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诗落又不傻,从见到那几个死去的游荡者时,心下就已有几分确定。
击杀他们的人,行事风格很像佣兵,一击毙命,不留活口。
她本来有些好奇,是哪个组织,毕竟很少有人愿意管闲事。
直到看见何梓澜,一切瞬间明了。
见众人不开口,她目光瞬也不瞬,屈指敲击着桌面:“我换个说法吧——你们在给谁办事?”
看着乔诗落毫不掩饰的目光,祁韵沧心下了然。
乔诗落并不在乎其她人是什么身份,她对别人的观察,仅限于她们坐下的那一秒。
而那一秒过后,视线就牢牢锁定在何梓澜身上。
她明显在试探何梓澜的底细。
何梓澜被盯得心里发毛,她斟酌半晌,开口回答:“还能是什么,清道夫。”
闻言,乔诗落眉心微蹙:“是吗?恕我冒昧,你们的穿着以及开来的车辆,并不像清道夫的风格。”
一群干脏活的人,行事不可能会如此张狂,又是开着保养良好的越野大摇大摆进城,又是和游荡者交战,夹着尾巴做事才是那些人该有的作风。
“总有些钱多得慌的人,喜欢用物资来把别人的嘴封严实,清道夫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拿的封口费自然比其它行业要高。”
何梓澜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
“你也知道——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我们只是过来度假,没想过会卷入哄抢物资这件事。”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没给乔诗落留下任何见缝插针的空隙。
女人沉吟几秒,面色迅速舒展,似是十分相信何梓澜所说,她了然道:“好的,感谢解答,各位可以离开了。”
说罢,乔诗落站起身,让身旁士兵送别众人。
快到让人怀疑,这份决定是否暗藏其它深意。
何梓澜坐在离门最远的位置,正要迈步出门,乔诗落叫住她:“留步,别忘了拿卡。”
何梓澜脚步一顿,她并不想带上那张卡,鬼知道上面有没有装追踪芯片之类的东西,谨慎点总没错。
仿佛看穿了何梓澜的心思,乔诗落掂起卡片,踱步走至何梓澜面前,弹指推进她口袋:“放心,这是我自己用的,密码是...”
女人侧身凑近她耳畔,吐气如兰。
“你的生日。”
四个字轰然在何梓澜脑中炸响,她瞳孔一缩,对上乔诗落玩味的眼神,浑身都紧绷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后,乔诗落双眼微眯,脸上绽放出笑容:“不重要,别让你的朋友久等。”
原本她只想逗逗何梓澜,但看见何梓澜的表现后,她来了兴致。
乔诗落嘴唇蠕动,做出口型。
她今天穿得简约干练,仍掩饰不了姣好面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一个劲往何梓澜鼻子里钻。
盯着开合的红唇,何梓澜暗自拼写了一遍。
有...损,有损什么?不对,她说的好像是...
游...隼?
我——去!
何梓澜感觉自己在乔诗落面前毫无秘密,所有底牌都被逐一揭露。
她倒退半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到底是谁?!”
乔诗落越过她,留下原地萦绕的清香:“说过的,我叫乔诗落,后会有期。”
何梓澜做着深呼吸,她目送女人离去,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祁韵沧眼见她们说完,抬手招呼几人:“上车,先进城。”
众人陆续坐到车中,开始复盘刚才的情况。
禹迟早就发现何梓澜的异样,愣是憋到上车才敢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把卡给我了,还说...”何梓澜摸出那张卡片,朝众人展示。
“密码是我生日。”
傅雨大吼一声:“我靠!大瓜!”
禹迟拢着耳朵:“叫这么大声,你要死啦!”
祁韵沧拧车钥匙的手一滞,她望向后座的何梓澜,脸上写着:真的假的?
裴北好奇发问:“她们认识?”
禹迟歪着头思考了半天,说道:“是的,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闭嘴。”何梓澜瞪她一眼,收起卡片。
她现在更加苦恼了,乔诗落当真像她的代号「响尾」一样,光听人发出的声音,何梓澜就感觉自己头顶高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还是头发丝系着的那种。
祁韵沧发动汽车,宽慰何梓澜:“她对你没恶意,否则我们走不出检查站。”
禹迟深表赞同:“没错,她还会请我们吃子弹,你喜欢什么口径的?”
何梓澜靠着窗户惆怅:“哎...说到吃,我真的有点饿。”
禹迟无语凝噎,对于何梓澜的大心脏,她很佩服。
“小北估计也饿了。”祁韵沧随口道。
车内的气氛再次奇怪起来,何梓澜和禹迟的视线越过中间傅雨,碰撞到一起。
祁韵沧对裴北用的称呼...有点亲昵啊。
傅雨左看看何梓澜,右看看禹迟,她嘟囔:“好奇怪,怎么感你俩也要出点意外。”
“出你个头。”禹迟给她一暴栗。
历经波折,众人总算坐到早餐店,瞧见那满满登登一桌早餐,路过的人无不侧目。
要不是看她们衣着干净,真会觉得她们是某个难民营跑出来的饿死鬼。
何梓澜和店主沟通几句,店主点点头,笑着从壶中倒出一杯略带浑浊的白水。
裴北抽动鼻子嗅上几口,懵了:“早上就喝啊?”
“不想当向导就不用喝。”祁韵沧推过去一碟三鲜豆皮,示意她尝尝。
嗅觉倒是越来越灵了,像只狗崽子。
“噗。”禹迟喝着豆浆,又想起何梓澜喝多的糗样。
何梓澜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施施然坐到桌前:“纠正一下,快中午了。”
到个新的地方,不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怎么行,岂不是白来一趟。
傅雨埋头苦吃,好吃得压根没空接几人的话。
“祁教,你也吃。”望见祁韵沧一直不动筷,裴北挑中一笼汤包,放到祁韵沧面前。
她记得祁韵沧不爱吃甜口,裴北盲猜,偏腻的应该也不会喜欢。
祁韵沧眼中略带惊讶,她没想到,裴北居然精准挑中为数不多合自己口味的菜。
“谢谢。”
裴北报以礼貌笑容,低头接着吃饭。
待吃完早饭,祁韵沧似是想起什么,她让众人带裴北逛逛,表示自己有事要忙。
“好好好,待会见咯。”何梓澜挥手告别。
众人目送她开车离去。
休息日还要工作吗?裴北望着卷起尘土离开的越野车,心下疑惑。
禹迟擦着嘴,看似不经意间解答疑惑:“应该是要去修车。”
祁韵沧行动向来莫测,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何梓澜思考着:“干点什么好呢。”
目光落到远处的高塔,有了主意。
祁韵沧确实是有事要忙,她想起裴北这么久还没个手机,未免消息过于闭塞了点。
她把车送到修理店后,步行走去商场,挑选半天,最终挑中台裴北应该会喜欢的手机。
付款时,还顺带从老板手中买来几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干她们这行,向来都是去黑市买一堆换着用,方便快捷又安全。
手机嗡嗡震响,是何梓澜发来的消息:【我们在游乐场,你忙完过来。】
看眼时间,也过了一个多小时,回复一个好字后,她站到路边等车。
但祁韵沧没想到,何梓澜她们确实是在游乐场玩,只不过,玩的对象是裴北。
四周风声猎猎,钢管结构的塔身随之吱呀晃动,裴北紧抓住扶手,不敢往旁边看,有种这塔随时要往旁倾倒的恐惧。
从何梓澜连哄带骗让她踏上蹦极塔的那刻,她就后悔了,头上的台阶犹如看不到尽头的天堑,脚下是虚虚飘着的万物,她好想逃。
每上一阶,她的力气就少一分,站到塔顶时,失重感直线攀升至顶峰,一切声音都被踩到脚底。
工作人员笑吟吟地给她绑好安全绳,讲解注意事项,大有种‘今天必须让你玩爽’的信念感。
禹迟在底下挥手吸引裴北注意:“裴北!记得笑!”
哈哈,裴北强颜欢笑,她不知道自己表情管理得如何,但绝对算不上好看。
傅雨钻进一旁的摄影台,看摄影师忙忙碌碌做拍摄准备。
裴北可是第一次出来玩,势必要给她留下点纪念。
“我可以...不玩吗。”裴北干咽着口水,实在不敢把安全交给几根绳子。
何梓澜抿唇憋笑:“来都来了,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先玩。”
工作人员闻言,就要上前解开裴北的绳子。
“不。”裴北止住对方动作。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她神色坚毅,打算豁出去:“我准备好了。”
地上两人眼看裴北像下锅的饺子,三起又三落,身影化作飘摇落叶,飞翔在漫无边际的青空。
没听见想象中的尖叫,禹迟一脸没劲:“怎么一声不吭的。”
“胆子好大啊。”傅雨面上流露出几分崇拜。
只有裴北自己知道,她压根叫不出声。
跳下去的那刻,全身血液都逆流而上,空气扼住她的声带,尖啸着从耳边划过。
塔顶的太阳缩放又扩张,晒得她睁不开眼,胸前的蹦极绳紧吊着她最后的体面。
重新站上地面时,裴北感觉魂都留在了那根绳上。
“好玩吗?”何梓澜拍拍她的肩。
膝弯一软,裴北抓住身边的护栏,心有余悸:“好玩,但是不要再来了。”
“哈哈哈哈...”何梓澜任由工作人员给自己系好安全绳,倒退着走向边沿。
“韵沧很喜欢玩这个。”
她向后仰身,消失在裴北视野中。
裴北刚坐到地上,这番话又将她平静的心吊了起来。
为什么要跟我说?
眼神投至地面,祁韵沧正提着袋东西停下脚步,视线随禹迟抬起的手望向上方。
两人目光联结到一起,相隔太远,裴北并不清楚她在看谁。
得益于此,她终于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女人。
祁韵沧今天穿的依旧是一身深色休闲装扮,头发随风而动,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但裴北能脑补出她的样子,距离再远都可以。
想起她接刀时贴近的手背,还有一齐漫来的香气,裴北眼底黯了黯,她知道在那时走神并不合适,可她控制不住。
她们贴得太近了,祁韵沧鼻息就喷吐在她脖颈,热意源源不断从女人臂膀传递到耳畔。
她甚至短暂地失神——只为更清晰听见身后的心跳。
军刀能物尽其用,裴北也很意外。
她本意是象征性携带,毕竟睡觉时都要把它压枕头下摩挲,不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似乎只要这样,自己就能离祁韵沧近一点、更近一点,不论心理或身体。
“在看什么。”何梓澜整理着被勒乱的衣物。
裴飞速起身,心底漾起一抹被发现的心虚:“没、还没缓过来。”
“哦。”何梓澜瞄一眼地面,祁韵沧赫然在列,她没说破裴北那点小心思。
“走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