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杀人了,家宝被杀死了。”齐婆婆猛然间抬头,凄厉高喊。
村民们闻声望去,见齐家宝胸口中箭,人已翻了白眼。
“跟他们拼了。”一个村民受到蒙骗,愤愤大喊。
接着混战重新开始,起初双方的手下留情不再,皆是痛下杀手想置对方于死地。
有人村民扑到项柳安面前,抡起锄头砸了下去。
崔达闪身过来,一脚踢翻那人,心急道:“主子,我等怕是撑不了多久,该如何是好?”
话音落,村子里突然四处飘荡着孩童的哭声。
原本那些奋力而战的村民,陡然间都停了手。
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打着什么哑谜。
远远有火光传来,一处两处,那些村里零星分布的住宅,不约而同全都冒起浓烟。
这些村民一哄而散,各自朝着自家方向飞奔,独留齐婆婆与齐家宝祖孙。
崔达见此天赐良机,忙道:“主子,快快离开此地吧。”
项柳安颔首,抱起苏凌月欲走。
那个齐婆婆神情恍惚,大笑道:“死了好,哈哈,你再也不能像你的父辈那样作恶了。”
项柳安对齐婆婆,喊话:“这位婆婆,你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亲孙子。”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齐婆婆,她发疯般拔出插在齐家宝心口的箭矢,拔出来又插回去仿若泄愤一般。
“孙子,什么孙子,他是孽障,是畜生,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项柳安与崔达,被齐婆婆的疯狂之举震惊到。
幸而其余衙役在互相救治,不曾看到。
项柳安口吻凝重,问道:“你可识得叫蝴蝶的女子,不,应该说是秦芳芳。”
齐婆婆颤颤巍巍起身,眼盯项柳安手指苏凌月,恶狠狠道:“你们是来查案的,怪不得她竟然知晓老身的身世。”
项柳安低眸凝了一眼昏睡的苏凌月,不解她是如何知晓对方的身世的。
见项柳安不答如同默认,苍凉笑道:“你该谢谢老身,不然你们这些人全都得死在这村子里。”
“谢你什么?”崔达憋不住问道。
齐婆婆抬头盯着燃起大火,狰狞笑道:“老身前来之前,先去知会了隔壁的邻居媳妇,让她通知其他人家,半个时辰后放火烧家。”
崔达惊讶道:“又不是傻子,为何要烧自个的家?”
“家?”齐婆婆咬牙切齿重复一句,又道:“这里所有的女子不是被撸到此处,便是被蒙骗到此卖给这里的人。试问,这里怎会是她们的家,是受苦受难的地狱才是。”
“婆婆还未回答,你与秦芳芳是何关系?”
倘使真如齐婆婆所言,那些村民只怕是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他们这些人。
离真相只差一步,项柳安岂会放弃。
齐婆婆冷笑着,表情明摆着在说假话:“老身不认识什么秦芳芳。”
“既不认识,为何她要杀掉你的儿子?”
项柳安这话齐婆婆当即反驳,“胡说八道,老身的儿子是醉酒落水而亡的。”
“哦,是吗?那为何不只是秦芳芳,春风楼里还有好几个女子,卖身契上的卖主为何写的皆是杨双凤的名字。婆婆,可知晓杨双凤是何人啊?”
齐婆婆神色有异,半晌没吱声。
项柳安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振振有词道:“为了弄清楚杨双凤是何人,晚辈查阅了京城所有的户薄,可惜都没有一个叫杨双凤的。直到晚辈无意注意到失踪名册上,有一个叫杨双凤的女子。五十多年来她的姐姐杨嬑凤,一直在等妹妹杨双凤的消息。”
项柳安咬重“杨双凤”三字,盯着摇摇欲倒的齐婆婆。
齐婆婆一口否认:“老身不认识什么杨双凤,杨嬑凤的。”
“你认不认都不重要,有人已然招供,说是你怂恿她们通力合作,将仙沟村前来喝花酒的村民一一杀死,以报心头之恨。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齐婆婆笑得癫狂,无所畏惧道:“这世间同名同姓无数,凭什么认定老身便是那杨双凤。”
“晚辈可从未说过婆婆便是杨双凤,婆婆这是不打自招。”
齐婆婆后悔轻易被这小子绕进去,无所谓张狂道:“老身这把岁数,有今朝没明日的,即便被捉拿归案,又能如何?我朝律法有令,年满七十犯案者,不判斩首,监禁至死。”
齐婆婆懂得律法,着实令项柳安好奇。
“是,婆婆所言不差,不过那些女子便没那么好运了,杀人偿命,不论是律法亦或是天理皆是如此。”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夜空,众人纷纷循声望向漫天火海。
齐婆婆伸手指着冲天火光,怒目切齿道:“你看见了吗?她们试过鱼死网破,也试过认命就此在这仙沟村里困上一生。可她们明明都妥协了,为何还是过不好。那些人将她们视为牲口一般非打即骂,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到了,还要被卖去做娼~妇贴补家用。明明是那些人有罪在先,你说,让她们如何不恨。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该死,死绝了,便不能作恶了,这个村子里再也不会日日有女子绝望地哭喊。”
项柳安自是同情这些人的遭遇,叹道:“既然被卖入青楼,离开了仙沟村为何不报官呢?又或者去寻亲人的帮助?”
“报官?那些狗官只会用清官难断家务事搪塞,到最后不了了之。亲人?那些三从四德是会逼死人的,孩子都与人生了,至亲之人也只会让他们忍着,回去与男子好生过日子。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是受害者到最后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骂她们不安分守己。熬不住的投河自尽,村里那条河岂止是那些女子的冤魂,还有她们拿命生下来就被溺死的女婴。你说,让她们如何不恨?”
齐婆婆颤颤巍巍往前,向着火海行去。
项柳安洞悉对方的心思,忙对崔达道:“拦住她,她想自尽。”
崔达飞奔过去,只敢横挡在齐婆婆面前。
毕竟齐婆婆这一把年岁了,经不起他铁腕般的手劲。
齐婆婆含着泪,被崔达招呼过来的两个衙役,绳索绑了双手。
突然,有无数把火如夏日萤火般向项柳安这边移动。
渐行渐近,为首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袭朱色甲胄威风凛凛,竟然是宁珩昭,身旁则跟着杜渲。
项柳安低眸瞧了一眼,仍旧昏睡的苏凌月。仰首而视,等着宁珩昭等人的到来。
宁珩昭风风火火直奔项柳安的面前,方想问苏凌月的下落。
下一刻,看清项柳安所抱之人的容貌,立时急切道:“她怎么了?”不由分说上手,将苏凌月从项柳安怀里抢走。
“中了迷药。”
项柳安平淡的声音未落下,宁珩昭发现苏凌月胳膊受伤,急赤白脸道:“项柳安,她何以会受伤?”
那时苏凌月为项柳安挡剑的震撼仍在,自觉愧疚道:“是项某未能护她周全。”
宁珩昭不依不饶恐吓:“项柳安,若还有下次,我宁珩昭绝对不会放过你。”抱着苏凌月,掉头就走。
杜渲夹在中间一脸忐忑,大概猜到那位姑娘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不然又是国公,又是大将军的。
“下官请问国公大人,下一步该如何?”
杜渲的请示将陷在自责中的项柳安拉回,“命人救火,仔细搜查有无活口。”
杜渲领着自己衙门里的人,先行去查探情况。
宁珩昭虽然气恼,可依旧命自己带来的一千精兵,暂听项柳安差遣。
虽说村口有条小河,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直到天亮,大火烧无可烧自行灭亡,独剩残留飘散的青烟。
呛鼻的焦火味混着烧尸的肉脂味,熏得人泪流作呕。
随着一具具有大有小的焦尸,便抬出整齐摆放几列。
杜渲以袖掩鼻,仔细清点人数。
“国公大人,下官清点完毕,仙沟村登记造册总共一百零八人。
其中成年男尸三十七人,男童六十人,加上花船落水而亡者十一人,总共一百零八人,无一活口。现如今,多出整整二十具女焦尸。”
项柳安其实一直在杜渲身旁,自是一目了然。
这些女焦尸烧得面目全非,恐怕再难为其寻到真正的至亲之人。
齐婆婆时而哭丧,时而对着那些焦尸,口里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让仵作详细记录后,所有男尸就地掩埋。”
项柳安望向村口那条小河,依山傍水本是世外桃源之地,表面至纯质朴的村民,却个个是人面兽心。
目光又落在“仙沟村”的村碑石上,那三个大字被朱红大漆描绘得鲜艳夺目。
如同血染一般,触目惊心。
那些困在仙沟村的女子们,终其一生的梦想便是逃离此地。
终是动了恻隐之心,这般下令道:“所有女尸带离仙沟村,另寻入土之处。”
齐婆婆老目垂泪,仰天哭喊道:“老天爷,不开眼啊,为何不让人活着走出去……”心口悲愤至极,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那边,齐婆婆家的房舍内。
苏凌月口里念叨着:“项柳安,快躲开……”猛然间惊醒过来。
“月牙,你可算醒了?”宁珩昭坐在榻边,一脸欢喜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项柳安命人寻来未烧毁的门板,让齐婆婆躺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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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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