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中天,江临岫返回临山居,室内弥漫着草药的清香,暂时驱散了鼻尖萦绕不去的焦糊气味。小满边忙指使着蔚菁在井边清洗新采来的药材,边将晾晒后的药材磨成药粉。
此间安宁,与在外的暗流汹涌截然两重天地。然而江湖风波恶,这片刻静谧,终是镜花水月。他既已涉入其中,便再无抽身之理,唯有拨开迷雾,直指本源,方能不背离天刑宫“善道不殆”的本源。心念至此,江临岫眸光一凝,心意已决,便唤来后院劈柴的汉子。
此人名叫石秩,月前因修炼外功与内力无法相容,不慎走火入魔,狂性大发,险些自毁经脉而亡,幸得江临岫及时出手,以金针导气方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石秩修为不算顶尖,但为人耿直仗义,一身江湖历练出来的眼力和经验却是不俗。
石秩闻声而来,放下手中的柴刀,用汗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快步走来道:“先生找我?”他声若洪钟,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
江临岫微微摆手:“确有一事,需石兄相助。”
“请讲!”
“近日需的石兄暗中留意,在临山居周边,乃至附近城镇,是否有行为异常、佩戴星辰徽记的神秘人物出没。”江临岫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有什么异常举止。”
石秩眼神一凛,他虽然粗豪,却并非愚钝之辈,立时明白此事关系重大。他沉声道:“放心!石某定会小心留意,若有发现,绝不打草惊蛇,立刻回来禀报先生!”
“有劳。”江临岫点头,“还请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明白!”石秩再次抱拳,随即不再多言,转身便去准备。
望着石秩魁梧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江临岫默然立于廊下。主动探查,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深潭,或许会惊动潜伏在水下的巨兽,或许会搅浑本就看不清的水面,但这亦是打破目前僵局、引动变化的必要之举。他不能永远待在临山居这方寸之地,等待敌人将网收拢。
廊下的阴影渐渐缩短,最终被日光吞没。江临岫静立许久,目光越过院墙,投向远山之外。这世间的污浊,如同顽疾一般深植,单凭一味避世隐居,终究只能躲避,无法根除病灶。他既已窥见这诡谲波涛的一角,便不能再安坐于这方净土,那些暗中主宰的手,那些萦绕不散的阴谋,必须有人去斩断。
江临岫转身,步入药香弥漫的内室。蔚菁抬起头,触及他的目光时,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小满也放下手中的药材,有些不安地望过来。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江临岫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临山居,便交给你们了。”
蔚菁苍白的唇动了动,终是只低声道:“万事小心。”再多言语亦是徒然。小满急忙道:“先生放心,我和蔚菁一定看好家,照料好药圃和伤员!”
江临岫点了点头,目光在二人脸上停留片刻,最终扫过这间承载了数月安宁的屋舍。但此刻,他必须割舍,踏入那片迷雾汹涌的洪流,看清这潭水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而那执棋之人,面对这颗突如其来的水花,又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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