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温如霜，鼻间是淡淡的梅花香，由于刚刚她说话时离温如霜的耳朵很近，此时那如白玉观音般的耳垂泛起一抹微红。
看到这抹微红，徐照雪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温如霜被魄妖所伤，眼睛看不见，却爱极了梅花，所以在来到雪山梅庄的第一年，徐照雪便带着她去后院的梅林，牵着她的手去摸那凌寒盛开的白梅，由于二人靠得极近，温如霜几乎是被她揽在了怀中，白皙的耳垂也泛起这样一抹微红。
那时她以为，师尊是喜欢她的，直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才让她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
可为什么，她还是想要这个人能多看看自己，能多露出这样的微红呢？
哪怕是假装也好。
徐照雪想到这里，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开口道：“第二件事，温如霜，我要你做我的贴身婢女，为我端茶倒水，侍奉身侧，片刻不离。”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毁了她，哪怕把温如霜囚禁在这里，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她就已经满足了。
温如霜听到这第二件事，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说道：“好。”
徐照雪有些惊讶，她以为温如霜心性高傲，是受人敬仰的青莲仙尊，万人膜拜的妙手观音，如今要让她给自己曾经的徒弟当婢女，必定是不愿意的。可她没想到，温如霜答应了。
“你答应得这么快，莫非是想趁机给我下毒，然后去救药王谷的弟子吗？”徐照雪思来想去，只想出了这个理由。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徐照雪。”温如霜转过身来，看着她道。
温如霜的眼睛很好看，干净，纯粹，像是没有被任何事物玷污过的高山白雪。徐照雪看着她，仿佛在这样的雪中照见了自己的卑劣，以温如霜的品行，确实干不出这样的事。
“那是为什么？”
“我说过，只要你提出的那三件事不伤天害理，不违我心中道义，我便会答应。”温如霜道。
“呵，原来是这样，不愧是言出必行的青莲仙尊。”徐照雪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酒杯中：“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反悔，但日后之事谁说得准，你若喝了这杯酒，我才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愿意留在我身边。”
温如霜看着那杯酒，没有多说，拿起就要喝。
“等等，你就不问问我，刚刚往这杯子里倒了什么吗？如果是毒药，你也喝？”徐照雪喊住了她。
“是我伤你在先，你若要杀我，我亦不怨。”温如霜淡然道。
“你……”徐照雪微微一怔，接着又了然，冷笑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始终不屈不折，好一朵雪中白梅。好，我告诉你，这是同心蛊，你只要喝了这杯酒，便会与我性命相连，生死与共，而且无论以后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凭借此蛊找到你。从此以后，你便无法再离开我，温谷主，温仙师，你可愿意吗？”
徐照雪说完后，定定地看着她，如果眼睛可以吃人的话，她早已将温如霜吃过一百次。
桃花眼中是期待，是恨意，也是难以割舍的爱意。
温如霜看了她一眼，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徐照雪勾了勾唇：“好，温如霜，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婢女。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往左，你不得往右。要是错一次，我就杀一个药王谷的人，你也不想自己救到最后，得到的都是一群尸体吧？”
“徐照雪，是我伤了你，不要迁怒他人。”
“他人？”徐照雪冷笑道：“当初我被逐出药王谷，除了宋柔来看我，其他人谁不是在嘲讽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觊觎自己的师尊，你是主犯，他们，也都有罪。”
“行了，既然你已经做了我的婢女，就该有个婢女的样子，过来给本座倒酒。”徐照雪回到宝座上，继续被舞姬们围绕。
温如霜走了过去，看着桌上的几个酒壶，却久久未动。
“你这些日子，便是这样每天喝酒吗？”
“是啊，你在外面跪得要冻死，我在里面喝酒，快活得很。”徐照雪笑道。
“酒非良物，多喝伤身。”
“呵，你现在倒是关心起我的身体来了，当初对我一剑穿心的时候，怎么不多关心关心？温如霜，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过去对我做的那些事了，你既然答应了我，就该做到，倒酒。”徐照雪对她冷声道。
温如霜的眼神暗了下去，走过去倒了一杯酒，却没有递给徐照雪，而是走到屋角的一盆雪禾草旁，摘了几片雪禾叶放进酒中，才拿到了徐照雪面前。
雪禾草有解酒之效，如果和酒一起喝，醉酒后的头疼便会大大减轻，这是从前温如霜教过她的。
徐照雪看着那杯酒，心中一动，但脸上依旧冷冷地：“哼，你以为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对你心软了，这番惺惺作态，我才不稀罕。”
她不仅没接她的酒，还把手一扬，将那杯酒打到了地上。
温如霜看着洒落在地的酒，没有说话，但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徐照雪见她这番模样，心中一疼，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和旁边的舞姬喝酒。
而就在此时，一个舞姬将酒洒到了温如霜手上，那酒是刚从暖炉中拿出来的，还烫得很，温如霜的右手背瞬间泛起大片的红色。
徐照雪看到后，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上前去看看她，却又强行忍住。这人当初对自己一剑穿心，如今只是手上受了些烫伤，自己便心软了吗？她就是要折磨温如霜，让她知道自己当初有多痛。
温如霜微微皱了皱眉，本想用灵力帮自己疗伤，但因灵力封闭太久，且又在风雪中跪了三月，此时即便想施法，也难以动用，便没有再管，继续默然站着。
徐照雪见她不治伤，心中愈加烦躁，便将随身携带的药瓶扔了过去：“要治就赶紧治，要是留了疤，日后在我身边伺候，也不怕脏了我的眼。”
温如霜没有捡这个药瓶，而是又走到了雪禾草旁，将雪禾叶揉搓成汁，涂在被烫伤的地方。
雪禾叶不仅有解酒之效，对治疗外伤也很有用，温如霜还是像从前那般傲气，怎么会捡扔给她的东西。
徐照雪看着地上那个没人管的药瓶，心中泛起一丝怒意，瞧见刚刚洒酒的那个舞姬，过去攥起她的手腕，冷声道：“刚刚你是故意的？”
那舞姬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她原本见徐照雪对温如霜态度恶劣，所以想烫伤温如霜来向徐照雪邀功，但看徐照雪这副样子，似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门主，我……我不是故意的……门主，求你饶了我吧！”她跪在地上哀求道。
“你当我……”徐照雪本想说眼睛瞎了，却下意识地想起温如霜瞎了的那三年，那时的温如霜对“瞎了”二字是何其敏感，所以她也渐渐地会回避这两个字，到了现在，都已经成了习惯。
“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当我是傻子吗？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从此以后，不得再入万毒门。”徐照雪冷声道。
那舞姬见她这般生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哭哭啼啼地离开了。
说实话，在万毒门这伺候徐照雪，可比在人间的青楼中伺候那些男人要好太多，毕竟徐照雪年轻、漂亮，平时也只是偶尔叫她们出来寻欢作乐，其余时间都只要躺平即可，是她太过心急，把好好的日子给作没了。
徐照雪见她走后，又看着其他的舞姬：“温如霜是我的贴身婢女，就算要打要罚，要折磨她，也只能由我亲自动手。日后若再有这种事情，直接断手断脚，都听明白了吗？”
舞姬们知道她一向脾气不好，急忙都点了点头，跪在了地上。
“行了，都下去吧，本座想一个人静静。”
经过刚刚一事，徐照雪顿时兴致全无，让她们都退了下去，继续一个人喝酒。
现在安静了，只有温如霜站在她身边。
“温如霜，你别以为我还对你旧情难忘，现在你是我的，别人不能碰你，我对自己身边的猫狗，一向都是如此。”徐照雪对她道。
可环视大厅，哪里有一只猫狗。
温如霜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还有那药，本座现在命令你，把它给我涂了。既然当了我的婢女，就该听话。我说过，你不听话一次，我就杀一个药王谷弟子。”徐照雪冷冷地道。
温如霜沉默了一会，但还是走过去，将那药捡起，涂在了自己手上。
徐照雪见她手上的红色逐渐消去，心中才好了些。此时只有一个温如霜在身边，她却觉得比之前被很多舞姬围着要安心得多，像是在外漂泊了好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曾经以为，有温如霜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可后来这个家不要她了，温如霜也不要她了。
不仅不要她，还要杀她。
徐照雪看着温如霜，想起她一剑将自己刺下悬崖时的绝情，浑身戾气便抑制不住地暴涨，对她冷声道：“过来，伺候本座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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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贴身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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