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把门打开，率先说道：“是村长让你过来的吧？”
在安静的氛围下，他的音色显得更干净了。吐字间的停顿恰到好处，好像一颗颗剔透的冰晶，还带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六般却微微失神，脱口而出道：“你的声音真好听，是谁配的音？”
林素：“……”
他往旁边站了站，给六般让了路。
六般回过神，他也尴尬地移开了眼神，走进这个小平房，大致打量了一下环境，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人住吗？”
“对的。”林素道。
只是他的话音才刚落，房间里就走出了一个穿着长袖长裤，头发凌乱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模样呆滞，只是他们此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六般默了默，不太确定地侧头看着林素，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林素看着屋内多出来的不速之客，无语凝噎。
过了一会，他才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此时，林素和六般的任务面板同时动了。
【经验】收集屋内各处线索（1/6）
【支线·暗度陈仓】询问屋里多出来的奇怪男人的来历
不过，六般比林素多了一项：
素素（探索度3%）
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见到他们，竟没有任何反应。
更加诡异的是，他居然没有眼白。
双眼空洞无神，似乎连眨眼都不会。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旁隐约浮现出一个对话框的图案。
“素素？”六般低眸看着林素，“你不认识他吗？”
林素的脑子从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他看了眼待完成的支线任务，想好了回答。
“不认识。”说完，他不安地往六般身后躲去，“他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六般低声自语：“大概是需要玩家自己找线索破解，可这个事件为什么会插在主线中间，难道是什么重要的支线。”
说完，他还回头看了眼林素。
林素紧紧盯着奇怪的男人，那模样，似乎没听见六般刚才在说什么。
六般忽然看了眼虚空中的某一处，“我有个朋友要来，可以让他进来吗？”
也许是认为林素无论怎样都会同意，六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去准备开门了。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林素才迟钝地说了句可以。
一个男人立在门框间，他逆着光，轮廓被外面的光线削成一道锋利的剪影。
男人往里走了两步，来到屋子中间。
门关上后，林素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张很普通的脸，和很标准的身材。
在裂缝附近的时候，林素就看过了这款外形的男号不下二十次。
还好这人头上的紫色的[队长]标够显眼。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片刻后，六般走过来，林素就顺势移开了眼神。
因为林素在V10这样一张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反而自己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六般：“韩哥，外面没有空房了？”
V10：“没了，这里有吗。”
听到他的话，人们都扫视了一圈这室内。
只有两间房，一个是林素的，一个是这个奇怪男人的。
怎么看都没位置了。
六般和V10这两人却突然默契地不再继续延伸这个话题了。
六般指着没有眼白的奇怪男人，说：“你能看到他吗？这是刚才触发的支线任务。”
“哦不对，我触发支线的时候，你不在范围内，所以你应该是看不到的。”
V10突然说：“能看到。”
六般一愣：“嗯？”
V10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一点也不担心会被突然袭击。
六般都忍不住提醒他了，“小心点，可能是怪物。”
林素不说话，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他们看起来像是现实中的朋友，然后偶然在一个服务器里面遇到了。
这两个人太从容了，看起来经常玩游戏，他们应该能很快地打完支线。
林素决定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后面蹭他们的进度。
V10低了低头，对着奇怪男人打量了一会，而后转头问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啊……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六般说完才反应过来，V10根本没在看他。
林素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双手松松地垂在身前，半个身子虚坐在饭桌边缘，他的目光涣散地落在地板某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静止的阴影。
直到发觉屋子的气氛变得凝滞，身上似乎黏上了几道沉重的目光，他才疑惑地抬头望去。
一下子就对上了三道视线。
林素莫名地感到压力，他忽略那无机制般的黑瞳，看向两个玩家，“怎么了吗？”
V10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林素诚实道：“不认识。”
V10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而是盯着林素看了好一会。
林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抿了抿唇，逼着自己不移开目光，和V10对视着。
只是林素的眼神没什么底气，看起来感觉下一秒就要转身走掉。
六般一看就知道V10这是怎么了，他抬手打了打V10的肩膀，调侃道：“人家npc都要被你盯死了，再好看也不能这样盯着看啊。”
V10这才移开眼神。
林素松了口气。
他还慢半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并不算好，干硬的泥土和松散的灰尘糊在上面，单是想想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丑。
V10突然问六般：“你怎么看出来他长什么样子的？”
六般：“我看不出来啊，不是你看出来了吗？”
V10：“没有。”
六般：“那你刚才为什么盯着他看这么久？眼睛都黏上去了。”
V10：“脏。”
六般、林素：“……”
原来“黏上去”的意思是眼睛被泥巴黏住了啊。
V10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去洗脸。”
林素的态度难得强硬起来，只是他坚持的点很奇怪，“可以不洗吗。”
这可是系统分配的npc装扮，说不定泥巴也是一个妆容呢。
V10：“你给一个不能洗脸的理由。”
林素：“这是游猎队的规定，别人都这么弄的。”
V10：“一会你还要出去打猎哦？”
林素：“……不去吧。”
V10：“那你平时没有把自己洗干净的习惯吗。”
这话说得还是礼貌。
如果说得再直接一点，那听感就像骂人了。
林素答不上来了。
要不还是装作题库里没有这个问题吧。
林素口头上拒绝，但还是被六般半推半拉地带到了浴室，在六般的督促下，不得已洗了脸。
六般靠在浴室门上，说道：“体谅一下，他有洁癖，看着你会难受，他难受了，就会发表一些攻击性很强的言论，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六般自说自话，也不管林素这个“npc”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谁让你是关键角色呢，支线和主线剧情都可能跟你有关，又不能让你整局游戏都面壁。”
林素洗脸的动作一顿，水龙头冲出的水柱溅开了手心里的那捧水，把他刘海也打湿了一点。
他干脆把刘海全都撩了上去，抹了两把香皂，开始搓脸。
不管了，就算泥巴下是自己原本的脸也无所谓。
六般半个身子都在浴室外面，脑袋还在往外探着，看起来很想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些什么。
“我好了。”
林素的声音混着点生水的冷意，心情貌似不佳，说话的音调都压低了，有种霜雪般的清冷。
六般回头，“好了那就出去看看吧，不知道韩哥打听了什么出来……”他话音一滞，看着林素的脸呆滞住了。
林素都越过他走在前面了，感觉到身后的人的异样，回头望去，“怎么了？”
六般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确实好看啊……”
林素：“什么？”
六般摇头，“没什么，过去吧”，嘴上风轻云淡，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很想给林素换上好看时装的**。
要是能把自己的衣服送给npc就好了。
为什么灰石不做这个功能呢。
站了四个人的客厅显得有点拥挤，那个眼神空洞的奇怪男人被按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反抗。
六般和林素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V10在男人面前弯下腰，正在说着些什么。
六般过去拍了拍V10的肩膀，“问出些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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