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清晨带着水汽的微凉,草叶上的露珠沾在裤脚,凉丝丝的像触到了秋天的指尖。
谭天弈蹲在帐篷前固定地钉时,宫砚深举着小铲子跑过来,铲尖还沾着湿泥:“哥哥你看!我挖到了会动的石头!”
凑近一看,原来是只蜷缩的田螺,壳上的螺纹像被谁用指尖画了圈。
谭天弈小心地捏起田螺,放进宫砚深递来的塑料盒:“这是田螺,晚上会爬到水草上吃藻类,就像实验室里的清洁机器人。”
他指着盒盖上的透气孔,“记得留缝隙,不然它会闷坏的。”
宫彧正往烤炉里添木炭,火舌舔着木柴发出噼啪声。
张初影把腌好的肉串摆进铁盘,谭天弈后面烤肉的时候,宫砚澄蹲在旁边,举着树枝模仿他翻动肉串的动作,小脸上沾了点炭灰,像只刚偷吃完的小花猫。
午后的阳光透过杨树叶子,在草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谭天弈把吊床系在两棵树之间,宫砚深躺上去晃悠时,他就站在旁边扶着,生怕绳子松脱。
宫砚澄则缠着张初影编花环,用紫菀和野菊串成的圈戴在头上,跑到谭天弈面前转圈:“哥哥你看,我像不像小公主?”
“像,是水边最漂亮的公主。”谭天弈从背包里掏出相机,镜头里的小姑娘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头上的花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宫彧靠在帐篷上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谭天弈举相机的姿势很专业——后来谭天弈告诉他是为了记录下两人的生活,专门学过摄影。
(其实他也不需要拍,零可以随时随地各种角度拍,发给他就行,但是还是想自己参与其中。)
下午去水库边散步时,宫砚深突然指着远处的水鸟喊:“那是白鹭!课本里学过的!”
谭天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只白鹭正掠过水面,翅膀展开像飘在半空的信纸。
“它们在抓鱼,”他捡起块扁平的石头,侧身打了个水漂,石子在水面蹦跳着划出六七个圈,“以前在湖边,我能打十几个呢。”
“我也要试试!”宫砚深抢过石头,学着他的姿势甩臂,石头却“咚”地一声沉进水里。谭天弈握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手腕要放松,像甩绳子一样,让石头贴着水面飞。”
试到第五次时,石子终于蹦跳着掠过水面,宫砚深欢呼着扑进谭天弈怀里,差点把两人都晃进水里。
宫彧和张初影走在后面,看着谭天弈被孩子扑得踉跄了两步,却稳稳地护住怀里的小家伙,忽然相视而笑。
“你看小谭,”张初影轻声说,“对孩子是真上心。”宫彧没说话,只是看着谭天弈弯腰帮宫砚深擦鞋底的泥,动作自然得像在照顾自家孩子。
傍晚的水库格外安静,远处的山影被夕阳染成蜜糖色。
谭天弈在草地上铺开防潮垫,把天文望远镜的三脚架支得稳稳的。
宫砚深趴在旁边看说明书,手指在“口径150mm”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忽然抬头问:“这个能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吗?”
“不仅能看到,还能数出最大的几个。”
谭天弈调试着焦距,镜头里的落日慢慢沉进山后,“等天黑透,我们就能看银河了。”
宫砚澄抱着她的绘画本,已经开始在纸上画星星,歪歪扭扭的线条里,还特意给星星加了小尾巴。
晚餐的烤串格外香,谭天弈把烤好的鸡翅先递给两个孩子,自己则啃着烤焦的边角料。
宫砚澄举着鸡翅跑到水边,对着水里的倒影晃悠,忽然发现影子里的鸡翅变成了两个。
“哥哥你看!水里也有鸡翅!”她兴奋地回头喊,却没注意脚下的青苔,身子一滑差点摔倒。
谭天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自己的膝盖却磕在石头上,闷响一声。“没事吧?”
宫彧立刻凑过来,想撩开他的裤腿查看,谭天弈却笑着躲开:“没事,皮糙肉厚的。”
直到后来收拾东西时,宫彧才发现他裤腿上的血迹,已经凝成了暗红的印子。
天黑透后,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谭天弈把望远镜对准银河,宫砚深凑过去看时,忽然“哇”地一声惊叹——银白色的光带里,密密麻麻的星星像撒了把碎钻,连尘埃云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比实验室的星空模型清楚一万倍!”他激动得声音发颤,小手紧紧攥着望远镜的调节钮。
宫砚澄则更喜欢用肉眼看星星,谭天弈便教她认星座。
“你看那三颗连成一线的星星,”他指着猎户座的腰带,“像不像宫老师系的皮带?”
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顺着他的手指找过去,忽然指着一颗流星喊:“它在跑!像哥哥实验室里的小机器人!”
张初影靠在宫彧肩上,看着谭天弈被两个孩子围在中间的身影,忽然说:“你说小谭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会不会孤独?”
宫彧想起谭天弈空荡荡的宿舍,除了书就是实验数据,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那就经常带他来家里吃饭吧,”他轻声说,“就说孩子们想他了。”
夜深后,孩子们躺在帐篷里睡着了,呼吸声像小火车一样规律。
谭天弈和宫彧坐在篝火旁,火星子随着晚风飘向星空,像在和星星打招呼。
“我之前,也经常看星星。”
谭天弈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怀念,“那时候住的地方没有灯,星星亮得能照出影子。”
“在乡下?”宫彧问。
“算是吧。”谭天弈笑了笑,没多说。
他没告诉宫彧,那片星空在渊界的蛮荒之地,那时的他总在想,有没有一颗星星,能照亮回家的路。
“你好像什么都会。”宫彧看着跳跃的火苗,忽然说,“露营、修东西、带孩子……你不会还特意学过吧?”
谭天弈低头拨弄着柴火,火星子溅到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
“以前比较独立,慢慢也就会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宫彧,“老师,谢谢您愿意带着我们一起出来。”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宫彧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故事,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的星空下,他们是彼此信任的朋友,是孩子们眼里无所不能的大人。
临睡前,谭天弈悄悄往孩子们的帐篷里塞了个暖水袋,又在篝火旁加了些木柴,确保夜里不会熄灭。
宫彧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白天谭天弈打水花的样子,想起他给孩子们擦脸的样子,想起他讲星座时眼里的光——这些瞬间像串起来的珠子,在心里闪着温柔的光。
帐篷外的风声里,似乎还能听到宫砚澄的梦话:“哥哥,星星……再讲一个……”谭天弈站在月光下,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在回应那个关于星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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