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正式直播的那天,卢衍一十分紧张,第一个大歌中间错了几个动作,好在双人舞台的完成度很高,卢衍一才觉得没有对不起李姝。
她自己也看了好几遍粉丝的录播,编舞设计以力量对抗为主,偶尔会有瞬间的亲密接触——比如李姝的手看似要抚上卢衍一的颈侧,却又在毫厘之间错开,手掌带起的风拂动了卢衍一耳边的碎发……又或者是卢衍一后仰半下腰,李姝的手臂有力地托住她的腰背,两人的脸靠得极近,鼻尖差一点就要碰到一起,这是编舞老师要求的定格动作,说是那零点几秒的镜头冲击力会很强,确实是这样,卢衍一在屏幕外看着,也觉得很触动……最后ending pose,两人背对背站立,微微喘息,卢衍一和李姝的手自然垂落,因为离得太近,李姝的指尖似乎极其短暂地、若有若无地擦过了她的手背……爱恨交织的拉扯感,产生了非常好的舞台效果,台下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
和心满意足的卢衍一不一样,有经验的李姝在尖叫声爆发时就意识到不妙了,但是一来她很敬业,二来她是直女,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素质完成了全部的表演。
夜晚,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不止,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刺眼地亮着……李姝没睁眼,只是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试图隔绝手机的震动。她甚至不用看,就能猜到那些通知栏里塞满了什么——无非又是哪家媒体新鲜出炉的“深度解读”,或者哪个剪刀手大神把她们舞台上那几分钟的合作,慢放、倒放、细节放大、加八百层滤镜后,剪出了个旷世绝恋……
又震了几分钟后,李姝没辙了,她摁亮床头灯,拿起手机看消息。
就连练习生群聊消息都“99 ”,点开来全是大家开的玩笑、转的链接。最新的一条转发是“爆!后台花絮流出!李姝卢衍一眼神拉丝糖度超标”,配图是节目里后台录制部分,她正在侧头听卢衍一说话,这张被截取的图片角度刁钻,光线暧昧……其实她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但是被解读成了“专注深情的凝视”……
微博热搜上更是好几个词条,#李姝卢衍一 双人舞台##姝衍##李姝 舞台直拍##姝衍指尖触碰0.5秒#……点开评论区,热评居然都换上了双人头像,“啊啊啊啊啊姝衍是真的!李姝的眼神!她超爱啊啊啊啊啊!民政局我搬来了!给我原地结婚!!!【爱心】【锁死】”“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嗑上李姝的cp”“谁懂啊,最后指尖碰的那一下,给我都碰晕了!”“一直知道李姝业务能力好,没想到双人舞台的魅力如此加分!”“李姝&卢衍一,【双人舞台-链接】,入股不亏!”“我将反复观看这个舞台,直到姝衍下一次合作!”“夸夸新人宝贝卢衍一!声音很好听!舞蹈也很不错!”“卧槽卧槽卧槽!碰到了!真碰到了!!!指尖碰到的0.5秒!李姝你在想什么!”“救命!卢衍一指尖还缩回去了一下,是害羞了吧!是吧是吧!好纯情!”“这还不是爱?这要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抱走李姝!独美!勿cue!糊逼别登月碰瓷了,合作舞台是工作!敬业完成是素质!”“拒绝吸血捆绑!营销适可而止!专注李姝一个人谢谢!”“正常的舞台动作被无限放大,某些cp粉真是眼瞎心盲了硬嗑糖!”“唯粉只想净化广场!请某家粉丝和CP粉圈地自萌!别再带李姝大名了!再舞举报不谢!#李姝 未来可期#”“我们小一就是个小演员,兼职练习生也只是工作而已,求CP粉和对家唯粉都轻点喷[卑微]”“专注卢衍一个人!期待卢衍一的下一次演绎!”……
李姝看得眉头紧锁,五脏六腑都变得有点不舒服。她和卢衍一都是单身,但这不代表她们愿意成为别人yy的对象,更不代表她们之间有任何超出同事的关系……她烦躁地关掉一切app,打开了勿扰,扔回床头柜。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的李姝,开始纠结明天要怎么面对卢衍一……万一卢衍一……万一……李姝气得“啊——”了一声,最后还是无力地接受该睡觉了的现实。
第二天,李姝顶着遮不住的黑眼圈去了公司,谁知道卢衍一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对她避而不见,而是着急地在等她。
“我的天!李老师你有没有看微博!大家都疯了!”卢衍一看着李姝,手里的手机屏幕举起来,几乎要怼到李姝脸上。
“看了。”李姝往后退了半步,“没事,等过几天就好了。你昨天表现得不错……”
“谢谢你!但是我感觉我好像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卢衍一懊恼不已,手机又突然刷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羞愤难当地说,“天呐!这都写的什么鬼东西?!什么……什么‘李姝冰凉的指尖滑过卢衍一微微汗湿的脊背,在狭小的更衣室隔间里……’ 我的天爷!真是疯了!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在更衣室……那什么过?!我可是堂堂正正百分百直女……”
“别看了,反正都是假的。”李姝语气故作平淡,其实嘴角都抽搐了一下,“我也是直女。”
“我们都是直女!”孙妙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笑嘻嘻地说,“但是化学反应这种事很难讲啊,你们俩目前就是很般配,全网就那么一期综艺,都冲上cp榜前五了……”
“我们弯女又做错了什么?!”蒋晓南也凑过来了,假装不高兴地哭诉,“有人剪对比视频!说小姝对我和小卢完全是两幅态度!呜呜呜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敌不过天降!李姝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天降确实更好嗑啊!”陈薇走过来,假惺惺地拍了拍假哭的蒋晓南,“小卢那么可爱,你输给她,要心服口服。”
“我不服!我不服!”蒋晓南故意哭得更大声了。
卢衍一却难辨真假,立刻就开启道歉加安慰模式,说道:“对不起啊,我们只是合作舞台,私底下的关系肯定是不如你们的……”
虽然卢衍一这个话没错,但李姝听到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丢下一句“我去练习了”,然后转身离开。
“别生气嘛!”蒋晓南立刻追过去。另外几个人也打闹着一起跟上去了。
她生气了吗?卢衍一愣在原地,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就算知道了“她在生气”这个答案,也猜不对李姝为什么生气。她想大概是因为李姝极其厌恶和她的这对突然爆火的cp吧……
卢衍一下班刚回家,手机就收到闺蜜胡果萤的消息炮轰,真是难得,她居然还能忍一天再来八卦……
“卢一一!”(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你你你你你怎么突然这么火?!【视频-链接】”(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还是直女吗?”(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李姝真的好帅!把我迷晕了!我可以为了她变成弯的。”(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她是直的。”(说一不二)
“我也是!”(说一不二)
“【图片】离这么近都没心动吗?!”(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舞台设计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心动!”(说一不二)
“卢一一你有两把刷子啊!这都不心动!但说不定李姝心动了,我看视频最后,她还碰了一下你的手背!”(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那就是不小心碰到的!你跟我挨那么近也会碰到!”(说一不二)
“我才不会!我是直女!”(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我也是!胡果萤你怎么回事!”(说一不二)
“我们cp粉就是这样,真情实感的只有我们……”(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你疯了胡果萤,我去洗澡了,不陪你发疯了。”(说一不二)
“没关系,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是萤火虫但不吃蚯蚓)
深夜,李姝靠在床头,平板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她下午开始发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于是晚上就开始给自己循环播放双人舞台,到目前为止已经断断续续看了十几遍了,还是没能把自己看恶心……甚至有些地方,她还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出现“卢衍一”的名字。李姝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划开接听,打开扩音,把手机放在手边。
“喂?” 卢衍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然后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三四秒,只能听到压抑的、不稳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卢衍一才继续说,“李姝,你能听到吗?”
“嗯。”李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屏幕上,那里正播放ending pose那里,她看到自己的指尖轻轻划过卢衍一的手背……
“我,你生气了吗?”卢衍一小心翼翼地问她。
“没有。”视频又开始从头播放了,李姝按下了暂停键。
卢衍一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有点害怕,他们连我的微博小号都找出来了,私信也是五花八门的……”
“练习生本身就会受到很多额外的关注,大家几乎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只是你初来乍到,一下子可能还没办法适应。”李姝虽然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有点虚,因为她不也知道这么几年,自己适应了没有。
“那我应该怎么办呀?”卢衍一是真心求教的态度。
“其实今天公司提出了一个思路,本来说明天一起商量一下……”李姝说着顿了顿,问她,“你要提前知道吗?”
“嗯!我想知道!我好做准备!”卢衍一立刻说。
“公司认为现在我们这个cp趋势有点太高涨了,所以建议我们分别和另一个练习生组成新的cp,在接下来的采访或者下一期综艺中都能够捆绑在一起,等大家对我们俩的cp失去兴趣了,也就可以完全解绑了。”李姝把大致的思路说了一下。
卢衍一一听很有道理,马上宣誓似的:“我可以!我完全配合!”
“嗯。”李姝本来也很同意这个思路,但现在听到卢衍一这么赞同,心里又有点奇怪的不爽的感觉,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百分之百同意的,毕竟我们都是直女。”
“对啊对啊!直女真的受不了这些!”卢衍一恨不得钻出屏幕和她握手致意,“谢谢李老师!李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李姝说完就挂了电话,挂电话的那一刻,她又想到蒋晓南之前说的什么“互道晚安是很暧昧的事情”……
蒋晓南真是胡说八道!!!
蒋晓南:又怪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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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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