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偶有红色的光点浮现在眼皮上,空气里一股抹布打潮了的腥臭味。
林肖恩缓慢睁开眼,全然没有刚睡醒的舒畅,反而脑子昏沉沉的,有一种氧气不足的浑噩。
他又闭上眼睛缓了半天,大脑才清醒点。再一睁眼,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他想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Lim那个伥鬼在咖啡里下了药。早知道当时就该直接揍他,或者让切斯顿再踹他几脚,真是不解恨。
说到切斯顿,林肖恩回过头,他正躺在自己身边,眼皮沉沉紧闭,还没有苏醒。
环顾四周,他们大概是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发黄的灯泡,三面都是墙,还有一面是铁栅栏,是个标准的监牢构造。栅栏外面,只有一小片空地,左边是一个水槽,右边是上楼的楼梯,楼梯的尽头超出了林肖恩的视线范围。
而他们这间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下一张破旧的弹簧床垫。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哐啷的开门声,林肖恩一时心慌,赶忙闭上眼睛装死。
咚咚咚,一个沉闷的步伐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近,林肖恩的心脏也跟着砰砰跳,他暗暗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眼皮。
脚步在牢房外面站定,紧接着滋啦一下,某种条状物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
他心里一抖:不会是要拿鞭子抽他们吧?
下一秒,吱扭一声,水柱从天而降,冰冷的自来水抽在他们脸上,一下子钻进了他鼻子里,呛得火辣辣的疼。林肖恩瞬间腾起,躲开水柱,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牢房外面,一个剃着银色平头的小弟,正拎着个铜水管,通过栏杆间隙冲他俩一顿猛滋。
为什么说是小弟?因为这人一脸不三不四的斜相,鹰钩大鼻能挂住一瓶油,一看就没有老大气质。
他还十分猥琐地将水管放在裆前,见浇醒了切斯顿,淫/笑一声,又去喷切斯顿。
切斯顿也被灌了一鼻子水,生生被呛醒,这对苦命鸳鸯一块趴在地上狂咳,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林肖恩躲得快,还勉强好些,而刚醒的切斯顿咳得严重缺氧,整个人都晕头转向。他下意识抓起身边林肖恩的手,露出迷惘不清的表情
混混男随手将水管丢在地上,嘴上骂骂咧咧的,说着“可算醒了”,就要上楼回去。
“等等!”
林肖恩叫住那小弟,对方没好气地拧过头,凶神恶煞。他被这人瞪得直冒冷汗,但一肚子问题,不问出来会憋死:“你是洛伦佐的人吗?”
那好像和腮帮子有仇一样,恶狠狠地嚼着口香糖,边嚼边骂:“闭嘴。”
林肖恩当他默认,指了指切斯顿:“他不是只抓我吗,你们为什么把他也抓了来?”
这回小弟倒是龌龊一笑,吐掉嘴里的糖,显然对这个问题来了劲儿:“谁会嫌美人多?”
林肖恩不买账。他以为背后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但事实上就是这帮人为所欲为惯了,找lim领人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倒了两个,心想着洛伦佐一向胃口不小,这次让他好事成双,三宿三飞,自己到时候也好邀功。就这么着,无辜的切斯顿也被绑了过来。
林肖恩不知实情,还想替切斯顿争取一下:“你们把他放了,我就......”
“不。”切斯顿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他一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手揽住林肖恩,“我陪你。”
“算你们识相。”小弟转身上楼,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回声震动。
他们两个被喷了一身水,衣服和床垫都湿哒哒的,地板也未能幸免。屋子里还没有暖气,冻得林肖恩上下牙都打颤。
切斯顿将他往怀里一拉,挪动到床垫唯一干爽的一角,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互相用手摩擦身子取暖。
林肖恩丧气极了:“这下好了,我就是没给人操/死,也得先冻死。”
湿身加低温让切斯顿也打寒颤,可他的语气并不慌:“放心,你只会被我操/死。”
林肖恩怼他一拐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切斯顿轻声一笑,搂他搂得更紧了:“洛伦佐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林肖恩靠在他怀里,抬眼望着他:“真的吗,所以他其实只是个小混混?”
“那倒不是。”切斯顿云淡风轻,“他来自西西里岛最大的黑手党家族——法布里奥。”
“......”那不横竖都是一死。
他林肖恩凭什么跟人家斗,凭他前任少先队员的英勇身份吗?
“放轻松。”看他那副死到临头的表情,切斯顿忍不住调笑道,“这里是GR,不是西西里。”
对哦。
“既然他家神通广大,那他为什么不留在意大利?”
“他们三兄妹是老法布里奥的某任情妇所生,情妇得宠,她的孩子也是。可没过几年她被发现偷情,老法布里奥一枪打死了她,这几个孩子在法布里奥家族,自然也一夜坠落,成了下等人中的下等人。”
“所以他跑了?”
“嗯。长大后他偷了家里很多钱,带着另两个孩子跑了出来,顶着法布里奥家族的名头,一路坑蒙拐骗,发了家。”
林肖恩沉默不语,果然每个反派都有一段悲惨的童年。不过他可没闲心心疼洛伦佐:“可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年他逐渐洗白资产,想要立足GR,跟黑手党的身份割离,便和好多正经生意人打起了交道。”
他点到为止,但林肖恩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难怪他不着急,说不定人家爸爸是洛伦佐白道生意上的金主,到时候讨个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切斯顿穿了件黑色衬衫,中间一排银色纽扣,他指尖一挑,林肖恩还以为他要解扣子,没想到却从第二颗衣扣后面,摘下一粒不起眼的金属制品。
这东西只有硬币大,也是银色的,隐匿在衣扣中。林肖恩在他怀里窝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它。
他直起身,打量着问:“这是什么?”
“迷你追踪器。”切斯顿回身,在林肖恩身上摸索,摸得他怪不好意思的,但见他如此专注,便没有打岔,“这是我以防万一准备的,今早没来得及贴在你身上。还好我和你一起被弄来,否则我会急......”
他刹住嘴,不说了。
林肖恩穿的是件蓝色毛衣,不好安装,切斯顿摸来摸去,最后把这东西安在了他裤子的纽扣上。
林肖恩好奇地按了按:“已经通了吗?”
“嗯,位置会分别传到我和蒂姆的电脑里。”
林肖恩惊喜地叫出声:“那他是不是一会儿就来救我们了!”
“也许他已经在路上了,又或许他明年都不会发现我们失踪了。”
林肖恩:“......”
也就是说,蒂姆要是没有主动跟老板儿子保持联系的习惯——换句话说,蒂姆要是个正常人——就永远没人发现他们关在这喽?
“但今天我父亲约了见我,晚上我不出现,他们就会知道。”
“也就是说,最晚今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对。”
几句话的功夫,林肖恩跟坐电梯似的,上上下下,大起大落。
听昨天洛伦佐的意思,他今天大概很忙,估计不会出现,他们只要安稳地挺到晚上就好。
林肖恩以为洛伦佐这几天都没下狠手,就会一直贴着羊皮装绅士,让他安然无恙、舒舒服服地在他的小公寓“准备”,却忘了鬣狗比狼还狡猾,骗你诈你,趁你放下戒心上来偷袭,而且还最爱掏肛。
不过有了切斯顿的保证,他也终于卸下了沉甸甸的包袱,埋冤似的用头去撞身边人的下巴:“还是你命好,有个好爸爸。”
头顶的电灯泡滋滋啦啦响,忽明忽暗,亮起的一刹那,像闪光灯一样,拍下切斯顿嘴角那抹自嘲的笑。
他想起好久之前,在那间质朴的德国餐厅,扎克神秘兮兮地带过切斯顿家的秘闻。
切斯顿一眨眼就隐去了苦涩,好像刚才是林肖恩眼花。
他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话,社牛版本林肖恩想翻过这一篇;但对切斯顿充满好奇、一想到他有秘密就失落的那个奇怪版本林肖恩,就是想问:“你......”
偏偏在此时,开门声再次响起。楼梯上又一次出现平头男那双脏鞋,他吊儿郎当地走了下来,手上拎了个纸袋子,从栅栏缝里扔了进来。
林肖恩向前够了一下,将纸袋捡了回来,里面装了几块干巴巴的面包,闻起来一点香气都没有,起码放了三五天的。
“嘿,这是一顿的,还是几顿的?”林肖恩冲他背影问。
平头□□本不搭理他,眼神之不屑,离开之迅速,让林肖恩想起三伏天,他爸潇洒地迈出单元楼扔垃圾,然后被垃圾桶臭得疾步走回楼里的样子。
时机这东西过了就过了,林肖恩没再问,两人躺在又潮又臭的床垫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湿衣服裹着身体,头上不知道哪来的阴风,硬是把头发吹干了。屋子里冷的同时,竟然还能做到闷,冬天的气温配上夏天的气压,不改成重刑牢房都屈才了。
抱怨归抱怨,但林肖恩原以为撑过这十几个小时,还是很简单的。
可他们越聊,切斯顿回话的速度就越慢,在这冷得见鬼的地方,他身上越来越烫。几个小时以后,他整个人都有气无力,他们的姿势也调转,变成林肖恩搂着他。
林肖恩另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滚烫滚烫,那几块面包都能直接在他头上烤了。
切斯顿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林肖恩轻轻拍他的脸:“别睡呀,清醒一点!”
手一拿开,脸也烧得红成一片,给林肖恩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扇了他多重的两巴掌呢。
没有体温计,也没有降温的办法,把林肖恩急的,生怕他直接烧晕过去。
他心疼地亲了口他的额头。都说爱能止痛,亲吻是麻醉剂——也不知道爱能不能退烧,能不能当对乙酰氨基酚。
事实证明,不能。
眼看着切斯顿越来越烫,一边说“我还好”,一边像只没精打采的小动物一样贴着他,他一拍板:“不行,我们必须现在就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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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Mafia的炙热狂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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