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既然他没用了,那就不要浪费资源了,我们部落本来就资源短缺。”
“可他也算是给我们部落带来过上天恩泽。”
“首领,部落里多得是他这样的祭品,为部落而死,是他永生的荣耀,更何况他中了弱水……”
“那好吧,就把他烧了献祭吧,记得安抚他的家人。”
“首领,他并没有家人。”
“家人都没有吗?”首领有所迟疑,但终究是让人将奄奄一息的男人带了下去。
西南深处,山林间,有一部落,唤黑曜,黑曜之名,是因其盛产黑曜石而来。
三千七百多年前,西南之地瘴气密布,黑曜先祖自北荒逃命至此,险中此毒,偶遇一神农医者后人云游至此,遂获救。
医者不仅救了他们,还教其瘴气之毒的克制之法,助他们于此地安身立命。
那时,黑曜族人并非叫做黑曜,他们有另一个名字,唤作弱水,乃弱水三千之弱水。
医者救了弱水一族,只拜托了他们一件事,护好一块黑石,直到一位名叫“姜妘”的女子前来将其带走。
弱水先祖不知那块石头是什么,但他们为了报恩,发誓世世代代都会守护黑石,等待姜妘。
至此,弱水先祖为躲避死敌,也为守护弱水一族秘密,守好恩人“黑石”,遂改名“黑曜族”。
起初,西南山林物产富饶,黑曜一族过得也算富足,族中之人安居乐业,便也淳朴良善。
可日子周而复始,年复一年,随着第一批先祖陆续离世,黑曜族中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直至一千年后,族中分裂极其严重,到最后,极端势力拥护者获得了统治权。
他们残杀同族,排除异己,最后生生杀了近一半的黑曜族人,才算罢休。
极端者推选了一位傀儡首领,后来又杀了这位傀儡首领,拥护背叛者登上首领之位。
可黑曜族之困,依旧未解,族中始终面临着资源匮乏之苦,直至一位巫师的出现。
巫师是外乡人,他自称自吐蕃而来,有通天之术可解黑曜族之困,前提是,需要活人献祭。
首领思索再三,最终同意了。
第一位献祭者,便是傀儡首领之妻,族中最美丽的女子,姒云夫人。
自献祭了姒云,部落果真一夜之间获得了大量食物。
巫师说那是上天收到了他们的心意,故降下恩赐。
黑曜族人深信不疑。
后来粮食吃光了,部落便又开始以族人献祭。
每次献祭过后,总有能吃上一年的食物。
自尝到献祭的甜头后,渐渐得,黑曜族人便不再劳作。
田地荒芜,杂草丛生,连耕种的老牛都被宰了烤肉。
族人游手好闲,家家都等着不劳而获,久而久之,作奸犯科者也愈来愈多,偷鸡摸狗,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屡禁不止。
就这样,黑曜族靠每年献祭一个美貌族人,度过了一千年。
终于,族中美人都快被献祭完了。
巫师也不再出现,黑曜族失去了上天馈赠,又丢失了生存本能,瞬间乱作一团。
饿殍遍野,瘦骨嶙峋。
直到一日,一名自称巫师后人的人来到了部落。
他竟一语就道破了弱水一族的秘密。
以弱水之水洗礼,便可脱胎换骨,化丑为美。
弱水可化丑为美,此乃弱水族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不知者乍一听此事,会觉着弱水族人过于谨慎,若能变美,又岂是坏事?
可问题便出在,用了弱水之人,会变美,可美貌持续不过一年,便会成为非人非鬼的怪物,强大,嗜血,残忍,失去神智。
唯有火烧,才能彻底消灭他们。
“首领可要想好了,一个美人换一年,若美人质量越高,说不定能换更久。早就听说弱水洗礼过的美人,拥有仙人之姿。”
黑曜一族源于弱水,本就盛产美人,原有族人一千五百余人,献祭了一千余人,繁衍子嗣的速度都赶不上献祭的速度。
更何况,美人都被献祭了,族中剩余结亲者都其貌不扬,其貌不扬者所孕育后代,大多便也其貌不扬。
再加之或多或少沾亲带故,“□□”之后代,夭折者太多,有幸活下来得,也大多有些残缺。
于黑曜族而言,残缺的美人,那也是可献祭的,可残缺的丑人,便毫无用处。
他们不是没动过弱水的心思,但更怕弱水带来得无可挽回之灾祸。
可如今,再无其他法子。
“好,既如此,还请巫师从中牵线,明日我们将送上美人。”首领道。
“还是首领有魄力,那明日,我便来领走美人。”
第二日,黑曜族果真送上了一位美人,还是一个仅十三岁的孩子。
当日,黑曜族就获得了一年的粮食。
就这样,黑曜族用弱水造了五十多名美人,有男有女,最小得仅十岁。
直至五十年后,黑曜族中爆发了一场怪病,族人死伤近千,比怪病更离奇得,是死得都是年轻人。
“这病太奇怪了,首领,族中年轻者都死光了,可离交货得日子只剩下一日了。剩下得都是年纪大得,这可如何是好?”
首领头发发白,双眉紧皱,愁容满面。
手下眼珠子一转,小声道:“首领,实在不行,还有少主……”
“闭嘴!”首领猛得站起,怒气横生,“幽儿是下一任首领,是我的亲孙女,我看谁敢打她的注意!”
手下自知说错了话,慌忙跪下求饶:“首领恕罪首领恕罪!”
“喂!丑八怪,谁让你在这里种花得?滚滚滚!”
外面响起了驱赶之音。
“是幽少主让我在这里种花得……”
“就算是幽少主的命令,你也不该现在来种,首领他们在商量要事,快滚开!”
“是,我这就走……”
“是何人在外面吵闹?”
首领和长老走出了营殿,目光落在那跪着的奴隶身上,眼睛一亮。
“怎么从未见过你?抬起头来。”
小奴隶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露出那张掩盖在凌乱发丝下的脸来。
那张脸布满疤痕,只有一双眼睛,怯生生得,却异常透亮。
丑是丑了点,但胜在年轻。
首领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她走下台阶,来到小奴隶面前,笑盈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隶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首领蹲下来握住他的手:“那从今天起你就叫做小曜好不好?黑曜的曜,希望你能成为我们黑曜族的英雄。”
小奴隶今年虽然十七岁了,可自记事起就未出过王帐,一直生活在马厩里,是个今日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可怜人。
直到三日前幽少主看见了他,将他关到了笼子里,成为了个玩具。
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是英雄,也没人教过他什么是英雄,但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好像很和善。
小奴隶轻轻得点了点头。
首领面露喜色,将他带走了。
当日,小奴隶就洗了个热水澡,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洗如此舒服得澡。
“丑八怪,给本少主起来!”
一鞭子打下来时,小奴隶从梦中惊醒,他后背出了血,瞧见来人时,猛得缩成一团,像极了只受惊得野猫。
平时幽儿打他,他就这样蜷缩着,等待着接二连三会落下得鞭子。
这样,他就可以不疼一点了。
皮开肉绽,是他这几日的常态。
可这次,第二鞭却迟迟没有落下……
小奴隶怯生生地抬头,却见到幽儿眼中是他从未见过得模样。
她在笑,笑得很惊喜,甚至还有娇羞和愧疚。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的奴隶,打疼你了吧?你怎么会在祖母的营殿里?你是我们族人吗?”
小奴隶满眼警惕,一句话都不愿说出口。
“幽儿,你又胡闹了。”
是首领来了。
“祖母!”幽儿跑了过去,拽着首领衣角撒娇,“祖母,幽儿没有胡闹~祖母,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是谁啊?”
好看的?大哥哥?
小奴隶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在说他。
可他很快便明白了,这两个字,的的确确是在形容他。
首领摸了摸幽儿脑袋:“好了,他是谁你不必知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祖母晚一点再去看你。”
幽儿虽有些不舍得,但也不敢违抗祖母之令。
她走后,首领带着小奴隶去了个地方。
巫师早早就等着了,他见到小奴隶的那刻,双目轻蹙,隐隐还能瞧出一丝惊诧来,但很快便两眼放光,只余惊喜。
“弱水果真是神药,这次的新货可谓是近千年来最完美的,瞧瞧这脸,这身段,如此的美男子,真乃谪仙下凡一般,甚好甚好!”
首领道:“只要巫师满意,替我们说些好话,多赐些福泽便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巫师迫不及待得要带走小奴隶,可后者却往后退了数步,眼巴巴看着首领,无辜得眸子像是在询问:要让他去哪里?
巫师蹙眉,问首领:“这是什么意思?”
首领忙拍了拍小奴隶的手:“小曜放心,这位叔叔是我们黑曜族的恩人,你跟他走,他会带你去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
小奴隶不认识巫师,可他信任首领。
他点了点头,乖乖跟在巫师后面离开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去得不是仙境,而是无间地狱。
小奴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再睁眼时,周遭只有白皑皑得雪地。
而他,又被关在了铁笼子里。
“这次得货物不错,只可惜是弱水变得,不过能快活一年,再把他制成傀人,倒也完美。只是可惜了弱水那些天然美人,都是些弱不禁风得,没怎么玩就死了,我这身边也是寂寥无趣极了,连个能陪伴一生的人都没有。”
“宗主说得是,弱水虽盛产美人,但身体都不太好,哪里配得上宗主这般强健完美之身。”
“就你会说话,让你给我物色的身体好得美人,物色到了没?”
“回宗主,属下已经有人选了。”
“哦?当真?”
巫师道:“属下路过中原洛阳时,偶遇一位美人,宗主听了绝对欢喜。”
宗主瞬间来了兴致:“快说来听听。”
巫师道:“那美人自小习武,属下观其命格,命中有仙缘,好好修炼,寿元可长达五百年。”
宗主听闻,眼都亮了:“这世上竟有此等妙人?快告诉本宗主,这个美人她叫什么名字?”
巫师道:“回宗主,这美人姓姜单名一个妘字,是洛阳姜家之女。”
宗主默念了一声“姜妘”,眉头轻皱,恍如一些记忆似有若无闯入脑海。
“为何本宗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了。”
“是吗?”
“是啊……罢了,不重要,巫师你快快去把这个姜妘给我带来,本宗主今日就要见到她!”
宗主兴奋极了,可巫师却迟迟未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
“你今日是怎么了?”宗主终于觉察了不对。
洞府中骤然飘过一阵飞雪,巫师的话音夹杂在寒风之中。
“宗主该不会连自己家主的名字都不认识吧?”
“家主?”宗主皱着眉,连一丝反应得机会都未有。
只见眼前低眉垂眼的“巫师”瞬间变了个模样!
那手执红伞,身着素衣罗裙的女子出现时,整个洞府皆为之冰封。
除了笼子里的小奴隶,以及昔日神农一族的叛徒,如今的神修宗宗主: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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