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伯伯好。”
见来人,方旗扬顿时收起愤愤不平的情绪,非常礼貌的同对方问好,全然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亢锡荫也笑了笑,问候道:“米伯伯身体还是这么好!”
“好了!”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叹了一声,和蔼道:“怎么,人终于醒了。”
昏迷四十来天,身体有各种并发症和伤患还失血过多,说实话能醒过来真的不易。
老人和善地走向裴攻止,瞥过他手里的早饭,有些责怪道:“人才刚好,肠胃功能有待恢复,怎么能给他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呢?茶鸡蛋也不行!”
老人说话间拿过听诊器伸向他。
裴攻止非常配合的将碗筷放回桌上,真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能放下手中的冷饭了。
“这几天就在小厨房里做些米粥给他喝吧。”
显然,方旗扬被批评了。
裴攻止将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心中竟莫名有些爽!
这憋了两日的‘委屈’终于有人替自己出头了,否则他觉得自个儿迟早得死在这毛小子手里。
不过裴攻止不会主动去拆穿别人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个‘告状大王’,在人际关系中也算比较逆来顺受吧。
而亢锡荫就有点夸张了,方才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会儿直接大包大揽替那个男孩担下责任道:“哎,我本来给自己和小方和小护士带的,没想到他醒了,就想着顺便叫他吃了。没想那么多,真是不好意思啦米伯伯。”
他的道歉非常诚恳,好像真是他做的一样。但男孩并不领情,反而翻了个白眼。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老人开始检查裴攻止身上的伤势,特别是比较严重的那些。
裴攻止十分配合。
整个过程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 —— ——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老人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情况有些不理想。”
“怎么?”裴攻止蹙眉,有些担心。
老人赶忙安慰他:“也不用太担心,就是夏季,外伤愈合的比较慢,虽然用了药但是严重的部位还是有些感染。”
“他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这句话是方旗扬问的。
说实话,裴攻止听得出有些逐客的意味。
这家伙似乎很讨厌自己?
或者说这个男孩敌对每一个人……
那米伯伯道:“还需要时间,另外等下输液前先做个检查,看看恢复情况。小方,等下让护士带他去看一下,过过仪器。”
“医生。”裴攻止喊了一句,低声问道:“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还早着呢。”医生有些遗憾,认真为他解释着:“其实你自己也应该发现了,你最主要的伤在后脑。由于失血过多,脑部受到一些损害,影响到你双手的神经,得再观察一阵子。别急,好吗小伙子?”
裴攻止沉默不语,他心里实在做不到不急。
亢锡荫关切道:“那是不是做些康复运动能好的更快?”
“再检查检查再说,好不好?”老人安抚着:“而且你的肝脓肿复发了。”
“我知道。”裴攻止的沮丧显而易见,在片刻的沉静后忽然想起什么,再问:“医生,我想知道我背后有块切割整齐的皮肤是怎么回事?”
“啊?哪个啊……皮肤创面的事你得问小护士了。”医生若有所思,却听方旗扬一声:“米伯伯!”男孩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冲老人道:“您先去看看姐姐吧,这儿有我们,等检查过了我们拿着片子去找您。”
“好,好的。”老人看了看方旗扬,又扫过裴攻止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裴攻止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只要有这个男孩拦着,他就什么也别想知道!
既然这家伙不想让别人说,那就得他自己说了!
—— —— ——
裴攻止于心中盘算,老人已经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动了动,似乎想要下床,而亢锡荫将他当做真正的病人,赶忙上来帮助,一边劝道:“你先别动了,是想上厕所吗?”
“亢……队长是吧?”
“嗯,是的。”亢锡荫笑着想搀扶他,裴攻止摆摆手,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我好了之后,还会回监狱吧?”
刚站起身,裴攻止便又有些不适坐回了床边。
说到这个,亢锡荫猛然想起了重要事,赶忙道:“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他激动不已,又道:“只是碍于你一直昏迷,有些东西我们一直给你备着,就等这一刻啦!”
“小方。”亢锡荫递给男孩一个眼神,对方立马会意,走到壁柜前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真的是非常厚,像一本辞海。
方旗扬将东西交给亢锡荫,亢锡荫转手又给了裴攻止,示意他看。
裴攻止拿过,满腹疑惑。
一旁亢锡荫随之变得严肃起来,解释着:“从今起你不用再回监狱了,但以后的事还得你自己把握。小方。”亢锡荫喊了一声,方旗扬转而又走到床头柜前。
男孩蹲下身的时候,裴攻止看见那外套高高的衣领下有一片乌紫的痕迹。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男孩白皙的脖颈间,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在这般夏季将衣领高高拉起的意义,也似乎懂了为什么这个亢氏007会对他的动态如此执着。
方旗扬并未发觉自己的私密已被人窥视,安安静静的从柜子下层拿出了一张卡和一份资料。
裴攻止收回视线,缓缓接过那张卡,定睛一看,是一张崭新的身份证。
方旗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你的新身份,这份资料是你之前所有的经历。我是指,你新身份的经历。”
听着,他又从方旗扬手中接过资料,先看了这份较少的材料。
新身份证上的人生于1971年,如今43岁,裴攻止蹙眉盯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莫名跟自己有点像,只是有相似感。
“从现在开始,往后余生,你都是这个人——方……丛适!”方旗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空洞中带着些遗憾。
一旁的亢锡荫露出一丝震惊道:“什么?怎么这样?什么意思!”说罢,他不敢相信的上前想要拿过裴攻止手中的资料,却被方旗扬霸道的半路拦下。
只见男孩微微眯着眼睛,像只狡猾的狐狸,道:“事情是我着手处理的,我有和上面的人沟通,反对无效!”
“不可能!”亢锡荫的反对裴攻止不太明白。他盯着身份证上的人脸审视,终于觉出了点儿不对,道:“这个照片好像……”
他只是有些疑惑,因为身份证上的人有半边脸非常僵硬,像个假人,而另一半脸才是他的,是裴攻止的模样。
方旗扬居高临下,瞥他一眼,以领导般的口吻反问道:“如果任何人问起为什么证件与你本人不一,你该怎么回答?”
“我……我的修复手术刚刚完成?”裴攻止试探性的问,随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疤痕,还没恢复如初。
长期的军队生活让他的皮肤早就褪去青涩的白,只是也不知到底遗传了谁的基因,疤痕修复的能力相当不错。
虽然身上的伤疤不少,可过个几年还是能慢慢消散一些。
脸上从太阳穴至下巴的那一道刀痕是楚文龙留下的,他触着那道疤,再看看证件照上的照片,正和那半张僵硬的脸相吻合,这就意味着他做过“修容”手术?
他觉得姓方的小子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方旗扬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你很聪明。就这样讲。完成了部份修复手术,身份证件还未来得及更新。他们查不出什么,因为你所有的假信息,实则都是真实有效的存在于我国的信息库中。包括那场发生在意大利的火灾。”
裴攻止看了资料,那是一场让他‘毁容’的‘假火灾’。
他看着身份证上相片里陌生的那另半边脸,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小毛病,和自己有问题的那只眼倒有些吻合。
他不禁为面前两人的身份产生好奇与怀疑,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如何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精细的程度。
裴攻止的身上很多点都能与新的身份吻合,不像是重新造了一个身份让他适应,更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孪生兄弟。
参军,边防大学,秘密兵种……等等。
“这个身份证上的人……”他犹犹豫豫的问。
“合成的!”方旗扬斩钉截铁道,仅仅只回答了浮于虚表的照片的问题,而避开了裴攻止本质的意思——照片上这个叫方丛适的男人是谁!
裴攻止以为,这个‘方丛适’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人。
“从你接受这个身份开始,你就是他!你所有的信息数据都是他,有任何人问起你或者调查你,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日后你想反口,那么你唯一将面临的就是从彻底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要么你就是他,要么……你就是无!你明白吗?”这段漂亮的话是方旗扬说的,他严肃、刻板甚至显得有些无情。似乎裴攻止一旦接受这样一个身份就注定了丢弃了原本的自己,再无验明正身的可能。
裴攻止并没犹豫,而这个男孩更直截了当的追加了一句:“你不接受,现在就是死。”
方旗扬微微躬身,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好像弄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非常肃穆,方旗扬的眼神中微透着一丝狠厉,仿佛在强迫裴攻止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裴攻止也盯了他片刻,忽然勾唇,似笑非笑,不屑一顾,道:“如你所愿……我、就是方丛适。”
听他说罢,方旗扬直起身呼出一口气,视线却始终带着一丝鄙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突然冲裴攻止异常不满的道了句:“你、不、配!”
不配?
这个方丛适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吗?
这个男孩似乎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自从当兵后,就几乎没人敢对裴攻止说这几个字。
他一直是强大的典范,是敏锐的代表,是敌人畏惧的兵王,是战士们追捧的‘战神’。
这区区‘方丛适’,换句话说,但看经历也不是很特别,身份证上的长相看起来英俊有余少了点儿硬汉的气质。
哪里配不上了?
裴攻止甚至没有由来的想到了当日在监时,修建的地下水道里,那个送自己棺材的男人。
若是公平些战斗,对方定然赢不了他!
虽然奄奄一息的是裴攻止,可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也受了伤。
裴攻止是真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应该没什么人能配得上自己的身经百战才是!
不过,正是这一刻,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无论他是否足够优秀,总有人会视自己为垃圾。
比如崔立民,比如楚文龙,比如隧道里与自己搏斗的男人……而现在,裴攻止决定将眼前这个男孩也列入‘敌军’的行列!
不同的是他会找崔立民那帮人算账,但他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再麻烦这个男孩。
对于给了自己新身份却又说自己不配的人,要么是有通天的本事,要么就是自负过了头。
这两种人,裴攻止都不大喜欢。
他默默然的不再接话,从方旗扬脸上收回严肃的目光。
亢锡荫打断方才的尴尬,忍不住从中调和:“你别跟他计较,他还小,你的岁数都能当他叔了。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我三十四!”裴攻止不爽。
“啊?”
裴攻止冷冰冰地瞪了亢锡荫一眼,亢锡荫吃瘪,一瞬之间会意,赶忙解释:“哦哦,我的意思是你的新身份,那不是四十多了嘛……四十多的年纪确实当小方的叔叔也没什么问题,长辈嘛!别跟小的计较。”
“不会。”裴攻止轻蔑地扫过方旗扬一眼,补充道:“我从不跟无关紧要的人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亢锡荫坐在他身边,挤开了方旗扬,一边介绍着裴攻止手中的材料道:“这些文件是十五年来我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了。”
裴攻止翻看厚厚的资料,手抖得厉害。
他越是假装无事,极力控制,越是适得其反。
手腕上那道被人割开的伤口仍旧非常刺目。
方旗扬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自觉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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