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的画面还没维持多久,镜子瞬间暴起,残魂裹着阴风撞碎玻璃柜。
一地狼藉。
“不是,你家东西有什么毛病,又来!”识临后退闪身躲开。
一旁架子上的唐代秘色瓷莲花盏腾空而起,碎瓷片化作暴雨梨花针,江遥甩尾卷住识临的腰旋身闪避,尾尖却被划出道血口。
“你灵力呢?”
识临摸到他尾尖渗出的金血,手抖得差点掐不出诀。
“养你这盏灯费油。”江遥笑着咳出血沫,指尖在她眉心画了道替身符,“闭眼。”
一身反骨的人竟鬼迷心窍地眯上眼,感受那一点温热在额间来回游走。
温热后又有丝丝凉意,血吗?
“好了,可以睁开了。”
识临睁眼怔住了,一屋子的纸人。
替身纸人炸开的瞬间,铜镜映出江遥残影,他踏着镜面残片凌空而起,狐火瞬间贯穿残魂眉心:“本座的罪名,轮不到杂碎评判。”
残魂消散前突然诡笑:“您敢让她看命簿吗?”
咔咔两声。
江遥捏碎了最后缕残魂。
为什么这些人一看到江遥就三番五次提及她和命簿,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识临在满地狼藉里抬头,寻思着问他命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找到厕所就见一个脏脏包正用她的洗脸巾擦血。月光透过头顶的天窗洒在他锁骨处,那里新添了道灼痕。
伤痕狠狠钉在识临瞳孔。
“修复费从你工资扣。”她扔过去瓶碘伏,“时薪二百五,现在倒欠我三千八。”
口嫌体正。
“挺爱钱呢。”狐尾缠住她脚踝拖近,沾血的指尖点在她锁骨:“小灯架子,你不好奇命簿写了什么?”
江遥语气不轻不重又恰好尾音有个钩子。
恰好钓到了这条鱼
“你可以说,”识临用桃木梳卡住他手腕,“但这次没有报酬。”
“懂?”
“行,”他拉开识临的手靠在冰箱前。
“因为你的这里,”细长的手指带着冰冷凉意点在识临心脏处,“是我的半颗心。”
识临不以为然, “不说就不说,别搞得这么恶心。谢谢。”
“你看你,说了又不相信。”听声音,江遥去的地方是她的卧室,“你给我滚出来,这里才是你的位置!”识临愤恨地指着沙发。
次日开箱直播时,汉代透光镜在镜头前离奇自转。弹幕疯狂刷着“特效牛逼”,没人看见江遥正用狐尾缠着识临的手腕逼她描符。
“家人们看这个战国龙纹。”
识临的解说被镜中射出的冷箭打断。
江遥旋身将她护在怀里,箭矢穿透他虚影钉入墙中,箭尾刻着与帛书相同的弑师咒。
一而再再而三,识临忍无可忍,“你家的镜子是不是都有毛病,又来!”
直播间突然涌入十万观众,镜头死角里,江遥捏着识临的下巴渡了口气,她后颈的渡魂灯竟然剥离凝成金簪。
“临时涨薪,”他在她耳畔轻笑,“头发再借三根。”
弹幕炸成烟花:【主播耳根好红!】【旁边有男人喘气声!】
识临反手将金簪插进充电口,直播间陡然黑屏。
江遥把玩着冒烟的手机:“你们凡人管这叫塌房?”
识临巧妙绕开这个话题,自顾自地盘算起“工伤费”。
“这叫工伤。”
计算器按得噼啪响,“精神损失费,每分钟加收二十。”
库房深处传来帛书撕裂声。
江遥在她额间轻点,一滴血就这样悬浮在空气中,瞬间展开成一道波光粼粼的禁制。
穿过禁制则是刚刚房间的倒影。
一模一样。
这是哪里?为什么和外面一模一样?
江遥看出了她的疑惑,故意道:“想知道,求我。”
讨打?
识临扬手警告。
“把这里面的鬼魂驱散了,这本帛书就彻底修复好了。”江遥吹了一缕青烟凝成一只狐眼图腾,倏地钻入识临后颈的渡魂灯。
她捂着发烫的皮肤蹦起来,撞翻了直播补光灯:“你有搞啥,往我身上装GPS了?!”
“这是什么?”
“定位。”
“什么意思?”
“可以知道位置。”
“那就是这个。”
江遥嘁了她一声。
柔软的狐尾扫过她锁骨,尾尖沾着星点火光,脸上带着笑意:“它的名字叫‘追踪咒’,防止小灯架子携款潜逃。”
货架上的北宋磁州窑梅瓶突然炸开,瓷片如刀锋四射。
识临轻松躲过,江遥倚着展柜懒洋洋道:“工伤险报销百分之八十哟。”
“报销你个头!”
她旋身甩出桃木钉,钉住空中凝聚的残魂虚影。那魂魄竟穿着阴差制服,腰间令牌刻着「判」字。
“判官?”
周围血腥味混杂着霉味让人忍不住皱眉,枪尖居高临下指着判官,“判官来干什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江遥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判官也来凑热闹?给我滚出去!”
识临愣了愣,一脚踹飞充电宝砸向镜头:“家人们今天先播到这儿,明天抽奖送冥币。”
没想到充电宝在靠近手机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诡异地悬浮在半空。
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清晰地在识临耳边响起,却诡异地同步传入了直播麦克风:“急什么?”
江遥不知何时欺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识临耳廓,带着一丝戏谑。
面对镜头里突然闯入的、戴着狐耳,实际上是江遥那对微微抖动的真实狐耳在镜头死角形成的错觉,俊美得不似凡人的“新助播”。
弹幕瞬间暴涨,直播间人数如火箭般飙升。
观众们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震撼无比的画面:判官被识临的桃木钉钉住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浓郁的阴气如墨汁般从它“判”字令牌中喷涌而出,瞬间凝成数条漆黑的锁链,带着刺骨的寒意,毒蛇般射向识临的后心!
“小心!”识临只觉后颈烫得惊人,本能地想闪避,身体却像被冻住。
江遥眸中鎏金骤亮,快如鬼魅。
他旋身挡在识临与锁链之间,宽大的浴袍袖口带起一阵劲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手一抓。
噗嗤一声。
五根修长的手指竟生生穿透了那凝如实质的阴气锁链!金红色的狐火自他掌心爆燃,顺着锁链逆流而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锁链疯狂扭动挣扎,却如同被钉死的蛇,寸寸崩裂、化为飞灰!
“区区残魂,也敢动本座的灯架子?”江遥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千年沉淀的威压。
残魂似乎被彻底激怒,令牌光芒大盛,整个库房的温度骤降,货架上凝结出冰霜。
它猛地一震,挣脱了桃木钉的束缚,身形暴涨,化作一道模糊的、身披阴差官袍的巨大虚影。
识临挣脱束缚凭空一握,自地底而起一股震动,扬起一阵风刃,残魂左右为难躲闪不及。
那家伙双手一合,一柄由纯粹阴煞之气凝聚的、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巨大铡刀凭空出现,挟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江遥当头劈下!
同归于尽?
黑刃周围攀附这浓烈的冤魂,识临下意识把长枪抛了过去,没想到触及江遥尾巴瞬间入鱼得水般消失了。
二人都蒙了。
刀锋未至,凌厉的阴风已将周围货架上的小件古董吹得东倒西歪。
“靠!”识临惊呼,扑过去推开江遥。
江遥却纹丝不动,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背后那条蓬松的狐尾闪电般扬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音响彻库房,震得直播手机嗡嗡作响。
巨大的黑色铡刀,竟被那条看似柔软的银色狐尾硬生生架住,狐尾上流转的珍珠光泽在撞击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银芒,硬如玄铁,稳稳抵住了那足以劈开山岩的阴煞一击。
气浪以交击点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地上的碎瓷片和纸屑吹得四散纷飞。
“呵,判官笔都拿不稳的废物,也配用魂刀?”识临冷笑。江遥架住铡刀的狐尾猛地一绞!
识临拉着江遥边后退。
江遥闪身腾出空位让她打出最有力的一击。
咔嚓。
那柄凝实的阴煞铡刀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狐尾硬生生绞碎!破碎的黑气四溅。
识临悬在半空,一个扬手随着“咻”的声音,细密如雨的箭自身后而起,犹如彗星过境。与此同时,江遥空闲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跳跃着一簇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火苗。
江遥在箭雨中快如鬼魅。
他身形如幻影般前冲,无视了残魂因武器破碎而瞬间的凝滞,指尖带着那一点焚尽万物的星火,精准无比地点向残魂虚影的眉心!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一声轻响,仿佛烧红的铁钎刺入冰雪。那点往生火瞬间没入残魂眉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判官残魂那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点金红自它眉心亮起,然后如同燎原之火,瞬间蔓延至它全身!
识临离弦箭矢般冲过来,一掌贯穿了判官。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头皮发麻。
金色的火焰由内而外地焚烧着那阴气凝聚的躯体,残魂疯狂扭曲、挣扎,发出噼啪的爆响,身形在火焰中急速缩小、变淡。
他面无表情踏前一步,在残魂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骨节分明的手掌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了那虚幻头颅的“天灵盖”位置。
“本座的罪名,轮不到你这等杂碎评判。”
“我再警告一次,还有,别碰本座的东西。”
冰冷的话语落下,五指轻轻一收,一声轻响,如同捏碎了一个气泡。
那被往生火焚烧得只剩下最后一点核心的残魂,被就江遥徒手捏爆了?!
点点黯淡的金色光屑混合着尚未燃尽的金红色火星,如同细小的烟花般四散飞溅。有几滴滚烫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血珠”。
实质是高度浓缩的魂力碎片,甚至溅到了直播镜头上,留下几道迅速消失的金痕。
整个库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后残留的灼热空气,以及货架倒塌、瓷片落地的余音。浓烈的阴煞之气如同退潮般消散无踪。
江遥甩了甩手,指尖沾染的几点金屑随之飘散。
他转过身,看向脸色发白、还保持着半扑姿势僵在原地的识临。
他挑了挑眉,俊美的脸上恢复了几分惯常的慵懒,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漂浮的光点仿佛在掸去灰尘。
出了禁制,外面依旧一片安静,唯独桌上的帛书无力地动一下,无力地冒出一缕青烟,最后黑漆漆的那块地方竟自己开始恢复。
旋转的古镜停下,滚到女孩脚边撞在她踝骨然后停下。边框吸走那缕青烟,眨眼间所有的裂纹锈斑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识临抹了把汗,“牛逼,还能这样修文物。”她朝江遥伸手,江遥却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识临不知道说什么,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半夜,少女裹着棉被敲击键盘,“诶,咱俩经历了这么多,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周围沉寂了好一会,确认对方不想说话后翻了个白眼。
不说就不说,老娘还不想知道。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盏走马灯镜缓缓映出血色涟漪,灯影中浮现出千年前雪衣狐仙跪在冰崖之上,七十二道锁魂钉贯穿尾骨的画面。
执刑者举起刻满弑师咒的铜锥,赫然与识临有七分相似。
江遥挥手打灭灯芯,识临也从被窝钻出来倚靠在门口一脸坏笑。
“你干啥?”
“它攻击我,反击而已。”
“小学生。”
识临睡不着,窝在沙发上无聊的换台。
次日,被培根焦香勾醒。
眼前如此和谐的场景,识临总结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干什么。”
江遥直言不讳,“都说了你是我的半颗心脏了,我对我的心脏好一点不行吗,你看你养成这样,还不如让我来养。
识临赏了个白眼当做奖。
“等一下!”
识临:“啥?”
瞬间女孩的瞳孔倒映出滔天业火,火海中飘着成千上万的渡魂灯。
每盏灯芯都拴着截狐尾,最中央那盏灯如心脏似的在跳动。
“草你大爷,”江遥咬破指尖按在她眉心,金血绘成的符咒灼得空气发焦。
识临猛地咳出团黑雾,雾中传出沙哑嘲笑:“江遥,你连自己的灯芯都保护不了了吗?”
怒气穿透黑雾钉在半空,九尾炸成利刃:“师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感受到威胁,那缕黑血从瞳孔退下,摸着发烫的喉咙,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锁链状红痕,识临将彼岸花露泼向半空:“你大爷!”
“刚才看到了什么。”江遥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扎在突突跳的神经上。
识临开始回忆,是无数玻璃碎片,无一例外全是江遥全身没有一次是完整的,绑满红线和符咒跪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下,旁边是一张与她无二的脸,正一刀一刀在他背上刻字的画面。
还有她这个胎记,隐约闪过几个画面。
是江遥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半颗血淋淋的心……嘴里念叨着什么,最后双眼含泪放到树下,一遍又一遍磕头,直至血染红了面前的草。
识临脑袋一热记起来之前他说过的话:我的心都是你的。
当时她不以为然认为只是一个恶心人的笑话,现在想起来如同大冬天一头扎进冰河,通透无比。
但死要面子活受罪,识临正了正身,稀松平常说:“社恐生存法则第三条,”她将最后片青瓦扣紧,“不多管闲事,除非给钱。”
江遥笑而不语。
看了眼时间,两人分别投入进工作。
某天一早识临举着手机支架,镜头里是生锈的青铜剑:“家人们,这是西汉镇魂大将军佩剑,现在九块九包邮。”
江遥的尾巴卷住剑柄:“你可知这是锁过本座的剑?”
“所以更要卖掉。”她压低声音,“阴司说这算‘处理危险文物’,能赚功德。”
“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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