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夜色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祁枭踏进屋内,紫衣拂动,衣角上细碎的金线绣成的蝴蝶在昏黄烛光下微微闪动,仿佛真有几只灵巧的生灵正随他步伐翩跹起舞。屋中烟雾缭绕,檀香混着鸦片的气息盘旋在梁柱之间,压得人胸口发闷。
老鸨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闭目养神,手中那根乌木烟杆斜斜地搭在唇边,一缕灰白的烟从她鼻尖袅袅升起。她没睁眼,声音却如刀锋般划破寂静:“鲤月没教过你进门的礼仪吗?”
祁枭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妈妈!”他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楼下还有客人在等我呢,有什么事就说吧。
“客人?又是要带你出去的客人吗?”脸上满是皱纹的女人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冷冷盯着他,她将烟杆在脚边的小铜盒上轻轻一磕,几点火星坠落,像熄灭的星火,“最近这段时间,你天天被客人带出去,三四个时辰才回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祁枭靠在门框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的金丝蝶纹,“客人的要求,我也没办法啊。”他的语调懒散,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哼!如果是客人的要求也就罢了!”老鸨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如鹰隼,“你可不要背地里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在您的手掌心里,”祁枭低笑,目光流转间竟透出几分讥诮,“我还能做出什么来?”
“你知道就好!”老鸨眯起眼,重新叼上烟杆,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她口中吐出,在空中缓缓升腾、扭曲,最终隐入房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衣衫凌乱地侧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撑着头,微微眯起眼,另一只手中的烟杆试探着含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来。
祁枭卧在我的身边,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我衣服下的肌肤,一边调笑着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将他在身上作怪的手捉出来,甩到一边,“又苦又辣,你怎么会喜欢这玩意儿!”
他将我手里的烟杆抢过来,放进嘴里:“抽多了就会上瘾了,尤其是上过床以后抽这个,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半边侧脸。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半眯着,悠悠地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他脸上缭绕着,荡漾着,缓缓升起,隐入房顶的黑暗里。漆黑如墨的眼睛半眯起来,一脸沉醉的神色,紫衣上细碎的金色蝴蝶随着他的动作窸窸窣窣地动着,宛如活物围着他在半空中飞舞。
我不由笑了:“你这个样子,真好像你是来这里找乐子的客人,我就是为你服务的那个。”
他倏然转头,眸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下一瞬,手又从白衣的边缘探了进来:“那就再为我服务一次吧,这可是客人的要求哦……”
我侧身躲开:“今天有客人,马上就来了,你别闹了!”
“什么客人?”他挑眉,语气漫不经心,“很重要吗?”
“是大官吧。”我望了一眼门外幽暗的走廊,声音更轻了些,“据说手里握着兵权,仇玉娘那个死老太婆很巴结他呢。”
祁枭闻言,神色微敛,眸光沉了几分。他沉默片刻,忽然靠近,在我耳边低声道:“那你好好笼络他……也许以后有用。”
我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话未说完,他却突然压了上来,一手撑在我耳侧的墙上,另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锁进他怀中。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得令人心慌。整张脸埋进我的脖颈,呼吸拂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喂!”我惊得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说过有客人要来——”
“嘘——”他打断我,贴着我的耳朵,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想知道中元节那天,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愣住了,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轻柔笃定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我的愿望是: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我猛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梟抬起头,看着下方我惊讶的脸,嗤笑了起来:“这么惊讶干什么?那个一直逃到夜城入口,在守卫的眼皮底下藏匿了整整八个时辰的勇士去哪里了?”
“你疯了吗!”我咬牙,双手猛地环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低声斥责,“你想害死鲤月姐姐吗?”
“我说过,我不是你这个没脑子的白痴!”他直视着我,眼中没有戏谑,只有罕见的认真,“我要逃,也是带着你们一起逃!”
我的心猛地一颤。
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火剧烈晃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狂乱舞动,像无数挣扎的灵魂。楼下传来一阵喧哗,老鸨尖利虚伪的笑声不断传来,杂乱而沉重,显然是那位“贵客”已至。
这时,他却突然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几乎要熄灭,墙上的影子如鬼魅狂舞。祁枭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生疼,可那掌心的温度却像一团火,烧穿了这满屋阴霾。
“逃出去。”他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如铁钉般凿进我心底,“不是一个人走——你、我、鲤月、雀儿。一个都不能少。”
我望着他,喉咙发紧。那双总是含笑带谑的眼此刻漆黑如渊,映着跳动的烛光,竟有几分令人心悸的决绝。
“你知不知道,若被发现……”我望着他,声音微颤,“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连尸首都不会留。”
“我知道。”他松开我的手,转而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角,动作罕见地温柔,“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我会布局,会等时机——但你要答应我,当那一天来临时,你不许退缩,不许为了谁留下来送死。”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不远处传来一段又一段幽怨的琴声。
我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听着——”我的声音轻却坚定,“若你敢丢下我们先走一步,我活着若能逃出来,必将你千刀万剐死了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抵上我的额头,呼吸交缠:“成交。”
就在这时,一连串厚重的脚步声自楼梯间传来,夹杂着老鸨刻意放柔的谄媚语调:“大人这边请,白魇已经备好了茶点,就等您呢……”
祁枭缓缓松开我,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待我穿好衣服再度转头,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到细微的声音仿佛仍在我耳边回荡着:“盂兰盆节那天,不只是许愿——我在石板的夹层里藏了夜城布防图。等鬼门开时,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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