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战斗力而言，红花会像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弟子，蛇鹫帮则是饮刀沐血长大的猎人。
人口倒卖凭借的是红花会优越的平原位置，他们以资源豢养平民，再从中挑出商品转化为甲方所需资源，可以说如养殖场一般高效且安全。
而蛇鹫帮领地的地势险要，背靠高大山脉，是众多珍稀草药的优良产地，同时，这条山脉也是东国的边境线，只要能带着草药成功越过山脉，他们就能把草药卖出恐怖的价格，其中利润几百上千倍，由不得人不疯狂。
但东国人也不是吃素的，边境把守严密，要过去，那就只能打出一条路来，然后在对方大部队到来之前逃之夭夭。
对武力的高度需求，使得他们的攻击力比红花会高了几个档次，仅仅是清剿三五个小据点的过程中，我已经遇到了两个术士，虽然不是很强，但术士与普通人的数量比乃是数万比一，而蛇鹫帮的小据点不说上百也有几十，能下这种血本去请术士坐镇，蛇鹫帮也是真的财大气粗。
在冰雪与草地之间，灰白色的石滩是夹在中间的第三者，其间偶尔有涓涓细流淌过。
路上不时能遇到一些奇怪的石堆，最高能有半人高，石堆上都围着一到三圈彩色布条。
我隐约记得，这是本地人堆的东西，据说是为了慰藉亡魂，引渡超生。
蛇鹫帮可不想红花会那样把人当畜牲养，由于本地人更擅长种植药草，他们甚至很乐意与本地人合作。因此在蛇鹫帮的庇护下，这些本地人也算过得安详。
作为前来屠杀他们保护伞的恶人，我自知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于是快步走开了。
从雪山而来的风带来了冰霜的温度，风力不小，吹得我的外套猎猎作响，我不得不将风衣扣上以免被风吹飞。
一只麻灰色野兔经我面前仓皇逃窜。
我停下来，看着不远处，那里站着个人。距离下一个据点起码还有几公里，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段恰好在我面前出现的人，说不是冲我来的怕连鬼都不信。
对方肯定也看见了我，但没动静，我便径直走近去观察。
这应该是个女人——暂且认为她是女性——此人生得实在雌雄难辨，看似柔美的脸上，下颚线却有几分锋利，细看之下鼻梁似乎也算得上高挺，但整体容貌确实称得上美丽。
她戴着金丝眼镜，套着一身长长的棕色呢子大衣，配以黑色衬衫，胸口别着一枚金色鹿头胸针，一头长发及腰，松松地束在脑后，让我不禁想起无沙俱乐部的易水，那个总是摇着扇子的家伙也留了一头长发。
见我靠近，她抬眼看向我，先开口了：“您就是烬夜前辈吗？在下末心，久仰前辈大名。”
她的声音和她的性别一样难以想象，阴柔中带着些许英气，但一直在变化，时而像男，时而似女，我依然分辨不能。
看样子她也是个术士，莫非是蛇鹫帮雇佣的人？但为何要单独在此地等我？
“你是哪边的人？”
末心很是直率：“我本是坐镇前方蛇鹫帮驻地的术士，但我自认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我来投靠前辈您了。”
我愕然，投敌这种事我见过不少，投得这么干脆利落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需要人同行，杀了你可比带着你方便得多。”我的发言很危险，但她似乎并不害怕。
末心摊了摊手，似乎不自知笑得妩媚：“蛇鹫帮不是红花会那种废物，据我所知，金圣财就给您添过不少麻烦吧。”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没再找过我，你一个长期坐镇山区据点的术士怎么会知道这一点？除非……”
“除非我早就在关注您了，对吗？”她抢过话头，将被风吹凉的手揣回衣兜里，“或者说，我根本就是近期才出现在这里的。”
我看着她，表情毫无波澜：“既然你自己把话挑明了，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末心点点头，下一秒却语出惊人：“我要帮天淇解除锁魂印。”
呼——
八颗能量球同时升起，上下环绕着浮在我与末心之间，每一颗里都是超强度压缩的风之力。
风系力量最为特殊的的一点在于，它最适合定向攻击。
动手的不止我一个。几乎在能量球出现的同时，末心的周身骤然出现了一个切面颇多的护盾，透明无色，但能反光，在直射的阳光下像钻石一样闪耀。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前辈，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说的是实话。”她扶了扶眼镜，我只看见镜片光芒一闪，“您不妨想想，要解除锁魂印这种神器的效果，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碎片。”我无法想到其他。
“哈哈，说对了。”末心阴柔地笑起来，“为了让您相信我，请允许我跟您一同回去见天淇，我会让你看看暂时的效果。”
要相信这个人吗？
我皱紧了眉头，此人来路不明，但从刚才那个护盾可以看出，必定是个高阶术士，那是土系法术中极高等的钻面护盾，而且还是专修辅助术法的术士才能参悟。
高阶术士已经是能在术士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了，蛇鹫帮作为世俗社会战乱区的一个帮派，唯一值得高阶术士出手的恐怕也只有那块碎片。但拥有碎片的蛇鹫帮又不是她一个辅助型术士所能对付的，所以她关于目的这一点应该没说谎，的确是冲着王座碎片而来。
至于锁魂印……本来南洋团给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口头承诺，若不是毫无他法，我绝不可能帮他们来对付红花会和蛇鹫帮。
眼下出现了新的契机，试试就试试，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若她有意对天淇动手，我就是把系统整个赔进去也会把她扼杀在动手之前。
而若她真能解开锁魂印，我就是把王座碎片交给她也无妨。
41
第四十一章
次日，我带着末心赶回南洋团那颗熟悉的巨木，苍蓝是第二次在这里降落，只是这次，我和他都带着满腔怨气，他一路上不断发出恐怖的龙吟，吓得不少人瑟瑟发抖，降落时更是故意差点把停机坪踩塌。
虽然知道泄愤无用，但谁也不想摆好脸色。
这次回来我没有提前通知，停机坪上只有值班的守卫，他们虽然警惕，但近来烬夜凶名赫赫，他们根本不敢拦我，只能看着我带着个陌生人进树，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才想起去报告领导。
天淇所在之处瞬间就被苍蓝感知到，无需任何人带路，在苍蓝的指引下我们很快出现在门前。
这里只有一个侍卫，他见了我们，大吃一惊，马上想起近些日子私下疯传的前线图片，他的嘴唇蠕动了好几次，终究没敢说话。
我丝毫不理他，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大门，发现除了天淇，白巧儿竟也在，他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天淇看见我们的瞬间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是我，尔后直接蹦了起来，下一刻，他已经紧紧抱在了我身上。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我、我……”
他过于激动，以至于一时语塞憋不出话来，但眼眶已经红了，眼中微闪着泪，他紧紧抱着我，似乎生怕一松手就会再也不见。
“好了好了，你师父我强得很，不必担心，倒是你，这些天他们没为难你吧？”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才念念不舍地松开手站到一边。
我能理解他，毕竟这么多年我们几乎没分开过这么久，这段时间我也无时不在想有他在的日子。
也正是在这次事件中我才意识到，与他相处得太久，竟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平时无从察觉，但到了分开的时候，才会蓦然发觉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要不是有师父这层身份，我也很想像他这么直率地说几句什么。
“没有，我在这里很好。白巧儿有空也会来陪我聊天。”天淇拉了拉白巧儿的衣袖，后者有些踌躇地看着我。
关于我的传言近日疯传，像雨后春笋，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让我的人设更加恐怖离奇，甚至连当年黑色恶魔的传说都借势复兴了，只不过没能成为这次谣言的主流。
白巧儿身在吃瓜一线，显然看过的传言是最多的。我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天淇与她的小动作若有所思。
见我的表情有所改变，白巧儿脑子里的各种想法当即狂涌不止，赶紧行了个礼道：“烬、烬夜大人，小女子待客不周，实在抱歉！”
天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师父，苍蓝，还有这位，呃……”
“我叫末心。”末心主动说道。
“……这位末心姐姐，大家先坐下慢慢说吧。”天淇指了指沙发，热情招呼着。
“噗。”末心突然笑了，她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喉咙，面上带着几分得意，“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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