他说话，左手拿着酸冰糖葫芦。
这是温从理的朋友，是很好的朋友，温从理不断在心里默念。
为了这一刻和这个意义，也许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温从理在以后无数次地确定了这个事实。
[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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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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