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行正常。”
得到厉允的答复后,祁韵沧才敢确信何梓澜说的话。
乔诗落竟然真的没说出何梓澜去过营地的事,甚至相关的事都没提一嘴。
因为乔诗落没有向上汇报,鹰眼那边也就没往别的方面细想,确认电子设备没有损坏后便搁置到一旁。
厉允已经通过笔记本接入她们后台,此刻正研究怎么悄无声息释放更大规模的木马,以达到可以实时调取监控、操作系统的目的。
三人围坐在一起,听何梓澜说昨晚行动的细节,当她说完与乔诗落的交战,二人齐齐惊叹了一声。
“傻女人不多见了,尤其是看上你的。”祁韵沧如是评价。
“是啊,你还是好好回忆一下吧,”禹迟打着哈欠起身去睡觉,“别辜负了人家。”
何梓澜满脸莫名其妙,她要有印象就不会问两人了,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苦恼地摸着后颈回想,可任凭自己怎么翻找记忆,思绪总会将她拉回昨夜,血肉摩擦着刀锋,生生从光亮下撕开一道裂缝。
乔诗落沾着泪的冰冷目光历历在目,刺得何梓澜胸口闷燥。
何梓澜坐立难安起来,她拿起烟又放下,脚尖无意识地点着地板,最后选择低头翻找口袋。
重要的东西总是在关键时刻失踪,她翻上半天也没找到,呼吸因为烦闷逐渐急促。
身旁的人适时递来一板由锡箔纸密封好的药片,连同水一齐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她略微错愕地望了眼祁韵沧。
祁韵沧耸肩,转身收拾衣服准备出门。
再盯今天一天,几人的任务就能完成了,等回到基地休息,下一天就又是公休日,这样重复的日子循环往复在她生活中播放。
“别纠结了,边睡边想吧,晚点还要接班。”
祁韵沧带上身后的房门。
近期气压低迷,按照往年的天气,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暴雨。
她抬头看向前方,外面依旧艳阳高照,即使她站在阴影里,还是能感到迎面扑来的热浪。
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街边小贩竞相高声叫卖,孩子们拿着玩具追逐打闹,巡逻士兵捡起女人掉到地上的遮阳伞,在女人的道谢声中抬腿离去。
前方像有一块透明的玻璃,将她与这个鲜活又热烈的季节隔绝开。
又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夏天。
祁韵沧捏了捏手腕上的机械表带,凉意从金属上传来,拉回她发散的思维。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几个交接班的功夫,三人的任务便圆满完成,虽然有波折,但好歹没人负伤,祁韵沧向来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她们趁着夜色出门,又在日出时分返回。
回到基地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几人打着哈欠归还好装备,迎面撞见了和谭清走在一块的裴北。
她状态确实不错,有说有笑地和谭清说着什么,听厉允说,裴北的伤几乎没影响到她,这两天好得已经差不多了,过完公休日就可以继续高强度训练。
祁韵沧眉毛微微上扬,看来,裴北已经交到了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她由衷地为裴北感到高兴。
见到祁韵沧,裴北被课业折磨得颓然的神色振奋了几分,她眼睛亮了亮,像日暮时分接收到返航信号的灯塔。
三天不见,祁韵沧消瘦了些,精致的面容上挂着难以遮掩的疲色,但身形依然笔直。
发现两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祁韵沧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
“教官好。”两人同时敬礼开口。
“嗯。”祁韵沧淡淡点头致意,目光从裴北面上掠过。
颇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意思。
灯塔被呼叫点亮,又在失去通讯的瞬间迅速熄灭。
“这两天学得怎么样?”何梓澜朝两人问道。
发觉女人此时的淡漠,裴北心中疑惑,来不及细想,她先开口回答了何梓澜的问题。
“能赶上进度。”
裴北这几天每晚追着进度奋笔疾书,背不完的知识点、写不完的笔记,就连做梦都在答题,累得她根本没空去想别的。
偶尔,她会在上下宿舍楼时不自觉漾起一丝微弱的期待,也许她会突然和祁韵沧碰面呢?她就能自然而然地和女人打上个招呼。
可惜每次憧憬都落空,她不喜欢失落的感觉。
直到祁韵沧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裴北感觉自己枯燥的的生活又被扎上了一针强心剂。
禹迟歪头看着她的肩膀:“伤好点没?”
裴北还没顾得上回答,祁韵沧便出声打断她们的交谈:“走了,睡觉去。”
看起来祁韵沧并不想在这久留,她侧身越过裴北,旁人不易察觉的动作中,她和裴北保持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
黑色发丝从眼前飘过,裴北一怔。
和前天比,祁韵沧好像换了个人,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无法言说的感觉点燃了裴北心中的焦躁。
“啊好,好好养伤,裴北。”
禹迟留下这句话便抬脚跟上祁韵沧,两人并肩远去。
何梓澜显然处在状况外,她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安慰:“没事,她们只是昨晚没睡好。”
话传到裴北那里,只剩下:她们昨晚没睡好。
何梓澜说出的话很直白,振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裴北眼神立刻黯淡下来,她兀自掐了掐指腹,留下一个淡白色的印记。
-这两天她们在一块。
-她们一起睡的。
-很好。
指尖被屏蔽的痛觉迟钝地传至大脑,她感到自己颈后有电流一拥而上,烧毁了所有能接收到信号的神经通路。
无力感忽地从骨缝中炸开,反复碾压着裴北的胸腔。
“好的澜队。”裴北木然点头。
她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后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寝室内。
“你是不是这两天学习太累了?”谭清面色担忧地望着裴北,“睡个午觉吧,好好休息一会。”
说着,她退出了裴北的房间。
裴北耳朵一向灵敏,房门关上后,她听到走廊上祁韵沧和谭清交谈的声音。
祁韵沧蹙眉的模样似乎近在眼前:“谭清?你怎么在这?”
“教官,裴北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我送她回来。”
“哦,应该是因为第一次碰见丧尸吧,她还没缓过神。”禹迟的衣料和什么东西摩挲着,听起来,她和祁韵沧离得很近。
“别太担心。”祁韵沧疲惫的嗓音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沙哑。
她拍拍谭清的肩膀,三人陆续下了楼。
禹迟的脚步几乎和祁韵沧重合,她们一同离去的背影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裴北听得拿起枕头死死罩到头上。
窗外的蝉鸣变得无比尖锐刺耳,一波一波地攻击着她刚建立起的脆弱防线。
她讨厌碰见这两人在一起,也不想听见。
裴北不知道自己心烦的原因,但能肯定,是因为二人其中之一。
到底为什么?裴北不明白。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为一点小小的细节烦忧,也搞不懂祁韵沧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更搞不懂祁韵沧和禹迟的关系。
许许多多的疑惑中,裴北盖着头渐渐睡去。
微风撩动阳台的白色窗纱,树干上夏蝉扯着喉咙吱吱作响,口号从训练场悠然而至,规律地叩响玻璃,吵得她心神不宁。
裴北的睡眠不算深沉,她听见门口有脚步停下,一只手搭上了门把,锁芯悄然转动。
裴北抬起沉重的眼皮,房门打开,祁韵沧在她注视下迈步走进房内,目光打量着四周,最后落到书桌的军刀上。
“教官,你怎么进来的。”
裴北手足无措地坐起身,她头脑昏昏沉沉,橙白的日光照耀着祁韵沧的面庞,女人全身都泛起模糊的光晕,宛若降世神女。
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像来过许多次一样,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前拿起军刀把玩,声音带着催眠般的蛊惑力:“裴北,我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
“我挺好的啊。”裴北嘴上故作轻松,眼睛却极力回避祁韵沧的视线。
“是吗,可我看得出来。”祁韵沧紧盯她的双眼,等待她将答案说出口,“因为什么?”
她眼神总是那样,波澜不惊里带着些其它意味。
裴北被这样的目光逼得退无可退,她给自己掖了被子,闷闷出声:“...我讨厌你和她在一起。”
军刀在祁韵沧手中挽出优美的弧度。
房里有点热,女人踱步走至床边,挽起手腕上的衣袖,露出漂亮的小麦色肌肤。
“谁?”祁韵偏头沧坐下,伸手覆上裴北手背。
她掌心温热,女人身上的冷香随着动作再一次钻入裴北鼻腔,撩拨她的嗅觉。
裴北挣扎许久,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禹队。”
祁韵沧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哑然失笑,漆黑的眼眸泛起波澜:“那你希望我和谁在一起?”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仿若能洞悉一切,直直穿插进裴北的脑海。
世界瞬间崩塌,凉意顺着脚底侵袭全身。
裴北猛然睁眼,所有声音重新在耳畔运转,只是祁韵沧并不在她身边。
那你希望我和谁在一起?
热浪汹涌袭来,兀自搅动房内的温度,远处传来的单调口号仍旧如故,窗纱停止飘荡。
女人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咔哒、咔哒。】
齿轮笨拙转动,无情地把裴北从幻境里拎出来,狠狠砸进冷冽的现实。
裴北心如擂鼓,她惊魂未定地望向床头的闹钟,将将才过去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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