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虞之微总觉得谢望雪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语气,这请问,虽说前世也曾有过,可却也没这几天加起来多。
犹记那时的他,总是寡淡的如同冰河里的水,又冷又硬,对她的示好和热情都视而不见。
有时过了,他还会生气。
往往都是在他习读书卷的时候,他面上不显,却会用手里的竹简轻敲她的脑袋,说:“规矩些。”
虞之微开始的确被他唬住,吓得好几日都不敢跟他说太多话。
谁料这谢望雪反倒困惑,直接上到她房门前问:“为何近日总是躲我?”
缘由说明,谢望雪的脸沉了又沉,导致那时的虞之微又以为他生了气,心中虽有不满,想快快关门躲避,可门还没关上,谢望雪这厮就拿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掌。
在虞之微错愕的神情下,他问:“可消气了?”
不消气也得消气了。
虞之微惊异地垂眸看着自己那只发热的手掌,又皱眉看向那张带着薄薄红印的玉脸,有些傻了。
自那之后,虞之微才知道自己黏着他,他其实并不会真的生气,不过也得适可而止。
后来可能是到叛逆期了,虞之微又眼睁睁看着谢望雪扔下她一人在府,这人没有书信,也好几年不归家,所以在此后的第一回见面,便已生分起来。
恨意也许是在那时悄然滋生的。
恨他离去,恨他杳无音讯,恨他不来找自己。
如今他离家三载便回来,死追着她不放,还总说些能肉麻死人的话,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是被换号了,还是说他突然良心发现。
更有一种可能,虞之微改变了这一世自己的走向,便不会像前世那般重蹈覆辙,所以是蝴蝶效应,也顺带改动了谢望雪的想法。
虞之微眼下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反正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她现在可不想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再沾上关系,也不想再被毒死。
等有了能力,把谢望雪甩开十万八千里。
想想就美。
谢望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不过等得久了,迟迟没有声响,他便提醒:“若华。”
虞之微将桌上药碗挪远开来,笑着坐下,“醒来自是要寻长兄的,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多亏长兄将我带着,不然我这条小命可是又要没了。”
谢望雪:“又?”
虞之微再次伸手挪碗,被谢望雪一手抓住,“给我喝的么?”
虞之微:“......”
谢望雪拉了拉她的手,示意道:“坐到我身边来。”
虞之微被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
她慢吞吞地挪了屁股。
谢望雪端起碗,舀了舀汤匙里的汤药,先是递到唇边轻轻吹气,随后温笑着喂到虞之微唇边,“烫了跟我说。”
虞之微闻见药苦味直皱眉,下意识躲开,对上那双眼时,略显尴尬,只好转移话题:“长兄,方才那婶子说你又跛腿又半瞎,你眼睛怎么了?还有,长兄为何对外以夫妻相称?我们是兄妹,这要日后被传出去,怕是对你我不好。”
谢望雪瞳眸微动,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就着她不肯喝药这事道:“若华,难不成你想像小时候那样让我喂你?”
虞之微心脏猛地一跳。
小时候......
八岁落水时生过一场病,是谢望雪捧着药碗突然出现,他本想就此离去的,奈何求生意志极强的虞之微死死拽着他的离去的衣角不放,求着他照顾自己。
也不知怎得,谢望雪还真就应了下来,只好抱着她,将那难喝的药一点一点喂入。
小时候这样喂没什么,可现在大了,也只伦理,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是十五岁的脑子,再怎么说也绝对不会让谢望雪抱着强喂自己喝药。
虞之微默默凑近,苦着脸准备喝这苦药。
刚要喝,虞之微忽然想起:“要不我自己来吧,这样一口一口喝太煎熬了。”
谢望雪很平静地拒绝了她:“尽数饮下何来效果?药便是要慢慢喝的,太快伤胃。”
虞之微只好无声地接受这又慢又苦的酷刑。
好不容易见了底,她正忍着恶心,带着糖霜的蜜饯便送入她口。
虞之微含着蜜饯,舔了舔唇边沾上的糖霜,道:“长兄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这厮哪都不好,但有一点,你只要应了他当下的要求,之后便可硬气些,几乎也是有求必应。
谢望雪放下碗,指了指自己的眼,“你瞧。”
“我这双眼,被火星溅伤,”他贴近虞之微,眼睛似乎睁大了几分,“是为了寻你。”
“前夜你高热不退陷入昏迷,我背着你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人家收留,这双眼,也快瞎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靠近,虞之微没什么准备,她愣了几秒,听他这么说,似是来讨要说法的。
谁知道谢望雪这么大火也敢进来抓她。
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极端,非要将她捆在身边才行。
就是死也要让她死在虞府么?
虞之微忽然有些生气。
她两手抓着凳沿,默默往后拉开几分距离。
“长兄为了寻我,竟是连命也能不要?”
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连她都未曾察觉到的讥讽。
谢望雪不懂她的暗讽,只是坐直身子,道:“是啊,我只有你这一个若华。”
虞之微才不会相信他的哄骗的话语,也不知自己身上到底还有何价值值得他如此。
瞎就瞎了,又不是她让他来的。
“那我可得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再让长兄担心了。”虞之微皮笑肉不笑道。
谢望雪却困惑,“若华不关心关心我的眼睛么?”
他忍不住问了。
在她昏睡的这两日里,谢望雪几乎不曾闭眼,凡事皆亲力亲为,而对外称夫妻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若是兄妹,便会由外人来照料她贴身,可若是夫妻,谢望雪亲自做,便也顺理成章,难有他疑。
虞之微高烧了整整两日,整个人躺在厚厚的被衾里,脸都被烧的通红,最严重的便是前夜,烧糊涂了,嘴里呢喃着什么,似是病中发的胡话。
她讲着什么“回家......回家......这里不好,讨厌......”
谢望雪当时是凑近听的,听到这些时,觉得此言同她此举极为矛盾。
回家?回的哪个家?
谢望雪知道,绝对不是虞府,可除了虞府,还有哪个家呢?
竟是连他都不知道。
她说不好,讨厌,可是让谢望雪的心揪了又揪,他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觉得这种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只有虞之微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受。
奇怪至极。
谢望雪无法直接询问,只能悉心照料着这个小没良心的。
交给旁人来做,他实在不放心。
所以擦脸、喂药、换衣这些事,全都是谢望雪一人完成的。
不过为她褪衣这等亲密之事,谢望雪其实并无任何旁的反应,他只知道虞之微病了,需要人照顾,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那夜做完这些杂事后,他也匆匆沐浴换了身新的衣裳,回到卧房内,见虞之微脸上的热意减退几分,谢望雪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他吹了烛,很是自然地躺在了虞之微身侧,轻轻拥着她,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他动作轻缓地抚了抚她的脸,摸着这片滚烫的温度,闭上了眼。
可她现在醒来,似乎并不关心他的眼睛。
谢望雪有些难以言明的失落。
虞之微地忽凑近,两手捧着谢望雪的脸,灿然一笑,“长兄的眼睛,我来守护。”
谢望雪忽而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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