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何家欣，他还怀疑那个视频里的胡教授呢。不过他只提供了个监控，也不写个文字说明，明明厂房那个文件夹里还附了个详细文档，搞不懂。”
“说起来，那个监控，他为什么不直接正规途径提交，非要放门卫，还搭上一条烟。”尹晓乐好奇。
“他一大早就过来了，那会儿咱们都还没上班呢。”宋宁说道，“你说他闲吧，大早上过来送东西等不了几分钟，说他忙吧，又亲自过来送不派个助理。说他不想配合吧，他提供一堆证据材料，说他想配合吧，又是密码又是让人猜视频意图，一直在这儿使绊子。”
“使绊子是他故意的吧，昨天做笔录时候他说了，说不信任警方，只相信苏队。”尹晓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个椅子，岔着腿坐下，脑袋支在椅背上。
“他没说最后半句。”苏墨冷不丁地冒出来句。
“怎么没说，‘谁知道你在’——”尹晓乐像模像样地学着凌昭的语气模仿了句，然后问道，“不是说前天晚上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候凌总恨不得把苏队给吃了嘛，这是办案途中被咱们苏队的个人魅力折服了？”
“得了吧，还折服，苏队说两句话呛人三句，我要是凌昭我早记下来他警号投诉去了，”宋宁摆摆手，“依我看，他就是跟何家欣有什么私仇，然后看咱们家苏墨同志比较负责任，就想暗通曲款把这私仇给正当化。”
“你是想说暗通款曲吧，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尹晓乐对宋宁的词汇量大为惊叹。
苏墨没有在意这些语言细节，想了想说：“不像。他们两个在案发之前的关联度为零，不管是商业方面还是古董收藏，没有任何交集……何家欣不是也给江林分局提供过不少线索？李衔岳来了没？”
“没呢，他早上在群里说要请假呢。”尹晓乐掏出手机，从众多工作群里找到临时通知群，往上翻了翻，翻到李衔岳的发言。
李衔岳：@苏墨，我今天上午有事不去了，回单位查个东西[握手表情][握手表情][抱拳表情]
苏墨没看手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消息，皱了皱眉：“他们分局请假就只在群里说一句，连个电话都不打？”
刚好敲门进入到苏墨屋里的“他们分局”的周洋：“……也不全是吧，我们都会打电话或者写假条的，只有李队比较随性。”
苏墨抬眼看了他一下：“你手里拿的什么？”
周洋把一个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在博物馆附近搜到的，我感觉应该有用，就捡回来了。”
“捡回来？”宋宁走过去，立刻被上面难闻的味道熏得直摆手，“你从垃圾桶里捡的啊！”
周洋说：“还真是在垃圾桶里捡的。那几个保安前几天拿这东西垫锅，用完就扔了。后面整理刘杰东西时候有人提到他好像有个日记本，我们就去外面的大垃圾箱里翻，还好翻到了。”
是个很普通的黑皮笔记本，跟单位发的那种差不多，可能还没有发的质量好，封面掉了几块皮，不知道跟什么东西丢在一起了，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这么看刘杰脾气还挺好，这么把他日记本垫东西还给扔了也不生气。”尹晓乐嫌味道大，没有走过去看，离得远远的。
“案发前几天他请了假，本子直接放桌上没有收起来，就被当成垫板了。”周洋有些遗憾地叹口气，“可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日记被折腾成这样了。”
“谁让他偷文物，活了个该。”尹晓乐向来对这种人嗤之以鼻，“要偷还不如去国外，把咱们流失出去的文物都偷回来，那才叫有本事。”
“话不能这么说，还没证据指明他就是共犯呢，现在只有赵老三的口供。这又不是以前了，孤立的口供没有证据效力。”苏墨说道。
宋宁把日记本翻得哗哗响，看了个遍，停在最后一页，指指上面的内容笑道，“说什么来什么，现在不只有口供了，请、看。”
「8月1号」晴
竟然遇见了赵三儿，离村之后一直就没见过他，听说辍学了一直在混。以前关系那么好，唉
「8月2号」晴
上个月工资发下来了，留了300。要债的都到家里了，臭小子欠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8月3号」阴
累
「8月4号」阴
三儿也真行，打到我这儿主意来了。这破刀黑市怎么能给出这么高的价，牛
「8月5号」小雨
傻X馆长，有毛病
5号有半页纸都在骂馆长，其骂人词汇非常丰富，没半句是重复的，再往后的6号和后面就全都是空白了。
“他俩竟然是同村的，难怪能勾搭到一起。”宋宁前前后后翻着日记本，把臭味扇得满屋子都是。
“别翻了哥！动作幅度小一点儿，太难闻了！”尹晓乐在苏墨的办公桌上翻箱倒柜，找出来个全新的口罩戴上。
苏墨对她擅自将口罩据为己有的行为见怪不怪，甚至贴心地给她打开了窗户进行通风。
尹晓乐感激地看着他：“苏队真是体贴入微。”
“别体贴入微了，只有你那边没进展了，一点也不抓紧。”苏墨很不客气地说。
尹晓乐当场反驳：“谁说我没有进展，他手机通话记录我已经还原了。”
“那你怎么不拿过来。”苏墨看着她。
“……了百分之八十。这不是你喊我过来检测视频，要不然我早弄完了。”尹晓乐说完站起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十分钟后给你结果。”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宋宁看着她离开，摸着下巴说：“ip还没追踪到吗？以往晓乐的效率可是一顶一的高啊。”
“权限不够。”苏墨解释道，“昨天乐姐给我说，这个替换操作需要有人给服务器上装个什么硬件，本来想着我们可以从服务器这边入手，结果刘杰死了，这也没法问。我安排文华去查保安队其他人了，看看能不能问出来个什么。”
“本来还觉得两三个人就能搞定，这专案组就是个应付差事的，结果还真复杂起来了。该说不说这凌昭确实有点未卜先知的意思，说不定真自己调查挺久了。”
苏墨叹口气：“别提了，到这会儿网上的嚷嚷还没停呢，估计快要上级介入了。凌世股价都受了影响，他应该也挺急的，咱们抓紧时间。路口那个视频挺有用，走，去‘拷打’一下赵老三。”苏墨说着把那几帧重要的部分截了图，打印出来。
到了审讯室，赵老三已经被带了过去，坐在那儿垂着脑袋犯困。看到苏墨和宋宁，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怎么还换人了？不是李警官了吗。”
“你和李衔岳很熟啊，”苏墨拉出凳子坐下，把照片推到他的面前，“这车你认识不？”
赵老三扫了一眼：“我的车，咋了，违章了？”
“8月7号下午你开这辆车去了厂房，你去干什么了。”
赵老三嬉皮笑脸：“路过转转，撒泡尿。”
厂房旁边确实有个厕所不假，宋宁说：“厕所在外边儿，撒尿开厂房里面干什么，撒半小时？你搁厂房和水泥呢？”
“你管我上厕所多长时间，警察还管人拉屎撒尿了，没天理啊。”
“刘杰死了。”苏墨打断他，敲了敲桌面，“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赵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搞懵了，表情僵在了脸上：“什么？靠，死了？他怎么死的？”
“这是我们想问你的。”苏墨盯着他，赵老三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渗出了些汗。
“我拿完东西就去了台球厅，后面就被你们的人给抓了。我压根没见过他啊！”
“你倒是悠闲，偷完东西不跑，去台球厅干什么？这被抓不是迟早的事？”宋宁说。
“我他妈的等刘杰联系我啊！”赵老三慌了，“谁知道他死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我就偷个东西，还没偷成，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
苏墨把在厂房拍到的脚印照片和鞋印鉴定推到他的面前：“死亡现场发现了你的脚印，法医鉴定他死前被人捆绑，你怎么解释。”
赵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真没杀他！是他先反水的！”
苏墨和宋宁对视一眼：“你继续。”
“是刘杰喊我去的厂房，他说那地方僻静，侧边上有个小门通博物馆，方便交接。他坐的我车一块儿过去的。”
“结果到那儿他妈的根本没有什么小门，他就是专门骗我过去然后想让我放弃这次行动。他还拿了个绳子，想把我捆那儿不让我出去，这他妈的我能忍？钱到嘴边儿了说不要？然后我俩就打起来了。”
“我怕他自己怂最后再把我给举报了，就反过来把他给捆了，用绳子勒了他，把他勒晕了。我发誓就晕了，我试了试他有气儿！我寻思等我弄完回来他肯定就醒了！到时候东西都拿到了他只能配合我，也别想着去举报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
“我全都告诉你们了，偷东西这事儿我承认，打人我也认，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全都说了，领导，你们得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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