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婧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这里应该是疗养院的其中一个病房。再继续往下看,凌婧宜发现时曜正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光线微弱的灯,他的身后就是窗户。窗紧紧关着,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白的光芒。
他刚才说的话还萦绕在耳中,再想起来心中还是不免泛出酸楚。
每次想到要冒险,她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把他推开。
她害怕再次失去他,她不愿意让他再涉一点险。
可她却又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强大,可以完全把他跟所有危险事情隔绝开。
结果便是现在这样的下场……那个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看不惯时曜,觉得他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而时曜也看不惯她,觉得自己总是一意孤行地要离开他,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真是里外不是人,什么都做不好啊……
她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时曜白瓷般的面容,眼睛直发酸。
感觉到有液体滴落在脸上,时曜睁开了眼睛。
一阵吸鼻子的声音响起,时曜倏地坐起,只见凌婧宜迅速地把头转过一边,狼狈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
她哭了?
“你……怎么了?”
没想到惊醒了他,被他这么一问,她的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轻轻啜泣了起来。
时曜摸着口袋,无措地找着纸巾,最后真的让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
凌婧宜立马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她鼻子一抽一抽地说着话,“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害你……有人威胁我,要我离开你。否则……”
后来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明明是想回来救你的,但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想起那些画面,凌婧宜再次眼睛发酸,泪水盈满眼眶。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抱得是那么紧,仿佛要把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她倒在这个怀抱中,瞬间释放了内心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更是泣不成声。
“你做得很好……除了对我发脾气这件事。”靠在他怀里,时曜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温柔。
“一点都不好。哪里都不好!”凌婧宜忽然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不管不顾地发着脾气,“我全都搞砸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咬牙扛起这一切,可以利用信息差来翻盘,让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高中生。而且她知道的东西,她所谓的“优势”根本就不存在。他们人在明处,要对抗那个庞大的,躲在阴暗角落的黑暗集团,单靠她,哪怕再加上林雪原,也实在是太难了……
她一直把那些无助和恐惧的情绪压抑在内心深处,现在这些负面情绪仿佛突然找到了缺口,像是复仇一般地疯狂反扑,攻击着她此刻无比脆弱的内心。
“听我说……”时曜坐在床沿,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如果没有你,那些人渣不知道会无法无天到什么时候。那些女孩的冤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伸张。都是因为你的到来,这一切都改变了。你怎么能说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真的吗?”她的声音哑哑的。听着他的话,凌婧宜慌乱焦躁的心似乎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别再说自己不好了,我觉得你比所有人都好。”他的声音很坚定,语气毋庸置疑。
“可是……我还是没能扳倒那些人。你和那些女生也还在危险中……”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还有……你明明是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因为我被章程骂,还去偷东西跟人打架,做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做循规蹈矩的优等生?何况我再怎么离经叛道,不也拿了年级第一吗?”
以前他一直活在父母的期许下,特别是母亲。他只知道要努力成为母亲心里想要的完美孩子,哪怕心里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认识了她之后,跟她一起做了那些所谓的离经叛道的事情之后,他反而觉得,自己一直沉睡的自我,好像慢慢苏醒了。
这些好像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事。
他不想再被外界的评价束缚着自己,他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什么嘛……太过分了。”凌婧宜无奈地笑。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冽香气萦绕在身侧,不知不觉地让她止住了抽泣。
“只是在阐述事实。”
“对了。你之前明明就说要考年级第一,最后也考到第一了,怎么反而还那么不高兴?”凌婧宜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那天在披萨店,他明明拿了第一,还板着张脸,苗依依问几句还不高兴了。
“所以你当时想拿第一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时曜凑到她耳边,用气音低声回答,“我拿第一的奖励是你。”
“什么?”凌婧宜有些尴尬地低头,想要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他的气息挠动着她的耳朵,让她整个人有些酥酥痒痒的,“我好像没答应过你什么吧?”
“你没有。我妈有。”
凌婧宜轻哼一声,立马坐直,“我不知道你妈答应了什么。但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不是该问我,得到我同意才对吗?”
“需要问吗?”时曜故作不懂地开口,同时抬手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或许是被泪水洗涤过,她的双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透亮,看得他心中一动。
“你不是早就表达得很清楚了吗?”他嘴角浮起笑意,“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凌婧宜感觉自己的脸颊“噌”地红了,“那……那不一样!而且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
“好,那我问……”时曜倾身向前,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我现在想亲你,可以吗?”
她能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心也在不受控制地飞速跳着。凌婧宜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去看他,可她却能感受到时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我又不是叫你问这个!”
“可我现在就是想问这个,你同意吗?”
凌婧宜有种被下套的感觉,嘴里刚想蹦出“不同意”三个字,但眼睛转向他的那一刻,看到那张脸又怔住了。
月光打在时曜的半张脸上,勾勒出那深邃的眉眼和挺拔的鼻子。他微微侧着头,琥珀色的眼眸泛着光泽,眼角眉梢都染上淡淡的笑意。
凌婧宜咽了口水,极轻地点了一下头,但她的头还没来得及重新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吻便猝不及防地落下了。
不同于上一次如梦似幻的轻柔,他的吻急切而又热烈,仿佛在沙漠长途跋涉的干涸旅人,迫不及待地品尝幸运发现的一汪清泉。
两人垂落在床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温度悄然升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才推开了他。
他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
这时候,放在床边的电话适时地响起。凌婧宜转过头,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都十一点多了,信息也不回,跑哪里去了?”饶是对她自由度极高的曾萱,此时的语气也忍不住添了担忧和责备。
“我……我跟朋友在外面!马上就回来了……”凌婧宜只得支支吾吾地承受着妈妈的责备和教育,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失联。
电话挂掉之后,凌婧宜立马翻身下床。
“我送你回家吧。正好我也该回去了。”时曜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嗯……好。”她有些害羞,只是讷讷地穿好鞋子,“对了,林雪原知道我在这里吗?”
自己晕倒之前,还说要帮他买吃的呢……
“他来过这里看你。不过他还要照顾姐姐,就先走了。”
从病房走出,一阵冷风吹来,冷得凌婧宜打了一个激灵。
入了夜,两人在大湖边上走着,阵阵凉风从湖面上吹来,湿湿冷冷的。
时曜脱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你只穿一件薄薄的卫衣,不冷吗?”凌婧宜看了看他身上,没了那件黑色风衣,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卫衣。
“没事,我还有点热……”
凌婧宜愣愣地抬起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般地迅速把目光移开。
“对了……那刚刚医生帮我看了病,我是不是要付点医药费啊?”凌婧宜咬了咬牙,感觉这个疗养院的治疗费用一定价格不菲。
“你不用担心这个。这里是我……总之我爸妈跟这里的院长关系很好,这点钱不算什么。”
“真的吗?”
“你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吧。有些话以后不要随便说了。”时曜边说边伸出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我再问你一次,以后你去做调查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反正现在我也暴露了,不管我查不查都被盯上了。”
“嗯……你是暴露了,但如果我们没有联系,你也不继续查下去,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伤害你吧?”凌婧宜皱眉。她还是有些抓不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停下来吗?”时曜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不会停下的,而且我也不可能不跟你联系。”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含了些情绪,“怎么,你又想把我丢到一边?难道你又想做翻脸无情的渣女?”
“喂……你别说那么难听。”凌婧宜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我还要对你负责任吗?”
“当然。”他的声音理直气壮,“你刚刚在病房里不是才亲了我,下午又众目睽睽地晕在我怀里,还不用负责吗?”
到底是谁先亲谁啊……倒反天罡!凌婧宜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晚点再跟你算。”时曜敛去了嘴角的笑意,“我觉得现在内讧是最浪费时间的。我们要做的是比快,要在那些人出手之前先查出真相,而不是坐以待毙,等待猜测对方究竟是高抬贵手还是出手报复,整天惴惴不安。这样太被动了。”
“……你说得也对。”凌婧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但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了。”
爸爸拿着他的笔记本去调查了,林雪原守着刚做完手术的林雨凝,赵梓茵也不愿意再去联系警察了。她能做的事情,凌婧宜都尽力去做了,她现在还能干什么呢?
“但我觉得,我现在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凌婧宜怔了怔。他或许说得没错,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他认识的人了。如果是时曜的话……或许能做得更多。
“你不问问我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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